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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The Final End Heaven feel

我透過罩網向外看去,只見四周陸續出現了七八個人影,原來這些人適才一直穿著隱形服躲在那裡!感天動地的送別場面被看去也罷了,竟然還擾亂我的遁世大計,實在可惡!可是我怎麼叫嚷都無法阻止這些隱形人的行動,他們七手八腳地抓著網了把拖下了外甲板,輕車熟路地推進了一個單獨房間,路上竟然連一個來干涉的戰艦官兵都沒有!

我忽然開始明白了:一個霸者手中的權力流失之後,甚至連自絕於俗世的權力都會隨之消失。

坐在椅子上的我正在掙扎,忽然見爲首一個矮胖子掀開頭盔走到面前,竟然是久違的巴斯克冰。他嘿嘿一笑說:“黃二,英雄豪傑可不能選擇這等避世自盡的道路。”

我真想罵這胖子忘恩負義。來尼布楚差不多半個多月時間了不來看我,倒在老子通過破碎虛空的行爲追求人類進化最終途徑(聽起來跟薩菲羅斯在幹一樣的事)時時來大義凜然地搗亂。轉念想了想後,氣倒消了些,問:“這麼把我網住是什麼意思?”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巴斯克冰停頓了一下,說:“既然是偉人,就得象個偉人樣子。”

我冷笑了一聲:“要我擔負所有的罪名?”

巴斯克冰攤了攤手說:“你這傢伙就是太過直露,那我也直露些好了——的確是需要那樣一個角色,本來有更好的人選,可有人檢舉你。”

我拉長了音調問:“檢~~~舉~~~???”

“對,有人檢舉說:在你們離開北極之前,其實還在鋼鐵巨獸下找到了尼布楚城叛亂的元兇長恨天,它向你提出挑戰。大戰三百回合後,你把長恨天殺了,但你回來後沒向任何人提這件事。還要求目擊者保密。”

我搖頭說:“這是無恥的造謠侮蔑誹謗!那時我哪有精神跟老長羅嗦?只是叫了二十個兵,每人兩夾子彈。用一千二百發密蘇里彈送了它的終。悄悄地告訴你罷,北極圈的冒險讓我付出了很大代價,別把我說得跟超人似的,我現在可連你都打不過。”

巴斯克冰笑了一笑:“就算長恨天的事如你所說,可那些人還舉報說:在北極明明找到了奧維馬斯,你竟把他也悄悄地殺了。這樣地行徑讓人更加懷疑你是否還有隱藏的罪行——兄弟,這可是提都斯議長說地,不是我的意思。”

我承認說:“的確是找到了奧維馬斯。不過無意之下把他撞落山崖摔死了,所以就跟老長的屍體一起刨坑埋了。”

巴斯克冰提醒道:“還有——還澆了些行軍燃油,點了一把火,挫骨揚灰。”

我分辯道:“哦哦哦,好像是有吧,可那件事不是我親自動手的。”

“沒錯,你只是下了令。然後幫忙拎了下油桶而已。”巴斯克冰嘆氣道:“有太多不能解釋的事,我倒看你還能如何打混?最不能解釋的就是你的那次北極之行。你是知道了什麼纔去地吧,爲什麼事後又什麼都不說?”

我悶頭想了好一會,擡頭說:“我明白了。這件事就這樣罷,我有不告訴其他人的理由。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但現在大家急需全盤否定一個地位極高的反面角色以吸引世人的視線。只有這種標誌性建築乾脆利落地倒下,才能以其廢墟爲基礎開始構築新時代的框架。不僅全球議會這麼想,尼布楚剛得到國家的許多人也會這麼想罷。所以有什麼屎盆子儘管向我腦袋上招呼便是。”

巴斯克冰臉色嚴肅地說:“黃二,你真的變了。我真沒想到你會變得這樣沒志氣。”

其實巴斯克冰說得沒錯,從北極回來之後,我地確是非常消沉和頹唐。假如不是那樣。現在的局面並不會如此之壞。出現這種情況與我的失去奮鬥目標有關,與靜唯和陳琪的去世有關,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薩菲羅斯在他的虛擬世界中殺死了無數個我的人格,因此以前那個諸多性格交雜地我已經不在,更不用說什麼野心遠圖,而且即便是最風光時刻的我,亦無意在實現目標後還繼續稱王稱霸——現在的故事已不屬於我,當時祭弔淺野由加利時我就這麼想了。要這樣的我出來擔當霸主角色。實在是太過可笑。

但這些事現在沒有必要對巴斯克冰說。我哈哈一笑說:“因爲你發達了呀,阿冰冰兒。現在你在主星比我有名罷?起碼正面的名氣比我足罷?非要踩著一個人才能前進的話,踩我好了。反正我是個尋死不成地廢物,不如把最後的價值貢獻出來,是這樣麼?”

