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在‘毛’奇山的山腹間,綿延數(shù)百米寬不過一米的通道頂部,亮著一盞盞昏黃的小電燈,而在通道內(nèi),不時傳出軌道車與軌道摩擦的響聲,伴著輪軌摩擦的聲響,還能聽到號子聲以及沉重的腳步聲。
一輛兩人推的小型軌道車上,兩枚平置於彈架上的240毫米要塞炮使用的200公斤高爆彈黝黑的彈體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森冷的金屬光澤。
而推著炮彈的戰(zhàn)士渾身打著赤膊,豆大的汗水順著他們的額頭、‘胸’前身後滴落下來,汗水、肌‘肉’在這通道內(nèi)顯‘露’出戰(zhàn)士的風(fēng)采,終於,兩枚炮彈被推至一個佈滿機械、鏈鎖的房間後,立即有幾名同樣打著赤膊的戰(zhàn)士,用吊在鏈鎖的彈鉗卡住炮彈。
“嘩啦啦”
隨著士兵們拉動吊鏈,重達200公斤的炮彈隨之升起,沿著深達數(shù)十米的送彈道,朝著頂部升去,而在揚彈室上方則是‘毛’奇山的主炮塔,一‘門’加裝有鋼鐵炮堡的240毫米要塞炮,此時黝黑閃亮的克虜伯要塞炮直指著北方。
在炮塔內(nèi),十幾名炮手則忙活著,在裝彈的同時,調(diào)整著‘射’界、‘射’角,200公斤重的炮彈和硝化棉製成的‘藥’包被先後塞進炮膛,在拉火管安裝完畢後,炮膛隨之閉鎖,而在炮塔後方,頭戴耳機的炮長,則等待著進一步的炮擊數(shù)據(jù)。
“嗡……”
伴著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駕駛著的戰(zhàn)/攻一式的朱翔纔在2000米的高空,不時的朝著地面觀察著,在地面上,隨處可以看到機動的部隊,在過去的幾天間,他們已經(jīng)徹底掌握了制空權(quán),以零損傷的絕對優(yōu)勢擊落了日本海軍派出的4架法爾曼式飛機以及隨後陸軍派出的4架飛機,可以說,中國的天空從未從中國的航空力量中失去。
當(dāng)飛機掠過要塞、防線的時候,儘管距離地面足有兩千米,但朱翔才還是能感覺到,來自地面的歡呼聲,在這場戰(zhàn)役之中,他們第一次展現(xiàn)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成爲了這場戰(zhàn)爭中的明星,全中國人何人不知,他們擊落了八架敵機,在青島又有幾人不知,他們曾多次引導(dǎo)炮兵的攻擊。
“那裡就是鐵騎山”
儘管還有數(shù)公里遠,但是望著地面硝煙瀰漫一座山頭,朱翔才立即意識到那裡就是鐵騎山,在他扭頭和身後炮兵派出的觀察員說話時,卻意外的看到那個觀察員,這會已經(jīng)取出了地圖板,顯然他早已經(jīng)注意到了。
因爲航空隊只攜帶了魚雷,迫擊炮炮彈引信的改造現(xiàn)在還未完成,所以對於地面目標的攻擊,大都是依靠炮兵部隊,而飛機的作用就是在空中對炮擊實施引導(dǎo)、校準,陸軍航空隊的飛行員、瞄準手並不具備引導(dǎo)炮擊的資格,所以在執(zhí)行這一任務(wù)時,他們往往會帶上一行炮兵觀察員,由炮兵觀察員實施炮擊校‘射’。
“朝2點鐘方向”
或許是早得到從鐵騎山上發(fā)來的情報,觀察員便直接開口說道,日本軍的炮兵陣地設(shè)置的並不算隱蔽,但是鐵騎山火力指揮所卻無法發(fā)現(xiàn),這意味著日軍的炮兵陣地是設(shè)置在某一個觀察死角上,而唯一的觀察死角就是兩點鐘方向的一座山包,日軍的炮兵陣地,顯然就是山包後方。
在鐵騎山前方一公里處的一座無名山包的山腰一塊平地上,一溜擺著十二‘門’三八式150榴彈炮,在一個尉官的指揮下,百多名脫掉軍裝,頭頂反繫著白‘毛’巾的日本炮兵正在往鐵騎山的方向不斷髮‘射’炮彈,每一次齊‘射’時,都會掀起一團巨大塵煙。
而在炮兵陣地的後方,遠近各有七八個日本士兵在警戒,在警戒士兵和大炮之間,停著十幾輛大馬車,馬車上下都是成箱的炮彈,有幾十個日本兵正在從車上往下搬炮彈,那些日本兵,一個個都忙得不亦樂乎,全是一副揮汗如雨的模樣。
“聽,是什麼聲音”
