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逸發現她與洛蘭德的關係似乎比想象中的和諧很多, 兩人同`牀共枕的時候從沒有任何尷尬。在以前的世界,她與齊軒相擁的時候還會有不自信、怕自己太胖腰太粗,但在這個世界, 希爾薇婭的身材很完美, 她仰仗著希爾薇婭姣好的身材, 很自信。
她叫著洛蘭德“齊軒”的時候, 常常回想現在齊軒在幹什麼。肯定是在自暴自棄, 蘇文逸想。齊軒就是這種人,自信而衝動,一旦失敗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真不知道他追求瑪麗安娜幾千年卻一次又一次被打擊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管他呢,蘇文逸想, 現在他喜歡的是自己, 而自己和瑪麗安娜似乎沒有直接的聯繫。
洛蘭德一進門, 發現蘇文逸正在對著鏡子一個人傻笑,他皺了皺眉, 心想蘇文逸這傻女孩不會把鏡子裡的自己當成齊軒了吧……
他走過去,傻笑中的蘇文逸一哆嗦,茫然地看著他。
洛蘭德無奈地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髮,誰知蘇文逸撅嘴說道:“齊軒, 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啊,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被摸頭的。”當然, 蘇文逸這句話是騙洛蘭德, 她單純是想看看洛蘭德的反應, 讓他也知道知道僞裝的痛苦。
洛蘭德一怔,收回了手。
“道歉!”蘇文逸不依不饒。
洛蘭德別過頭看向一旁, 似乎沒有要道歉的樣子。
“那你搬出去!”蘇文逸態度很堅決,畢竟麼,她跟齊軒吵架的時候也要求齊軒搬出去,很正常。
“不可能。”洛蘭德很嚴肅,“這裡是我家,我不可能搬出去而遷就你。”洛蘭德已經很煩希爾薇婭了,以前她沒完沒了追求他的時候就讓人感到很厭煩。洛蘭德下定決心,要趕快收集到足夠的魔力啓動靈魂剝離的魔法陣,以後希爾薇婭的靈魂想飄到哪裡他不管,他能得到他的瑪麗安娜就好。
蘇文逸也察覺到洛蘭德不是一開始那麼寵她了,心想她破壞掉惑晶球的計劃要加速才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了躺在角落裡的水晶球,連忙撲過去,嬌聲道:“這個透明的球球好好看哦,它叫什麼?”
洛蘭德沉默了,沒有回答她。
“它……叫什麼啊。”蘇文逸發嗲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了,“難道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定情信物?你居然……?齊軒你啊啊。”蘇文逸又裝作發怒,卻沒有絲毫怒氣。
洛蘭德拿走惑晶球,對著它叨唸了幾句咒語,一團絳紅色的濃稠氣體環繞著晶球逐漸探入它的內部,與裡面泛著白色的水汽霧氣纏繞在一處,忽然爆發出詭異的光芒。
蘇文逸直勾勾地盯著水晶球,腦中空白一片,似乎七魂六魄都被硬生生地抽走,自身只剩下了空殼。
她知道自己的人格在被迫消失,可她說不出一句話,意識在逐漸消失,她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保留自己的意識。
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暴露了她沒有被惑晶球迷惑的事實,但是她的視線再也無法從惑晶球上移開了。
洛蘭德淺笑著,接近蘇文逸,手撫在她的頭上,笑道:“東方有一句俗語‘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一定很想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吧……你知道麼,被惑晶球魔法束縛住的靈魂不可能再看到惑晶球這件聖器。趁你還算清醒,我表揚你幾句,你,僞裝得很不錯,差點矇蔽的我的眼睛,或者……是我對惑晶球太過自信,沒想到不在我的魔法的催動下它竟然不能束縛住區區一個普通少女的靈魂。睡吧,睡吧,你的戀人在這裡。”
蘇文逸最後視線中只剩下了得逞笑著的洛蘭德,含恨昏睡了過去。
她的人格沒有立即消失掉,她在做夢,夢很長,似乎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有些很溫暖,有些很悲傷。她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幸福地喚著那個衣著鑲紫紅色邊長袍的男人爲“亞伯”,她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兩人坐在草坪上,向面前藍色的湖中扔石子。
