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呢,也是因爲移月山莊,行腳的商人辦差的官兵纔敢路過青誠鎮,那也是僅限在大白天的時候。”掌櫃站起身,突然擠眉弄眼欲作出嚇人的樣子,手在李秀瑾前方空氣抓了抓:“不過像姑娘這麼如花似玉的,就算大白天去了,也會引起惡鬼的注意!”
他本來是想嚇嚇李秀瑾,看看小姑娘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然而回應他的,是李秀瑾一臉看白癡的關懷和擔憂。
掌櫃老臉有些掛不住,遮遮嘴巴咳了一聲就告辭了。
李秀瑾揚揚得意道:“就這還想嚇倒姑娘我,什麼惡鬼作案,我看分明是有人裝神弄鬼害人。”
看秦懷明只是盯著自己不說話,摸了摸臉頰撐著下巴道:“莫不是你也覺得我如花似玉,看呆了?”
秦懷明淡定地指指房中僅有的一張牀:“你只要了一間房,這牀也只有一張。”
李秀瑾調皮地眨了下眼睛:“你都自稱我孩兒了,孃親又怎會與你分房睡?”
“那如此,”秦懷明淡定地往牀上一躺:“孃親讓孩兒睡個舒服的地方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李秀瑾聳聳肩膀,踱到牀邊蹲下,無所謂道:“沒什麼問題啊,本來就是爲你找的房間……”
秦懷明呆呆地看著牀頂,沒有接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秀瑾撐頭邊上,輕聲問:“秦懷明,你真的非要去移月山莊嗎?”
“怎麼,你怕啦?”
“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天生神力武藝高強,我想你都見識過了吧。”李秀瑾嘿嘿一笑。
哪壺不開提哪壺,秦懷明已經視與李秀瑾共乘一騎爲這一生奇恥大辱,他頭也不轉,只是冷哼一聲。
李秀瑾躊躇道:“我師兄早就說過移月山莊不對勁,他這一生的血海深仇都由它而起,我看那青誠鎮一天天死去的人命也許都跟移月山莊有關。”
她看著秦懷明,滿眼盡是擔憂:“你也不會功夫,身上還中了奇毒,你的暗器去了那種不熟悉的地方基本沒什麼作用,很危險啊……”
秦懷明嗤笑起來,索性坐了起來與李秀瑾對視,他自傷勢大好之後就將自己收拾了個乾淨,一掃之前邋遢的形象,一身白色內衫只顯得他更加清俊脫俗,李秀瑾只與他對視一下,便覺得有些口乾,臉頰發燙。
秦懷明不屑道:“李秀瑾,你也太看低我了,我是怎麼樣的人你瞭解清楚了嗎?”
“況且,我說過,只要能治好這折磨我多年的毒,就算對方是牛鬼蛇神,又與我何干?”
“可……可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李秀瑾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看著那些無辜生命死去能無動於衷的人。”
即使秦懷明多次刁難她,儘管秦懷明真的經歷著那些她不知道的痛苦的折磨,她卻還是覺得他不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
秦懷明愣了一下,再一次對視著李秀瑾那雙總是充滿真誠的眼睛,試圖看出破綻。
他嘲諷地笑了笑,曾經的他,就是交付了所有的信任給這樣的一雙眼睛,結果呢,卻累得自己遍體鱗傷。
“呵,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很重要嗎?”秦懷明道:“李秀瑾,你很關心我?”
李秀瑾自己也被問住了,確實,他們倆相識至今也不過兩天,說過的話加起來還沒有這人給受的氣多,他的安危對自己來說又哪有那麼重要?
她見秦懷明保持著質問她的模樣,一副從始至終都未曾消失過的懷疑,他爲什麼一直都不肯相信自己呢?
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剛剛被自己救下的,痛苦的哭著喊疼要娘抱的秦懷明。
或許他質問的,是他內心期盼的,現實裡卻得不到的東西。
他本是一個可以盡情享受熱愛的人……
李秀瑾感覺好像有一張密集的網罩住了她的胸腔,不停地揪住放鬆,難受得緊。
她有些心疼道:“你是我下雪山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自然是要關心你的。”
秦懷明卻是嗤之以鼻,連親人之間都充滿了算計,一個認識不了幾天的人能算什麼朋友。
李秀瑾見他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樣子,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
正是她心頭煩亂間,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又一聲悽冽的哭喊聲,攪亂了兩人的思緒。
李秀瑾趴上窗戶一看,這才發現大街上不知何時聚集了許多人,被圍住的中間一名婦人推著一輛簡陋的棺槨穿街而過,正是她泣如雨下哀痛欲絕。
秦懷明坐於屋內,他事不關己滿不在乎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久於練暗器的他也習慣了耳聽八方。
他分明聽到那悽慘的婦人哭喊著:“天殺的!我的嬌嬌還那麼小,就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嬌嬌啊!娘對不起你!到底是誰害的你啊!!”
李秀瑾在窗邊也聽到了婦人哭喊的內容,她心頭一緊,好像明白髮生了什麼,臉色一白,大步流星踏出房外。
她略一停頓,看向秦懷明:“你……要去看看嗎?”
秦懷明自顧自喝茶,沒有理會她。
李秀瑾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難道我真的錯了?”秦懷明看著茶水滿溢的茶杯,喃喃道。
待到李秀瑾趕上了那羣人,已是來到了青石鎮北門處,人羣擁擠,嘈雜異常,卻仍能聽到婦人不停地哭喊著她女兒的名字。
“李嬸真是可憐,丈夫早年下海遇難,只留下一個女兒與她相依爲命,誰能想到如今她又白大人送黑髮人。”一旁圍觀的大嬸可憐說道。
人羣裡擠出來一個知情人,正是青石鎮的赤腳大夫,他搖了搖頭道:“孩子已經死去多時,渾身發黑,死相悽慘,還是早點入土爲安吧。”
平日裡愛閒話家常的大嬸們聽完俱是吃了一驚,其中一人道:“李嬸是個老實人,斷不會結了什麼歹毒的仇家。”
“這哪裡是尋仇喲……李嬸昨天找了嬌嬌一整天,就差把整個青石鎮翻了個底朝天,後來有人說瞧見嬌嬌往青誠鎮方向去了。”
衆人倒吸了口涼氣,這裡的人都知道青誠鎮是個不祥之地。
“李嬸著急去尋,卻在距離青誠鎮不到五里地的郊外發現了嬌嬌的屍體!”
“阿彌陀佛!”衆人紛紛向老天拜了拜,這裡的大人們自小都是對孩子耳提面命不許往青誠鎮裡去,嬌嬌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那就是有什麼東西引著她過去送死啊!
大白天的,衆人皆被心中所想惹起了雞皮疙瘩。
李秀瑾聽著這一切,表情嚴肅,看來那青誠鎮,真是個不簡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