在司令所內(nèi)拿著地圖測量炮擊距離,作著地圖作業(yè)的大島澤三聽著空中的聲響,整個人顯得有些茫然,放下手中的剛剛劃好的作業(yè)地圖,他便走出了司令所,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一個黑點,然後那個黑點越來越近。
“飛機”
在他的嗓間迸發(fā)出兩個字來,在過去的幾天間,那飛機可是沒少出現(xiàn)在他們的頭頂,只要有機會的話,過不了幾分鐘,也許就會有炮彈落下來,儘管那種情況很少見,但只要一但發(fā)生,炮擊準確‘性’會遠超過人們的想象。
“該不會是……支那軍要還擊了吧”
就在大島澤三心下浮現(xiàn)出一絲憂意時,在空中的飛機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日軍炮兵陣地的觀察員卻已經(jīng)完成了地圖作業(yè),同時通過電臺向後方發(fā)出的敵方炮兵陣地的方位參數(shù)。
“距離……”
隨著無線電臺內(nèi)傳來的信號,‘毛’奇山炮塔內(nèi)頓時忙活了起來,原本已經(jīng)設(shè)定好的‘射’角、‘射’界隨之進行調(diào)整,數(shù)秒後,炮臺長下達了炮擊命令。
“放……轟……”
震耳‘玉’聾的炮聲、通紅的炮焰瞬間籠罩了半座炮臺,在炮身猛烈後座時,一發(fā)200公斤高爆彈朝著遠方飛去,炮彈在空中劃著規(guī)則的彈道,拖著尖銳的嘯聲。
“啾……”
要塞炮的嘯聲絕不同於野戰(zhàn)炮,它是尖銳而刺耳的,儘管前方飛機發(fā)動機轟鳴著,但朱翔才還是聽到了那一聲有些不同的嘯響,突然,山包後方騰起一團巨大的黑柱,黑柱騰至半空同時向周圍擴張,而在塵煙魂成的黑柱中,紅‘色’的焰團翻滾著,在爆炸聲傳來的時候,那煙雲(yún)、焰團越滾越大,同時其中不斷升騰起新的焰火、煙雲(yún),不斷有爆炸聲傳至空中。
朱翔才完全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他壓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是什麼炮打的?
“一定是打中彈‘藥’堆了”
任何人都知道,這絕不是一發(fā)炮彈產(chǎn)生的炮彈,顯然那發(fā)炮彈擊中的彈‘藥’堆,引爆了彈‘藥’堆中的炮彈,只有如此,纔有可能引起如此劇烈的爆炸。
高達數(shù)百米的黑‘色’的煙柱和劇烈的爆炸震驚了所有人,在鐵騎山要塞內(nèi)的蔣志清,甚至乏了數(shù)次眼睛,又愣了片刻,才似長鬆了一口氣似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這鐵騎山要塞,不過只是所謂的要塞罷了,這座要塞頂多就是掩護堡、機槍堡和戰(zhàn)壕,遠沒有德國人的要塞那麼堅固,如果沒有後方重炮的掩護,想守住這裡,在日軍佔有火力優(yōu)勢的前提下,絕不是一件什麼容易的事情,可這會後方的要塞炮,卻來了個一炮定乾坤。
“好了,現(xiàn)在要塞端掉了日本人的炮兵陣地,至少咱們的壓力減少一點”
蔣志清如此輕道一聲,從拒絕黨內(nèi)的同志的遊說之後,他明白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如果他們向外界公開自己的身份,到那時,若是想保自己的清明,就必須要死守鐵騎山,只有如此,才能避免一些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發(fā)生。
在接到那封信後,他怎麼都無法相信,那竟然是自己引爲恩師的人所爲,政見之爭爲政見之爭,可爲了政見之爭,卻要出賣國家大利,卻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至少是他不能接受的。
原本,在軍報上看到“膠澳事變”後,流亡日本的“‘亂’黨”黃興、柏文蔚、陳炯明、鈕永建、李烈鈞等人紛紛提出‘一致禦侮‘的主張,同時主張回國,免爲日人利用。可他的恩師等人卻意以割讓膠澳、中日合辦膠濟鐵路、隴海鐵路作爲條件,以換取日本人的支持。
一開始,他以爲這不過只是連雲(yún)所擅長的宣傳而已,不過是付之一笑罷了,可那封陳英士的親筆信,卻無情摧毀了他心中的幻想,一切都是真實。
