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傍晚路上車特別多，我忙到天黑才發(fā)現(xiàn)快七點了，來不及回家換上那件紫色的大衣，我穿著件紫紅色的大衣就跑了出去。我站在街邊，有點忐忑，沒有穿著約定顏色的外衣，僅僅是幾分鐘的兩面之緣不知他能不能認出我，我盯著過往的一輛輛車，尋找著909，突然感到有點可笑，有點像相親的感覺。7點的冬天天已經(jīng)黑了，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淹沒在過往的人羣裡。有一輛車慢慢地靠近我停在路邊，還是那輛很舊的黑色桑塔納2000，從頭到尾的不起眼，車裡坐著一箇中年男子，短短的寸頭，穿著西裝，搖下車窗看了我一眼，隨手撥通手機，我的手機應(yīng)聲而響，白樺林真的是樊慕樺？和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909破得像二手車。一個省安全廳的處長就開著這麼破的車？我要不是見過伊局長我還真懷疑樊慕樺的身份。

“別嫌車破，上車吧，我?guī)闳€安靜的地方，這裡太鬧了。”這是我第三次聽到樊慕樺的聲音，沙啞很低沉。我坐上車，車裡挺乾淨，沒有我想象中的菸頭。我朝他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只是第三次見面，但已經(jīng)聯(lián)繫了好久早已熟知，根本沒必要客套地寒暄。“眼睛挺尖啊，我沒來得及回去換紫大衣啊，不怕認錯人啊？”

“認個人對我來說是小兒科，一是咱們見過，二即使沒見過用排除法啊。先看一個人寒風中站在路邊的，這條街上也沒幾個，再排除男的，再排除短髮的，剩下的就你一人，所以穿不穿紫色大衣都不重要。”

“有點邏輯分析能力，看來安全廳的人還是挺有判斷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公務(wù)員形象強點。你不是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嗎？”

“伊局長告訴你的吧？看來公務(wù)員在人民羣衆(zhòng)心中形象不高大啊！”樊慕樺無奈地搖頭笑笑。

“何止不高大，簡直就是低下好嗎？我們平時去稅局、工商局、法院這些衙門辦個事簡直就是求爺爺告奶奶看臉色踢皮球最後還不辦事。從我踏上社會

的那天起我就對工檢法司稅這些政府部門的人看不上眼。”

“我可是這羣人中的一員啊！”樊慕樺似笑非笑地看看我。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了，尷尬地連忙補充：“你也許算個例外。”

“不過有些部門的人確實也不像話，老百姓辦個事難如登天，別說你們我們?nèi)ヒ膊缓棉k。”

“不過這次婚介所的事真的很順利，多虧你和伊局長，要不是你這關(guān)係硬，我們都不知道要辦到啥時候去了。”

“你們啊幹商業(yè)有經(jīng)濟頭腦，沒政治頭腦。中國社會不外乎人情法理，人排到第一位其實就是找人花錢辦事。”

“太精闢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公務(wù)員了。”

“公務(wù)員也有好有壞，你們幹商業(yè)的也有好有壞。”

“國安的樊處長，你準備帶我去哪啊？”

樊慕樺笑了笑：“說實話我平時最愛吃燴麪，但是因爲照顧女士所以只能選個西餐廳了。”車停在中心廣場附近的一條背街上，人不多，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蜜悅西餐廳安靜地立在街邊。我們走了進去，電梯的門剛要關(guān)上，遠遠地有對戀人走了進來，樊慕樺按住了電梯等著他們，這是樊慕樺和別的高高在上的官員在細節(jié)上表現(xiàn)得不一樣的地方，下了電梯他看著我說：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餐廳環(huán)境很優(yōu)雅，落了座我把菜譜遞給樊慕樺。

“樊大處長別客氣我請客。”

“第一次吃飯是女人請客。”樊慕樺看著菜單頭也不擡地說。

終於有時間可以好好審視一下這個白樺林了，說實話前兩次見面，一次是去吵架投訴的，一次是去求人辦事的，根本沒心思好好觀察這個人。深藍色的西服，白色襯衣，微笑起來一對眼睛會變成彎彎的月牙，很隨和親切。短短的寸頭前面略有幾綹劉海很精神，從頭到腳都很低調(diào)，只有手上那塊勞力士手錶暴露了他的身份並不普通。三十七八歲的模樣，沒有張揚的名

牌，沒有高調(diào)的談吐，也許走在人羣中可能根本記不起他的樣子，但是那對掛在臉上的一彎新月卻讓人過目不忘，記憶猶新，清澈、明亮、動人心絃。

“死盯著別人看有三種情況，一是愛對方，二是恨對方，三是公安審查，你是哪種？”樊慕樺沒擡眼繼續(xù)看著菜單像是自言自語。

“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看著你？”我調(diào)侃地說。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沒看你？”

我被他問得突然語塞。哎……我平時算得上伶牙俐齒的怎麼今天竟然能讓他說住，我有點懊惱。

“說說吧，你都看到什麼了？”

“首先你的西裝質(zhì)地很好說明你是一個坐辦公室的人；其次你的聲音有些沙啞說明你菸酒過度有菸酒嗓，第三你帶的手錶說明你是個生活優(yōu)越的人，普通公務(wù)員是不會戴勞力士的；第四雖然你說你平時很少來這種地方但對各街道都相當熟悉，今天是直奔蜜悅而來，說明你來過此地，要麼就是有備而來；第五，你認識我不會是想從我身上了解調(diào)查海天的什麼事吧，一我什麼都不知道，二知道了也是死都不會說。”我頗有些得意地望著他。

他搖搖頭，“明顯偵探小說看多了，前面還靠點譜，後面純屬胡思亂想。不過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你沒幹我們這行可惜了，對你們公司還挺忠誠啊。”

我不置可否地衝他笑笑。

“一份排骨套餐，一份鰻魚飯。一壺菊普。”

“這麼簡單？今天我可是專程感謝你的。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我壞笑著。

“這種小事別總掛在心上，今天也算以文會友了。”樊慕樺望著我說道。

是啊，我和樊慕樺雖然早就見過，但真正認識應(yīng)該還是在網(wǎng)上結(jié)識是因爲我在網(wǎng)上發(fā)表了一系列的散文，文風清秀憂鬱，吸引了好多網(wǎng)友，而他則把我的所有文章全部轉(zhuǎn)載到小說中國網(wǎng)站上，還細心地寫了文評，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但是從來也沒想過會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