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非常少見地穿了一件白色的針織衫，搭配著黑色牛仔褲運動鞋，休閒利落，顯得俊逸出塵還多些學生氣。
他的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比之前在醫院已經恢復很多。
他一個人過來的，開了輛有些老舊，佳憶以前從來沒見他開過的家用轎車。
“小白，來舅舅抱抱。”
季念年輕好看的臉上有明朗的笑，開口卻是先對小白說話。
小白已經不記得他這個舅舅，拽著佳憶的手站在原地，大大的雙眼打量著他沒有迴應。
佳憶卻是被季念口中那句舅舅打動，放鬆而開心地笑了一聲對小白解釋：“這是媽媽的弟弟，是你的季念舅舅。”
說話間，佳憶牽著小白的手朝他那邊走過去。
季念依舊保持蹲著的姿勢，擡頭眼神平和又溫軟地看了季菡一眼，上前將小白抱起來。
大笑著將他舉到頭頂去：“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小白長這麼高了！”
就喜歡被人這樣舉著轉圈圈，小白開心地大笑，小小的雙手抓緊季唸的手腕，兩人的關係瞬間拉近。
看著兩人和諧親密的互動，佳憶近來的不安和陰霾散去一大半。
也不知道他身體的恢復情況，佳憶上前將小白接下來，語氣輕軟開口問：“傷口都長好了嗎？”
“嗯。”
季唸對著佳憶說話的語氣依舊冷淡，只簡單嗯了一聲繼續跟小白互動交流。
他身上有蘇沛白沒有的那種殺伐果斷的氣質，恰恰這個特點對於三歲的小屁孩來說，簡直帥氣羨慕到爆。
三言兩語，蘇浩初就被他這個小舅舅制服得服服帖帖，就連佳憶叫他都不答應。
搖頭失笑，佳憶轉身去大廳裡給他倒水。
這邊季念在繪聲繪色手腳並用地給小白講述，他在部隊訓練和實戰的經歷，小傢伙聽的一愣一愣的，雙手放在下巴上雙眼發光，已然將季念當成了他的新偶像。
看見佳憶走過去，蘇浩初突然握緊了拳頭對佳憶道：“媽媽，我決定了，我以後長大了要參軍，我要像季念舅舅一樣做一個最出色的軍人！”
佳憶嘴角抽搐了兩下。
那邊季念卻是開心地大笑了起來，一把將小白抱到腿上坐好，朗聲道：“好，好，哈哈，舅舅之前沒有完成的夢想，讓我們小白替舅舅去完成！”
之前沒有完成的夢想…
不知道爲什麼，佳憶聽見這樣一句話，心突然就疼了起來。
失憶之前的事情雖然沒有人跟她很明白地講清楚，但是對於一個沒落的貴公子，中途放棄自己的學業和夢想，轉而過上現在這樣在刀尖槍口下行走的生活，其中的心酸不容易，可想而知。
季念真的不是一個對錢權很迷戀依賴的人，從他的穿著飲食都可以看出來來。
不像蘇沛白的事事講究精緻，而季念就是屬於那種，穿著拖鞋褲衩在街邊吃一塊錢的烤串都能很開心的人。
而現在他什麼都有了什麼都不缺，可是依舊過的不開心。
這樣的結論讓佳憶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手中的水杯有些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很不客氣地哧了小白一聲：“就你現在早課都起不來的情況，你能天天半夜起來訓練嗎，不能吃零食，不能玩玩具，不能看電視！”
聽見這麼多不能，小傢伙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猶豫。
咬咬脣看著季念：“季念舅舅，是真的都不能嗎？”
季念含笑點頭，動作自然地從佳憶手中將水杯接過去。
得到崇拜的小舅舅確認，小白臉上的猶豫更明顯了，眼巴巴地看看季念再看看佳憶，又猶豫著開口問：“小舅舅，那你在部隊會很難過嗎？”
因爲季念是坐著，佳憶從來沒有從俯視這個角度看過他。
春天輕柔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鼻樑和額頭，他微微低著頭看小白的眼神，讓人莫名地覺得很…暖心。
從來沒想到這個詞會跟季念搭到一起去，佳憶心頭微顫表情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然後就聽見季念有些悵然又感慨的回答：“訓練不難過，思念才難過。”
季念說著，同時目光淺淺地朝著佳憶看過來。
佳憶的表情一僵，垂下眼睛躲開。
今天的蘇浩初小朋友化身好奇寶寶，拉著季念問這問那，問完部隊訓練又問戰鬥飛機手槍之類。
這小傢伙不會來真的吧…
佳憶眉頭一跳，上前將他拉過來：“夠了啊，蘇浩初，早教老師佈置的拼圖完成了嗎？”
說著就想要拎著他往大廳裡走。
小白卻是手腳靈活地一下子掙脫，跑過去躲在季唸的身後：“我喜歡小舅舅，我想要跟小舅舅一起玩。”
雖然知道蘇沛白去公司加班，但是佳憶還是忍不住心虛地看了看四周。
這個場景要是被那個小心眼醋罈子的蘇沛白聽見了，也不知道小白會不會被打哭。
佳憶拉下臉色正要再繼續說，被季念伸手攔住：“前面小廣場有個新開的樂園，我們一起去看看好嗎？”
一起去看看好嗎？
季念那張蒼白的臉和眼神，還有這樣接近乞求的語氣，佳憶根本就拒絕不了。
上樓帶上一個斜挎小方包，跟劉阿姨打了聲招呼，他們也沒有開車，就那麼緩緩步行著往小區外面去。
季念牽著小白走在前面，佳憶看見他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想要問他跟冥夜組織交易的事情，給自己吃藥催眠的真正原因，還有之前將自己救起來的情況…
太多的話在喉嚨裡堵著，佳憶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季念也不轉過頭來跟佳憶說話，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
速度很慢，以前二十分鐘的路程，今天他們三個硬是走了半個小時。
出去小區對面是一條交通繁忙的主道，人行綠燈亮起，來往的的人步履匆匆。
佳憶踏上斑馬線的時候，被對面來的人撞了一下。
季念皺眉，單手將小白抱起來，另一隻手拉上佳憶的衣袖，他的聲音輕緩低沉：“小心一點，人多。”
像是害怕被她甩開一樣，季唸完全不敢碰到佳憶的皮膚，就這樣小心地拽著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