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著的那股氣發不出來咽不下去，季菡一掌拍在車門上：“走，我們找他去！”
季菡跟許文怡比起來，真的不算是個衝動的人，或者說老天眷顧她，並沒有給她可以這樣衝動挑釁的機會。
主要是那兩個人，做得實在讓人倒胃口。
葉楠的新歡既然是護士，那麼她肯定見過了邱亞之前悉心守在病牀前的樣子。
明明知道還硬插進來，並且迅速地要結婚，不管是男的有心勾搭還是女的有心攀附，總之這兩個人都很欠。
“行啊！”
許文怡難得讚賞地看了一眼季菡，點頭道：“你難得硬氣了一回啊！”
邱亞依舊是那樣子靠在窗上，並沒有出聲反對。
或許是對葉楠徹底死心，也或許是現在不管人家做什麼事情，她都無所謂了。
那個胖胖的沉默寡言敦實的姑娘，已經徹底地死在了這座城市裡，現在留下的只是一副軀殼。
說做就做，許文怡馬上導航往醫院那邊去的路。
私房菜也不去吃了，可季菡和邱亞都剛下飛機也有些餓，於是便讓林每一下去在路邊打了四個快餐上來。
大家在空調十足的車裡快速解決，林每一突然興沖沖地開口：“突然覺得我們像武俠小說裡快意恩仇的俠客，大戰前夕，席地而坐速飲快食。”
沒有想到這個在國外長大的小姑娘，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大家都被她這個形容逗笑，許文怡點頭道：“那我們這也可以叫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這個詞讓大家的情緒頓時調動起來，開車帶著一車快餐味來到醫院。
因爲季菡的身份還算是有些敏感，從車庫上去她一直都戴著墨鏡，在電梯裡也沒有說話倒也沒人發現她。
其實葉楠新歡的想法非常淺顯現實。
就像許文怡說的那樣，雖然天葉紡織破產了，但是葉家畢竟幾代世家，家底跟一般的工薪階層比起來真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他住在頂層的VIP加護病房，她們幾個人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兩個人在病牀前打打鬧鬧的樣子。
許文怡眉毛一挑，一腳踢了門率先走進去。
女孩子因爲搭上了葉楠，工作也直接辭掉了，就等著過幾天結婚然後跟著葉家出國。
所以她穿著便裝，從衣著打扮上來看，這女孩子的家底和品味…真的是非常一般…
許文怡開口對葉楠道：“喲，你的瘋病好了呀！”
這話說的，怎麼聽怎麼不像是好話。
葉楠的臉色冷了冷，擡眼看向隨後走進來的邱亞，眼神中流露出一些不耐煩來：“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說我要結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行嗎！”
邱亞的臉色白了白，僵硬地抿著脣沒有說話。
隨後進去的季菡聽見他那句話，胸中的怒氣怎麼都忍不住，開口微帶冷意：“葉楠，邱亞爲你做了多少你明白，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說你這樣的話！”
葉楠和季菡見面的時間不多，說話的時間更是幾乎沒有。
除了必要的客套，其他時候季菡幾乎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這一點葉楠非常清楚。
但不管是對季菡這個人，或者說是看在她身後其他人的面子勢力上，葉楠對她都不敢有半點不恭，臉上漫出少許尷尬，訕訕地對季菡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林每一最後走進來，也不知道葉楠的父母都去哪了，房間裡就剩她們和葉楠小護士這六個人。
本來都互相猜忌不滿，所以房間裡的氣氛壓抑不算好看。
小護士也真是一點世面都沒有見過，原本以爲邱亞就是一個普通的又老又醜的整容怪，輕而易舉把她擠走也就完了，誰知道現在還能帶著一票朋友來打抱不平。
暫且不說季菡這個站在風尖浪口上的大人物，光是許文怡和林每一兩人的穿著氣質，讓小護士心底就忍不住暗恨了一陣。
她怯生生地朝著葉楠那邊靠了靠。
收到自己女人的求救信息，葉楠臉上的表情硬氣起來，擡眼看著邱亞語氣冷淡道：“說吧，你想要怎麼樣？”
邱亞依舊蒼白著臉不說話。
突然就覺得，自己死心塌地跟了幾年的男人變得如此醜陋虛僞，自己這幾年的時間和感情，對著葉楠還真不如去喂一條狗。
提要求或者談判目的這種，還是要當事人開口的。
季菡看邱亞的眼神有了變化，心中一動，在她身後抓住了她的手。
緊緊地用力地握著，像是要給她力量和勇氣一般。