真的……很幸福,心中暖融融的。
她一覺醒來,看到的是熟悉的密黨宅邸天花板。她旁邊安穩地睡著洛蘭德,或許她更習慣叫他爲該隱。她的人格沒有消失。她名叫蘇文逸,只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封存於古羅馬帝國時期的回憶,那是屬於瑪麗安娜的回憶。
蘇文逸慢慢轉頭,凝視著該隱的眉眼,落下了兩行清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比不上千年前的瑪麗安娜了,因爲瑪麗安娜從不哭泣。
千年前,發生在瑪麗安娜和該隱、亞伯兄弟身上很多很多事。那些事情很揪心卻很遙遠,遠到她也分辨不清楚到底誰是正確的、誰是錯誤的。或許那時候沒有誰對誰錯之分,有的只是瑪麗安娜的心屬於誰和另一個人的嫉妒。
瑪麗安娜的心屬於亞伯,而該隱嫉妒。該隱從來都是偏執的人,他想要得到的東西無一例外必須到手。然而亞伯會把一切看淡,他對瑪麗安娜從來都很縱容,當她忽然喜歡上該隱的時候,他只是自己默默悲傷,沒有想過其中的原因;沒有想過手持十三聖器的萬能該隱。
“該隱。”蘇文逸臉上還掛著明顯的淚痕,推了推熟睡的該隱,“該隱該隱你醒醒好不好!”
洛蘭德被搖醒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別人叫過自己該隱了,對他的本名有種詭異的陌生感。“什麼事……”洛蘭德睡得正香,瞇起眼睛虛視著蘇文逸,“等等,你叫我什麼?”洛蘭德忽然清醒,急忙坐直,冷靜地看著蘇文逸,又問了一遍,“你叫我什麼?”
“該——隱。”蘇文逸把這個音拉得很長。
“……”洛蘭德不知道該從哪裡發問,因爲他覺得他的魔法已經混亂了,混亂到他本人都想不出其中的因果了。
蘇文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視著洛蘭德絳紅色的雙眼,鄭重說道:“我是瑪麗安娜。”
看著眼前少女澄澈湛藍的雙眼,洛蘭德無法懷疑她的話。她說她是瑪麗安娜,底氣似乎很足,可有一個事實他無法反駁,希爾薇婭演戲的演技實在很好。
但只要問一個問題,他就可以問出眼前瑪麗安娜的真假。
洛蘭德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問道:“你在幾千年前的最後一刻,是愛著我的麼?”
蘇文逸咬咬下脣,輕聲說道:“不是。”
洛蘭德沉默了。這是他不願意聽到的一個答案,卻是事實,時過千年也無法磨滅的事實。
洛蘭德緩緩舒了一口氣,說道:“瑪麗安娜,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了。”蘇文逸笑笑,低頭尷尬地看看兩人緊貼的身軀……洛蘭德把兩人裹在同一張被子裡,抱她抱的極緊。
洛蘭德也尷尬地扯出一絲笑,把被子裹在瑪麗安娜身上,自己站起身,走到窗臺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血酒。
蘇文逸深深吸氣,她終於可以說出心裡埋藏許久的話了。現在她擁有瑪麗安娜的記憶,她是瑪麗安娜的暗之靈魂,她說的話在洛蘭德面前也會佔一定分量。
“該隱,我很感動你幾千年來一直在尋找我沉睡的靈魂。”蘇文逸頓了頓,“但是,我,我希望回到亞伯的身邊。”
“我明白。”洛蘭德迅速說道。
“哦。”蘇文逸輕輕應了一聲,尷尬的氣氛再次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她看著手中的被子,洛蘭德出神地看著酒杯。
“我……”
“我當然不希望你離開我。”
兩人同時說出了“我”這個音,蘇文逸自動收音,洛蘭德的語氣很強硬,沒有絲毫停頓地說完,語速也很快。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從來都打不過你。”蘇文逸打算搶佔先機,“但是,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從這裡逃出去。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哦。”
洛蘭德淡淡笑笑,說道:“好啊,我看你怎麼從我這裡逃走。”
下一個瞬間,伴隨著洛蘭德的笑聲,他鉗住蘇文逸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前帶……
蘇文逸被強硬塞進洛蘭德的懷裡抱住,她抿了抿脣,竟有一種時隔千年重逢的懷念感,依靠在他身上,仍然有千年前的安心感覺。
或許在千年前,她會認爲他偏執、不可理喻,而現今,她卻能感受到他這份愛的沉重,無論他以怎樣的方式表達出來,如今的她都無法厭惡的。
“放心。”洛蘭德略微垂頭,將下顎抵在她的頭頂,順了順她的黑髮,“我不會要求你陪著我,你會回到亞伯的身邊,但……請不要厭惡我好麼?”