“希望,能用我的行動,挽回一些聲譽吧”
在心裡沉思之時,蔣志清又突然提筆在指揮室的牆上用‘毛’筆寫下幾個大字。
“與要塞共存亡”
而此時外間的炮擊卻突然密集了起來,那是來自後方的野炮陣地的對日軍的反擊,一時間,原本肆意蹂躪鐵騎山的日軍炮兵頓時變成了啞巴。
在飛機的指揮校‘射’下,江蘇陸軍的每一發(fā)炮彈都異常‘精’準,日軍的幾處炮兵陣地,瞬間就被籠罩於一片炮火之中。
一直在指揮所內(nèi)觀察著外部形勢的蔣志清在這個時候,整個人卻變得猶豫了起來,他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利用這個時機發(fā)起反攻,從而……就在他的心裡冒出這個念頭時,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團長的叮囑。
“守住鐵騎山,充分發(fā)揚工事防禦優(yōu)勢”
“八嘎”
炮兵陣地遭受毀滅‘性’打擊的現(xiàn)實,只令古賀義男的心底冒出一團無名之火來,十年前,他曾以見習(xí)軍官的身份參加過的日‘露’戰(zhàn)爭,在那場戰(zhàn)爭中,‘露’國人的炮比日本多,比日本火炮先進,但是日本炮兵卻一直牢牢的抓著戰(zhàn)場上的火力優(yōu)勢,‘露’國炮兵完全被日本炮兵壓著打,可現(xiàn)在呢?不過只是一個照面,三處炮兵陣地,就遭到毀滅‘性’打擊,幾乎沒有一‘門’完好的火炮。
支那軍的炮兵還擊,使得他清楚的意識到,對手遠比他想象的更爲強大
壓力
敵人遠比預(yù)料的更爲強大,壓力驟然而生,而這種壓力卻使得他整個人,都不得不去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去思索著如何攻下這鐵騎山,從而爲了奪佔膠澳打下基礎(chǔ)。
下午三時許,在一陣並不算密集的炮火掩護下,日軍以小股小羣的步兵躍進至山口死角,並開始在這裡集結(jié),準備發(fā)起衝鋒。
走出掩體的蔣志清沿著戰(zhàn)壕,從鐵騎山上觀察敵情,從望遠鏡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日軍集結(jié)的位置,那裡是一個‘射’擊死角,機槍打不到、炮彈落不到。
“長官,火器連打來電話,問現(xiàn)在開不開火”
站在旁邊的通訊兵的有些興奮的問道。
“不急不急,再等一會,等他們集結(jié)好”
蔣志清的面上帶著冷笑,鐵騎山從山下直到山腹,一共有136處‘射’擊死角,而每一處‘射’擊死角都已經(jīng)標定的在作戰(zhàn)地圖上,在戰(zhàn)前測量的距離,營火器連以及連火器排,都已經(jīng)對每一處死角進行了標定和試‘射’。
那些‘射’擊死角是指機槍和火炮的‘射’擊死角,卻不是迫擊炮的‘射’擊死角,現(xiàn)在‘射’擊死角就是爲日軍留下的死亡陷阱,爲此,蔣志清甚至沒有命令部隊佈設(shè)地雷。
“差不多了”
估計日軍在‘射’擊死角下集結(jié)了大約一個大隊的兵力後,蔣志清衝身後一揮手。
“開炮”
迫擊炮壘內(nèi)的拿著電話的火器連連長,一聽著電話中傳來的命令,立即大聲重複道,而立於炮口處的彈‘藥’手,立即將手中的炮彈塞進炮管。
“嗵……”
在短短十?dāng)?shù)秒內(nèi),營火器連三‘門’82毫米迫擊炮,以最快‘射’速發(fā)‘射’近十發(fā)炮彈,與其同時連火器排60毫米迫擊炮亦同時開火。
“……第二中隊……”
在‘射’擊死角下,佩有大隊長軍銜的軍官手持指揮刀,向已經(jīng)集結(jié)的士兵下達著命令,而那些士兵則有些緊張的提著上有刺刀的步槍,眼睛不時朝上方仰視著,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次進攻之後,不知還會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但此時卻已經(jīng)沒有人去思考其它問題了,他們的心中,只有剩下一個念頭,打下鐵騎山。
“戰(zhàn)死在支那吧,戰(zhàn)死之後用國家發(fā)給的錢來盡孝吧”
