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瑾惱他什麼都不說,就算知道他身中奇毒,卻一點兒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什麼樣的毒連她的血都無法解,師父明明說過她從出生就服下神王仙芝,她的血液與常人不同。
不止使她的身體百毒不侵,甚至於她的一滴血就能讓一條瀕危的生命重獲新生。
這也是她看不得任何生命在她面前死去的原因,明明,明明她可以救下他們的。
許是她從小在雪山長大,本來見到的人就是少之又少,那時候她所救下的,都是雪狐白雕之類的動物。
沒想到此番出來,便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被埋進黑暗的土地裡,而對於秦懷明,她也無計可施,只能看著他承受著剜心之痛,李秀瑾內心很是挫敗。
她不知如何才能幫秦懷明減輕痛苦,只好笨拙地將他半抱在懷裡,一手按著他後背,一遍又一遍地輸入真氣護住他的心脈。
她從未如此緊張過,懷裡一直緊繃抽搐的身體在她真氣遊走之間好像放鬆了些,李秀瑾這才感覺看到了希望。
她摸了摸秦懷明發頂,嘴裡不停輕哄道:“不疼了,不疼了,沒事了?!?
本以爲得不到迴應,哪知秦懷明氣咽聲絲道:“明兒不疼,不疼,明兒有碧血石保護,不會有事的……”
秦懷明緊閉著雙眼縮在李秀瑾懷裡,蝕心般的疼痛又是一陣一陣啃咬著他,許是又疼得失去了理智,胡言亂語起來。
李秀瑾內心也一直跟著揪緊,聽他說起手中視若生命的玉石叫做碧血石,也只是多看一眼,未做他想。
這一場十分折磨感官、意識、身體的疼痛將近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消失不見。
秦懷明恢復意識的時候,兩人身上已是盡滿了汗水。
“你沒事了?”李秀瑾小心翼翼問道。
她髮絲凌亂,被汗水打溼雜亂地貼在臉上,整張臉泛著深深的紅,可想而知她剛纔是多麼緊張,一雙本就流轉多情的雙眸仍是滿溢著他熟悉的擔憂了,秦懷明突然發現,那個聒噪的小妮子竟是這麼一個大美人。
他微微勾起那薄薄的嘴脣:“多謝……”
李秀瑾鬆了口氣,這才眉開眼笑道:“剛纔真的嚇死我了,當初小白快死了我也沒那麼著急過?!?
李秀瑾自知失言,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眉眼俱是彎彎的。
秦懷明問道:“小白是誰?”
李秀瑾鬆了鬆手,仍是半捂著嘴,輕聲道:“小白是我在雪山上養的狐貍……”
她有些心虛的看著秦懷明,生怕他因爲自己把他跟狐貍相比而生氣。
秦懷明卻是放柔了臉色,又道:“可愛嗎?”
李秀瑾點了點頭道:“可愛啊,它渾身都是雪白色的,可漂亮了?!?
“你……想認識它嗎?”她低下頭,又偷眼看了看秦懷明。
秦懷明笑道:“或許吧,如果我還有命在的話?!?
“你身上這毒,究竟是怎麼回事?”李秀瑾道:“我是真心爲你好的,說不定,說不定我師父也可以幫你?!?
秦懷明搖了搖頭,自嘲道:“當年同樣也有一個說真心待我的人,結果我這毒,均是拜他所賜!”
李秀瑾瞪圓了眼睛:“你是被人騙了吧?!?
“呵呵……”秦懷明背靠於牆,一腿曲起,一手撐著額頭,頓了頓道:“十歲那年,孃親離世,對我來說整個天都塌了,沒多久就生了一場大病。”
秦家世代經商,商路橫通全國,可謂日進斗金,秦父秦恆之更是對秦懷明疼愛有加,自他母親去世之後,便一直吩咐家中小妾雲姨娘多照顧秦懷明的情緒,十歲的秦懷明對他的雲姨也是十分信任依賴。
雲姨娘也有一個兒子,便是秦二少秦慕華,比秦懷明小三歲,見自己孃親分了一大半愛意給了秦懷明不僅不吃味,還對秦懷明十分友好,甚至形影不離的,兄友弟恭的日子過得好不愜意,秦懷明以爲可以這樣長長久久下去。
兩年後突然有一日那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的蝕心手沈三,不知怎地竟能闖入層層守衛的秦園,將秦懷明抓了去。
秦懷明那時身體一直病著,只將養在秦園裡,被沈三抓走之後一直是昏昏沉沉不知所以。他想這賊人應是爲了錢財,不會將他怎麼樣。
可沒過了一日,他竟看見他的二弟秦慕華出現在他被綁架的地方,不知在與沈三爭辯些什麼,突見沈三面目猙獰地抓住秦慕華的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眼見著弟弟臉色越來越不對勁,秦懷明也不知哪來的精神突然一躍而起,抓起一邊的木棍砸向沈三。
沈三當時已是暴怒,丟下秦慕華便朝秦懷明打了一掌,秦懷明當即昏了過去,醒來之後,他已是回到了秦園家中,而沈三,被趕來的六扇門高手擊斃,已是伏法。
“沈三的蝕心手正是以其蝕心毒才令人聞風喪膽,除他之外無人可解……”秦懷明雙腿改爲曲起,緊緊地抱?。骸翱尚ξ夷菚r候醒來的第一件事,竟是問我那二弟是否有事?!?
李秀瑾問道:“難道這事與他有關?”
秦懷明眼神冷冽道:“是與他們有關?!?
那時候秦懷明並不知自己中了毒,以爲身體沒什麼異樣便想著去看秦慕華如何了,沒想到過去了之後竟聽到雲姨娘母子的對話。
雲姨娘正在怪親兒子自作主張去找沈三,差點被那瘋子弄殘。
秦慕華卻道:“便是知他是個瘋子,喜怒無常,怕他把人放了,現在可好了,沈三死了,人也完好無損的回來?!?
話音剛落,雲姨娘就笑了,她笑自己兒子無知:“你可知沈三那一掌打下去,這人不死也得殘?每十日毒發一次,那麼金貴的小子,我就不信他撐得下去?!?
偷聽到這一切的秦懷明才發現,原來一切早有預謀,沈三彼時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過街老鼠,走投無路,不知雲姨娘如何找到他,暗示他擄走秦懷明換取資金改頭換面,沈三也被擺了一道。
當時秦父被隱瞞,以爲秦懷明仍是身體不好才鮮少出現,忙於生意的他也不覺有什麼不妥。雲姨娘便不著急去贖出秦懷明,只想沈三等得煩躁了自己了結掉秦懷明性命,不料自己的傻兒子沉不住氣,差點兒也要把命賠了進去。
曾經的情如母子是假的,兄友弟恭是假的,就連自己火急火燎的關心也成了笑話,急怒攻心的秦懷明第一次嚐到了蝕心毒發作的滋味。
蝕心毒第一次發作,秦懷明疼得死去活來,情感肉體雙重重擊讓他以爲自己會就此死去。
他猛然想起他孃親臨終時留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