洛蘭德最後的語氣甚至帶上了懇求的意味。
蘇文逸側過腦袋,伸出雙手,從背後抱住了洛蘭德,輕輕喚了一句:“該隱……”
洛蘭德身形微微顫抖,他又緩緩舒了一口氣,雙臂收緊了一些,半含笑意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上一世最後的擁抱麼?你居然用火球轟我。”
蘇文逸擡眼想了想,想到了那時候的場景,雖然記憶已經不是十分清晰了,但該隱的那聲“嗷”還是記憶猶新:“你真傻。”
“自從你靈魂分裂,我就愧對於你,千方百計想讓你復活,卻總是與你失之交臂,這次終於……稀裡糊塗地,讓你復活了。”該隱的語氣忽然變得沉重,“至於你選擇誰,我從沒抱有過僥倖。”
“真的?”
“真的。”
“我不信。”蘇文逸想對洛蘭德說他在二十一世紀千方百計地吸引她,甚至把她騙到他的城堡裡讓所有血族喊她“王后”,但蘇文逸一想到這之中煩亂複雜的事就感到頭痛,遂閉上了嘴。
“……我期許著你能愛上我。”洛蘭德終於坦白,“走吧,齊軒他在宅邸外面等待著你。”
蘇文逸遠離洛蘭德站定,問道:“你什麼時候叫的齊軒?”
“拿酒杯的時候。”洛蘭德說道,“我傳了暗號給伊諾柯。我們早就商量好了,瑪麗安娜一甦醒就叫齊軒來。我把你留在這裡……只是想親手使你甦醒,讓你不再恨我。”
洛蘭德話音未落,齊軒已然衝了上來。
看到齊軒急急忙忙、面紅耳赤的樣子,蘇文逸禁不住笑了。要知道,齊軒在千年前被稱爲亞伯的時候可是非常沉穩的,那時的他可以把任何事看得雲淡風輕,再困難的事他都可以在不經意間解決掉。
“蘇文逸!”齊軒大喊著,衝過來抱住她。
洛蘭德在一旁古怪地看著兩人,他不知道“蘇文逸”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他想,這或許是齊軒給瑪麗安娜起的外號吧。
蘇文逸調皮地笑笑,說:“已經可以叫瑪麗安娜了喲,我不介意的。”
“記憶恢復了?怎麼恢復的?”說完,齊軒就滿眼敵意地看向洛蘭德。
洛蘭德聳聳肩,表示他也不明白。
“我的人我領走,後會有期。”齊軒拉住蘇文逸的胳膊,又摸了摸,驚異地看著蘇文逸,又看了看洛蘭德,“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蘇文逸茫然問道。
“你的體溫在變涼。”齊軒說道,“怎麼回事?”
洛蘭德伸出手背在蘇文逸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說道:“她在變成血族。本來瑪麗安娜的暗之靈魂就是血族,這不奇怪。”
洛蘭德說完後,蘇文逸自己也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具體表現就是——她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
……
再醒來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聽到齊軒在說話:“我要跟她回羅馬看看遺蹟,然後去東方安居,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夢想。”
接下來是洛蘭德的聲音:“我會留在歐洲,以後可能會去東方,畢竟那邊也會有血族存留。”
“哦,振興血族啊,好理想。我啊,我就跟我老婆走的遠遠的,好好過日子,再不過問世上這些無聊的事。”
“那也不錯。如果我不是該隱,我就會那麼做。”
“你也挺可悲。哥們兒,不容易啊。”
後續對話還在進行,蘇文逸躺在暖融融的被子裡偷笑著。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千年間的事如同一閃一瞬、飄忽而過。無論發生了多少事,她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她和齊軒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永遠不必分開。
~Marianne's back.This story finally 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