邱亞感覺到了，她眼中的混沌不捨漸漸散開，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荒涼和諷刺。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病牀上的那兩人，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冷意：“你爸媽不是說，要把家裡的老宅還要國外的一套公寓過給你們倆嗎，我也不要多的，就要這邊的老屋就好了！”
葉家父母從來沒把邱亞放在心上，就算聽了蘇沛白的勸告同意讓她來照顧葉楠，但是他們對她沒有任何好感。
就連討論他們結婚事宜的時候都不避開她，在他們眼中，邱亞從來都沒有可能會是威脅。
對葉楠父母的這個婚後財產分配，小護士非常滿意。
邱亞曾經親耳聽見她跟她父母打電話，說以後反正她是要出國的，這邊的這套別墅就給她父母住。
借葉楠的面子給她父母盡孝啊…
邱亞覺得真是膈應得很，一點都不想要她如意，所以邱亞開門見山直接要這邊的老宅。
果然，小護士一聽這個話差點沒有跳起來，她眼中的水光柔軟頓時變得尖銳又焦急，可是她和葉楠畢竟才認識不久，她還沒有徹底摸清楚葉楠的性格也不好出口。
可她完全沒有想到，在葉楠這個富家公子眼裡，金錢房產什麼一點都不重要。
聽完邱亞的話，葉楠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我同意。”
“什麼？！”
葉楠的話音剛落，這邊邱亞許文怡她們都還沒有做出反應，小護士倒是尖叫了一聲站起來。
她渾身發抖地指指邱亞，聲音尖銳刻薄地問：“你要把那麼大一套別墅，給這個老女人，我跟你住公寓？”
小護士在葉楠面前一直是溫柔如水的，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葉楠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皺眉不悅地道：“反正以後我們會在國外定居，這邊空著給她也沒關係。”
雖然不能夠給邱亞婚姻和愛情，但是葉楠還算有良心，知道答應她的物質賠償。
可是小護士不同意，她橫眉倒豎立即像變了個人一樣，站起來衝葉楠大喊：“什麼沒關係，那明明是我的豪宅，你憑什麼要給她！我不同意！”
這話說的，現場的所有人都不禁要笑。
暫且不說他們還沒有結婚，就算結婚了，那兩套房子也落不到她的身上，可她現在就口口聲聲那是她的豪宅。
葉楠的臉色更難看了，但是當著大家的面他也不好發作，隱忍著表情去拉她的手：“你冷靜一點，等會我跟你慢慢說。”
可是人家絲毫不領情，葉家現在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除了那些房產能值些錢別的資金也不算多，就這麼平白無故出去一棟別墅，讓這女人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
她狠狠地一把甩開葉楠的手，面目猙獰對著他下了最後通牒：“我不管，我必須要看見那兩套房子都在我的名下，否則你別想跟我結婚！”
然後她瞪了邱亞一眼，踩著小高跟蹬蹬地跑了。
出去的時候連門都沒有關…
季菡和許文怡兩人面面相覷，真沒想到劇情進展成這樣啊…那個小護士還真是勢力得一點都不僞裝。
林每一乖巧地去將門關上再回來，葉楠一臉挫敗地低下了頭去。
說到底，葉楠還是沒有真正地吃過什麼苦，他沒把金錢什麼放在眼裡，說想結婚的話也是真的動了心。
可卻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一個人…
邱亞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鬧劇，莫名覺得葉楠可憐，自己更可憐。
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她以爲自己會哭，可是她並沒有，嘴角甚至都還是上翹的…
“邱亞…”
葉楠嗓音乾澀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忽然就不想看他的臉，忽然不愛他了，現在這個葉楠跟當初她在雜誌上看見的天葉紡織少東家，完全不是一個人。
邱亞別開臉，臉上的笑容一直都在。
葉楠低著頭，整個人像被一團黑霧籠罩著，他沉默了一下繼續說：“我答應了給你就會給你，我等下就叫律師過來安排過戶。”
“好。”
邱亞點頭，其實她不差也不稀罕那套房子，但是她並沒有打算拒絕，她沒有那麼假清高。
說完這一個字，邱亞仰起頭大步地跨出病房。
許文怡微帶憐憫地輕笑了一聲，拉著季菡的林每一跟上去。
從醫院的地下車庫開出來。
秋高氣爽陽光大好，邱亞那消沉晦暗的臉難得出現了笑容，她似乎活過來了。
伸手看著陽光從指縫中流下來，邱亞輕聲問：“你說他們還能結婚嗎？”
四個人對視一陣，忽然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誰知道呢。
已經沒有人會去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