沈如玉路過主屋，聽著王春梅細細碎碎的哭訴聲，搖了搖頭回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一點兒曬乾了的白茅根，用舂搗將其搗碎，然後加了點水之後，用一小塊布包著，稍稍用力就能擠出一點藥汁出來。
去了堂屋，沈如玉悄悄地交給了正端水進去的楊天餘，交待道，“停留一個晚上方能止血。”
“好叻，”楊天餘不敢耽擱，進了主屋。
沈如玉靠在牆上，仔細聽裡頭的說話聲。
“天賜啊，是娘沒用啊，哎……”王春梅拉著楊天賜的手唉聲嘆氣，“娘真是錯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哥哥身上，誰知道他現在……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我……”
“大哥，你真當不願意幫我嗎？”楊天賜聽信了王春梅的話，言語之中有些責怪。
“天賜，這不是哥幫不幫的問題，而是成親是你自個兒的事情，你自己總得想辦法吧？”楊天生瞧了眼楊天賜髒污的衣角，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別沒事兒就在院子裡找蛐蛐兒，那東西能當飯吃嗎？”
“大哥，你別故意岔開話茬行嗎？”楊天賜被楊天生說中了心思，有些惱意，“就那麼點兒小事兒叫你幫忙，你都不樂意，還叫什麼親兄弟啊？我看啊，真像娘說的那樣，你娶了大嫂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二哥，不許你這麼說大哥，”楊天餘替楊天生抱不平，“你沒見著大哥身上還有傷嘛……”
“天餘，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楊天賜瞪了眼楊天餘，繼續說道，“既然大哥不願意幫忙，那我就不娶了吧？要不然娶了那丫鬟做媳婦好了，反正都是女人。”
“不成！我不同意！”王春梅一掌拍在了牀上，揮著手把水盆都打翻了，“要是天賜娶了那丫鬟，我就死給你們看。”
一哭二鬧三上吊，楊天生看透了王春梅的伎倆，失望之餘點頭應下了，“您好好養傷吧，我一會兒就進山。”
說著，從炕沿上站了起來，大步邁出了主屋。
楊天生髮覺沈如玉就站在外頭，望了她一眼後想出去。
“你回來，”沈如玉知道他心裡不舒坦，但是要進山了，早飯總還要吃的。
楊天生腳步一頓，轉身走了回來，嘴角盪開一抹苦澀的笑容，“咋啦？”
“先吃飯，我再給你備得乾糧，”沈如玉清亮的眸子在他的臉上停頓了一下便斂回去了，走在他前頭先進了竈間，盛了一碗厚實的地瓜送過去，“趕緊吃，我去蒸點玉米糕給你帶路上去。”
“別忙了，我自己能應付，”楊天生心疼沈如玉一早上忙得像個打轉的陀螺。
沈如玉沒聽楊天生的，挽著袖子忙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打獵具體有多兇險，但是她清楚吃飽了纔有力氣找尋獵物，就算有危險，也有力氣逃跑。
看著沈如玉忙活，楊天生心裡很難受，大口吃了地瓜之後，想幫她一起。
“你陪寶兒玩一會兒，可能要好多天沒見，她肯定要念叨你的，”沈如玉把楊天生推出了竈間，這邊抓緊時間做糕蒸，用了半個時辰，做了十個玉米糕，拿到外頭晾乾。
進了屋子，楊天生正和元寶兒玩得高興。
“娘，爹爹又要出去了，寶兒好捨不得。”
“寶兒乖，爹爹很快就回來了，”沈如玉笑著安慰，看著爺倆親暱，心裡頭也是高興。
“寶兒，你去院子裡玩一會兒，爹爹和娘說幾句話，”楊天生把楊元寶放在地上，哄著她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沈如玉見狀，淺笑道，“關門幹啥，一會兒你娘知道了，又有的說了。”
“玉娘，我……”楊天生鎖定在沈如玉臉上的目光漸漸炙熱了起來，“我……”
“嗯？”沈如玉見楊天生支支吾吾的，疑惑不解，“怎麼了？有話就說。”
“那個……寶兒捨不得我，你呢？”楊天生燒紅著臉，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才衝口問道。
沈如玉一愣，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到楊天生臉上的失落，她笑道，“行了，你路上小心著點，我和寶兒在家等你，若是沒獵物，也不要耽擱太久了，我們會擔心的。”
聽到這話，楊天生露出了一抹憨笑，“噯，我知道，早去晚去都是去，我想給你買雙新鞋子和首飾。”
“好，我等著，”沈如玉哪裡在意那些東西，只求他平安歸來就好，“身上還有傷呢，遇上危險，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天賜娶不到媳婦兒和你無關，寶兒不能沒有你。”
“那你呢？”這次，楊天生脫口而出。
“我……”沈如玉垂下了眉頭，忽然，她發覺眼前一抹陰影飛過，一隻大手撫上了她的臉頰，指腹粗糲，可動作十分輕鬆，使得她微微有些臉紅，“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是。”
楊天生長嘆了一聲，將人攬入懷裡，“玉娘，除了你，沒人關心過我。”
沒有人？沈如玉可不相信，“那寶兒她娘呢？”
“她？”楊天生思緒飛得老遠，好像那女人在腦中的印象越來越模糊了，四年過去，他幾乎記不起來了，“她很少與我說話。”
原來是這樣。
可是丈夫出去營生，當妻子的肯定會掛念，臨走之前，免不了叨嘮，就好像現在的她，心裡很不安。
“時間不早了，趕緊出發吧。”
“嗯，”楊天生緊緊地抱了下她後才鬆手，不再看她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沈如玉沒有送，但是從窗縫裡多看了兩眼，見楊天生帶上了弓箭和玉米糕之後才收回目光。
這人一走，屋子好像都冷清下來了。
沈如玉沒什麼胃口，但是還要照顧楊元寶，幫帶著她去堂廳吃早飯。
“娘，您說香蓮怎麼會改主意了呢？”楊天賜興奮的聲音從主屋裡傳了出來。
“還不是我兒子能幹麼，”王春梅笑得有些過分，“你快想想，成親的時候要置辦什麼，和娘說，娘一定給你辦到。”
“大嫂，”楊天餘也聽到了屋裡的聲音，看到沈如玉臉色不好看，便放下了筷子，面露愧色道，“聽說娘生二哥的時候吃了不少苦，所以最疼他，你……”
“吃飯吧，我沒事，”沈如玉不想楊天餘擔心，嘴上應著沒事，心裡已經在籌劃著，是該憑自己本事賺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