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自從那日晚上以後,便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一樣的地方,心境改變後,就從牢籠變成了樂園。一樣的人,感情改變後,就從防備變成了關愛。
古滄海說外面的事情解決了,便似真的解決了。這幾日,便不再有進進出出的陌生人,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這天下午,Linda拜訪。她看過古永年以後,便來到堇色的房間,笑嘻嘻的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小精緻的小盒子。還未打開,便已經提高聲音的說:“嗨,堇色,你猜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堇色看了看那盒子,微笑,說:“大約又是什麼好吃的吧。”
Linda立刻說:“雖說往日我帶來的都是好東西,可是,這次可大大不同,難得吃到。我費了不少力氣纔買到,不樂意跟不相干的人一起吃,白白糟蹋。這不,拿來與你嚐嚐。”說著小心的拆開包裝。
堇色笑笑,Linda到底是直脾氣,連吃個蛋糕都要表達一下自己對別人的好惡。走過去,細細看來,是一個不大的蛋糕,看起來沒太特別,端正的圓形,沒有什麼花巧,顏色也只得純正的乳白色。聞了一下,奶酪味道,很濃郁。於是點了點頭,說:“很好的起司蛋糕。”
可是Linda看到堇色清淡的笑,怕堇色沒能領會到這個蛋糕的妙處,連忙說:“別看它不大起眼,可是需要預先排隊許多天才輪得到,是希臘的菲達(feta)新鮮奶酪做的。”
堇色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菲達奶酪本就名貴,加上是屬於沒有熟化的新鮮奶酪,所以要在美國吃到新鮮的,倒也不易。看來,這個蛋糕,難得倒是真的。多謝。”真心的向Linda道謝。
兩人拿了刀分開,堇色拿起一小塊。還未進口,便已經香氣四溢,果然是好蛋糕。待到入口,更是滑嫩細緻,不太甜,卻無比醇厚。沒有任何其他的添加,獨有起司的味道,更覺純粹。
旁邊的Linda卻是一邊吃一邊說:“不錯吧,難爲父親老是念叨,吃不到正宗的中式糕點,對這麼些西式糕點不屑一顧。可我總覺得,中餐裡的甜點,倒真的是少了西餐那麼一些高貴。大多沒有特色。”說著嘴巴撇了一撇,繼續說:“難爲我剛纔還要給他吃呢,他竟然一口拒絕。”
堇色搖了搖頭,說:“雖然西式糕點很多美味,但是,中式也多精緻的糕點。古先生大約是吃過老式的正宗中式糕點,所以才念念不忘。”
Linda卻仍然是不相信的說:“我也曾經去中餐館試過,大多粘膩,一團模糊,終究是沒吃出過所以然。你說的老式正宗中式糕點,我沒有吃過,所以始終認爲不會比這個好吃。”
堇色聽了,想了想,突然童心大發,說:“Linda,你今天若有空,就留下來吃飯吧。我來做個糕點給你吃,免得你再小瞧中國的糕點。”說完眨了眨眼睛。
Linda卻奇怪的打量了下堇色,說:“莫非你會做?”
堇色說:“我不會做飯,卻獨獨會做一樣糕點。”這時候想到了那個教自己做這個糕點的人,不禁微微傷感,但是因爲心情實在是不錯,也沒有傷心太久,便拉著Linda向樓下廚房奔去。
找到吳媽,向她打聽,是否有新鮮糯米粉、新鮮百合、綠豆等東西。吳媽一聽,立刻驚訝的說:“阿堇,你要這些做什麼?莫非,你是要做百合糕?”
