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次這麼嚴肅的與他對視，兩個人都不肯退讓。
“既然你們不願意給我回應，那我只好用我自己的辦法。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有時候輿論也是個好東西。”
席爾緩慢而剋制的舒了口氣，樓道里的聲控燈熄滅，但片刻後，他反而突然笑了聲。
顏瑾莫名：“你笑什麼？”
“手上剛拿到一點所謂的證據，就要全部抖出來，讓大衆來未審先判。”他的聲音恰到好處的聽了一下。“顏瑾，在事情還不能定論的時候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莫名有種被他看扁了的感覺。
顏瑾知道，從一開始席爾就根本看不上她這些小把戲，不管她怎麼做，他都覺得她是在做無用功。
隨便昨天晚上兩個人還同牀共枕了，好像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曖昧又親密，但絲毫不影響此刻與她對峙。
“底牌亮出來有沒有用不是你說了算的。”顏瑾平靜的迴應他：“既然你看不上我這些小把戲，覺得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影響，那你爲什麼在這等我?”
席爾終於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臉。
“你是豬嗎？”雖然這樣說，但他的語氣沒有半分嘲笑或譏諷，反而帶著一絲寵溺。“我是怕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明明剛剛還那麼嚴肅，好像要好好跟她算賬的樣子。此刻突然又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顏瑾覺得最近席爾變臉變得有點快，讓她好不適應。
她困惑，擡頭看他：“我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燈光下，席爾的金絲邊框眼鏡微微反光，他的面部輪廓挺拔，眸子幽深，像隱忍淪陷的漩渦。
他耐著性子說：“你自己算算，江懷鳴的事兒，我暗示過你幾次了，你到底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裝不懂?”
顏瑾覺得莫名其妙，他那也算暗示嗎？
本來他脾氣就不好，有幾個看不順眼的人也很正常，她只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麼個人矛盾，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你那算什麼暗示啊，你和孫亮哥他們對他一口一個兄弟的，我還以爲你們關係好著呢，我還怕如果我對他有所懷疑，你會維護他。”
席爾糾正她的話：“說孫亮可以，我沒說過他是我兄弟。”
顏瑾：“……所以你的意思是，江懷鳴和我哥哥的事情有關係?”
像是覺得她的反射弧太長了，席爾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她。
“你不是一直在查他，難道沒查到他離開研究所的原因嗎？”
顏瑾實話實說：“我是查了，但是不是說是他的個人原因嗎。不過我查到他離開研究所以後沒多久，網上就冒出了很多席教授的負面新聞……”
說到這裡，顏瑾看了眼他的臉色，突然恍然大悟：“是因爲他跟席教授有矛盾，故意抹黑，所以你纔不喜歡他的嗎?”
兩個人一直站在樓道里，說話也挺不方便的。席爾乾脆轉身用指紋解了鎖，隨後開燈。
“別站在外面了，進來說吧。”
顏瑾乖乖跟著他進門，像是不急於結束這個話題。席爾還很體貼的給她倒了杯水，隨後纔在她對面坐下。
“既然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都告訴你也沒什麼。我之前跟你說江懷鳴不是什麼好人，是因爲目前所有的事情，很有可能都是他在背後作祟。”
大概因爲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並且本來就對江懷鳴有所懷疑，顏瑾並沒有很驚訝。
“你說所有的事情是指?”
席爾：“包括你顧南潯的事，nilotinies的事，還有那些負面新聞。”
聽到這，顏瑾倒吸一口涼氣。
完全沒辦法想象，看起來那麼溫和，平易近人的江懷鳴一個人怎麼能做出這麼多事，甚至還能正常出現在他們面前的。
顏瑾皺了皺眉：“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席爾娓娓道來：“你應該知道你哥哥和他是同學，兩個人是一起進入研究所的。”
顏瑾嗯了一聲。
“兩個人的學習能力都很強，表現也很優秀。甚至江懷鳴的能力要高過顧南潯，但他的得失心太強，在工作中見不得比他更優秀的人。所以席教授一直不怎麼看好他，把更多的機會都給了顧南潯。”
聽到這兒，顏瑾已經大概能推理出後面的劇情了。
“江懷鳴起先還能接受，但後來開始憤憤不平。找席教授申辯過很多次，但是最後都不了了之。大家都希望他調整好心態，但最後，他自己提出了辭職。”
劇情果然如她所料，但顏瑾還是挺不理解的。
“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啊，世界上比自己優秀的人多的是。總不能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懷恨在心，殺人滅口，甚至惡意抹黑自己的老師吧。”顏瑾咬了咬下脣。“而且江懷鳴看著挺溫和的一個人，覺得事情不至於這麼重吧，我覺得這說不過去。”
席爾伸手敲桌子，對她這番話很不滿。
“一個人的形象是可以僞裝的，你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讓你看到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還有，你突然發這篇文章，是不是因爲江懷鳴跟你說了些什麼。”
被說中了，顏瑾直接沉默。
席爾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他在利用你。”
這一點顏瑾勉強相信，但她想不明白另一點。
“如你所說，他和我哥是同學，同事，總不能因爲我哥比他優秀一點，他就恨的殺人吧。”
如果真的是江懷鳴設計殺害了顧南潯……
想到那個有著溫和笑容，彷彿能給人下蠱的男人，顏瑾有點不寒而慄。
席爾擡眸看她：“你應該聽到過有關nilotinies的事情。”
顏瑾點頭：“是你們正在研發的抗癌藥吧，那天江懷鳴還跟我說，想要毀掉一個人，不能從樹枝或者樹葉下手，一定要從樹根纔會有效果。”
席爾扯了下脣角。
“nilotinies的研發機密信息被有心人惡意泄露，但我們沒有揪出這個人是誰。隨後我們發現有人在對nilotinies進行逆向研發，最早發現這件事的人，就是你哥哥。”
顏瑾握著水杯的手一緊，整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以前總聽別人說，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長久的。現在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才知道有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