握著步槍太田橫村想到出征前,母親對他說的話,用戰(zhàn)死之後用國家發(fā)給的錢來盡孝吧他知道,現(xiàn)在是自己盡孝的時候了,十年前,他所在的村子裡有十三人接受徵召,去了旅順,最後只有一個活著回來了,也許……就在這時,他聽著空中傳來一陣“突”聲,那聲音沉悶,就像是……
“炮擊”
軍官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卻全是沒有一絲危險的感覺,在他們所學(xué)習(xí)的戰(zhàn)術(shù)知識中,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個極爲安全的‘射’擊死角。
而擡起頭來的太田橫村卻在思緒被打斷時,擡起頭想要朝著空中看去,可下一瞬間,他聽到那聲音越來越近,就像是即將落在頭頂上一般,而這時那些軍官們也反應(yīng)了過來,但一切都晚了,一時間如雨點一般的炮彈,瞬間便籠罩了這片‘射’擊死角。
在劇烈的爆炸中,鑄鐵破片拖著尖銳的嘯聲在人羣中撕扯著,在遭遇阻擋它的肢體時,異型的碎片在軀體內(nèi)翻滾、撞擊、扯拉,把腸子撕碎,再把肌‘肉’扯爛,最終在傷口中拖出死者的腸子,而更多士兵卻是在爆炸的瞬間,被炸彈衝擊‘波’炸飛上天,當(dāng)他們?nèi)绮纪尥抟话惚粧佅蛱炜盏臅r候,彈片同樣在他們的軀體中撕扯,最終將他們的身體撕成碎塊。
或許是本能,幾乎是在炮彈落下的瞬間,太田橫村便臥倒了下去,他想死,想用戰(zhàn)死後國家發(fā)給的錢給父母盡孝,但是當(dāng)這一陣炮彈落下的時候,他所想到的卻是活。
“對不起,媽媽……”
在爆炸聲中,儘量讓自己的身體貼著地面的太田橫村在心裡大聲叫喊著,在他的耳邊,不斷傳來慘叫聲、哀嚎聲、哭喊聲。
“太田,救救我、救救我……”
在哭喊聲中有一個聲音特別的熟悉,當(dāng)太田橫村擡起頭的時候,他看到同村的次郎正在彈雨中跳動著,他失去了一個手臂,血如噴霧似的從斷臂處噴嗵出來,而他則在爆炸中到處跑動著,同時不斷的哭求著別人幫幫他。
儘管次郎就像是他的小dd,儘管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自己的名字,但在這個時候,太田橫村卻選擇了沉默,突然在次郎的身後炸起了一團爆焰,在爆炸騰起的瞬間,次郎被猛的一下拋至半空,在他被拋起時,身體似乎還是完整的,但在半空身體便開始分裂、飛散,終於那具軀體完全消散了。
“卟……”
突然,黑乎乎的東西落在太田橫村的眼前,太田睜大眼睛看著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開始時他還有些‘迷’茫不知爲何物,突然他發(fā)出了一聲尖叫,是次郎的腦袋,次郎的腦袋掉在了他的面前,次郎的臉上依然帶著死亡時的恐懼,那雙眼睛盯著太田。
被次郎的腦袋盯視著的太田突然整個人像瘋了似的站起來,他甚至沒有拿步槍,而是不顧一切的朝前跑著,炮彈像是刻意迴避他一般,甚至都沒有傷到他,他跑出了‘射’擊死角,朝著山上跑去,他瘋狂的叫喊著,任何人都能看出來,他被嚇瘋了。
“給他一槍吧別‘浪’費了地雷”
在戰(zhàn)壕中,一名放下望遠鏡的軍官,衝著不遠的狙擊手喊道,一直‘操’持著狙擊步槍的狙擊手,立即打開保險,瞄準鏡內(nèi)的十字線,壓住了那個被嚇瘋的日本的胯部,然後便扣下了扳機。
在那人被擊中的瞬間,他的胯部便涌出一血霧,瞬間便摔倒了下去,而狙擊手卻依然冷靜的重新上膛,然後又描準那個試圖掙扎前行的日本士兵的右肩,之後,他才一動不動的據(jù)著槍,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知道他的用意,這是狙擊手在設(shè)餌。
或許他的舉動很殘酷,但是在戰(zhàn)場上,卻沒有任何人會指責(zé)他。
(渾身痠痛,出去玩就是買罪受,由此,也驗證了在過去的四年間,無語的身體已經(jīng)嚴重退化,需加強鍛鍊,絕不能像現(xiàn)在一樣鍛鍊休息嘸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