堇色點頭,笑微微的看向吳媽。吳媽嘆口氣,應該也是想到了以前,沒有再說什麼,到廚房去準備東西了。好在古家本就是吃中餐,這些中餐的材料倒也齊全。
利落的清洗好了百合、綠豆,堇色先將綠豆放到一個鍋內,打開小火,慢慢的熬。然後百合洗乾淨,放在沸水裡煮熟,切碎。與糯米粉拌在一起,放入水,和到軟硬適中。耐心的等綠豆熬得皮脫,將皮和多餘的水去掉,加入冰糖,再熬一會兒,便成爲綠豆沙。堇色小心的將綠豆沙包在糯米粉內,然搟成薄餅狀。又取出些許紅棗,嵌到上面,放到蒸籠裡用大火蒸。
冷卻後,因爲糯米皮極薄,便有些透明的感覺,裡面的綠豆沙的綠色透出來,晶瑩可愛,又配上紅棗的鮮豔,更是誘人。
堇色心情很好的走出廚房,看看錶,已是近午飯的時間了。
午飯時分,人卻出乎意外的齊。古永年因爲身體已經大好,出來與大家一起吃飯,吳盈蘭沒有出去,也在家裡。而古滄海,竟然湊巧也在家。
堇色心裡有些忐忑,微微撇了古滄海一眼,然後自己也有些笑自己,不過是一個點心,即使他不喜歡,又如何呢?
所以她站起,拿過已經切好的百合糕,說:“今天早上沒有事情,做了個糕點,大家嚐嚐。”
Linda已經是等不及的先拿了一塊,塞進口中,然後說:“這個糕裡面有什麼東西?脆脆的?哦,很清香。堇色,真的不錯!”不吝嗇的稱讚。
此時堇色已經分給了古永年一塊,他看了一下,輕輕的說:“百合糕。”聲音似乎有些感慨。
堇色又分給了古太太,她吃了一口,說:“你倒是有心,連老爺最愛吃的糕點都查得清楚。”語氣微微帶刺。
堇色愕然,看了看古永年,他慢慢吃著,似有滿腹心事。忽然明白。原來,外婆所愛,也便是他所愛。兩個人,原來有如此深的羈絆。可是,這樣的事情,如何能說出?便忍住沒有答古太太的話。
又走到古滄海身邊,分給了他一塊。正要走回座位,旁邊的吳盈蘭突然說:“滄海哥哥不吃甜食的。”聲音清脆。一時,桌上的人都注視著古滄海,又看了看堇色和盈蘭。
堇色心裡嘆息,原來,他竟然是不吃甜食的嗎?原來,自己對他竟然不瞭解到了如此地步。微微低頭,想了想,回過身,復又走回到了古滄海身邊,對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伸手準備將他面前的百合糕收回。
突然,古滄海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說:“我想試試。”然後擡頭,竟然對著堇色露出了一個微笑,便如春風般溫暖。
一時間,桌上的人都愣了。大家是從未見過古滄海也可以露出這樣的微笑,且,是對一個女子。Linda看著他們,若有所思;古太太眉頭輕輕皺起;而吳盈蘭,原本紅潤帶笑的面孔,微微發白,咬住嘴脣。
堇色愣了愣,輕輕的抽出了他握住的手腕,走回了座位。可是,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心裡卻是一邊忐忑一邊幸福。
而古永年,大約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注意。待到大家快要吃完飯的時候,開口說:“下個星期,是我的生日。難得大家都在,就好好熱鬧一下吧。”然後對旁邊的古太太說:“你來安排,多請些人。”又對古滄海說:“別再壞了我的興致,讓你那些下屬離得遠些。”
古滄海沒有答話,卻對堇色說:“很好吃。”
一時衆人又愣了愣,這次,連古永年都注意到了,微微疑惑,但是看了看古滄海看向堇色的眼神時,又點了點頭,說:“滄海,你若有時間,就帶阿堇出去買些衣服。下週舞會,她是要參加的。”
古永年的話說完,連堇色都覺得出乎意料。即使,自己與古滄海的關係有了進步,但他也並未開口說準許自己出去。此時,古永年提出,如果他不答應,卻又如何是好?
可是堇色沒有擔心太久,古滄海沉穩的聲音說:“我會帶她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