“你言重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提都斯議長是這麼關照的。”巴斯克冰驅走了隨從,鄭重地說:“黃二,你的經歷的確很讓人惋惜,但感情生活不會是人的全部。你現在才四十出頭,比現在的我還年輕,而且擁有無人可比擬的聲望,尚是大有可爲之時。我希望你奮發振作!只要你願意振作起來,其他地事我幫你去辦!保有尼布楚毫無難處,就是和平演變主星,也不過是花點時間的功夫。我相信以自己的高齡都是看得到的,更別說你了,哈哈!”

我一點也不覺得他說的很可笑,搖了搖頭說:“我怎麼會忘了這條,領袖黨的黨魁高明輝可是你的得意高徒,他的思想能與你差到哪裡去!可是阿冰冰兒,我已經又老又累,什麼事都不願意再幹了,哪怕把名號借給你用。你們乾脆利落地扣幾十個屎盆子給我,然後輕裝上陣開創新時代罷。我怕耽誤得久了,小陳會寂寞。”

聽我說這些話,巴斯克冰的臉色不由變了,他憋了好一會,霍地站起身來,雙手一拍桌子。叫道:“廢柴!你變得太厲害了,妄自我當年。

不,這些年來一直那麼崇拜你,以你爲目標!”

我面露誠懇之色說:“阿冰冰兒,變的是你而不是我。我這人沒有未來,你一早就知道的。你現在出息了,威風八面了,心懷野心了。

你幾十年前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得到雷隆多總督巴瑞特受到的待遇,現在你的成就已超過他十倍不止了。現在大概是沒人會稱呼你爲‘內藤大人的丈夫’了。都是稱呼‘巴哥’或者‘巴老’了,這些正是你這些年來不懈努力的結果。”

巴斯克冰皺眉道:“你是在諷刺我?”

“沒,我是在肯定你的功績。”我苦笑了一下:“不過謹防失去地比得到的多。”

巴斯克冰見與我已說不下去,只得按著桌子站了起來:“那我就只有按照提都斯議長地要求,將你遣返主星交給全球議會特別審查委員會處理了,你不後悔麼?你會失去一切,甚至性命!”

“就這樣吧。我也想回去了。現在局勢複雜,你最好儘快動手,否則有重量級人物插手的話,就很麻煩了。我不想那麼麻煩,乾脆利落地要怎樣就怎樣。不過——”

我傲然揚頭說:“敢公開宣判我死刑的人還沒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

“這句話說得好,我喜歡!”巴斯克冰鼓了鼓掌:“這纔是我崇拜欣賞的黃二!”

“你錯了。這句話不是我的原創,而是奧維馬斯在北極對我說的。”我聳了聳肩說:“聽到這句話後,我就把他撞到山崖下,然後刨坑澆油燒了。”

巴斯克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最後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被巴斯克冰抓捕後,我被暫時拘押在西部荒野的哨兵嶺軍營。巴斯克冰並沒有刻意隱瞞這個消息。也沒有完全將我隔離,以至於外面地信息不住傳進來,甚至讓我感覺有種特地向我示威的意思。從傳來的各種消息看,得知我被留置審查的消息後,各地反映不一,有少數激進派叫囂著要巴斯克冰的腦袋,並且殺回主星;有些見風使舵的則立即開始大頌全球議會的讚歌,只差立即組織材料寫討伐我地檄文;但政軍兩界主要勢力代表均對此表示了極大的剋制。並沒有立即作出過激的行動。

雖然江旭主筆,辛巴、寒寒等人一致簽名遞交了要求先行放人的抗辯書,但那東西得走程序,一個程序走下來沒幾個月完不成。私下裡江旭也派了人來打探我的意思,看是否需要此時便與全球議會翻臉甚至動武什麼的。我地回答很簡單:“做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們別操心。”

於是抗議歸抗議,大家還是馬照跑,舞照跳,該DOWHATDOWHOT,便好似我這人並不存在。做到這一點都不困難,因爲在絕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不插手日常庶務的,所以才能失蹤一年有餘而幕府不但不亂還能井井有條到積蓄足夠的力量擊敗奧維馬斯幕府軍。相對而言,奧維馬斯就太不自覺,他只要象我那樣搞一回失蹤,不用一年,只需要兩、三個星期,小松山、赤脊山等諸多大戰都不用打了,他的幕府自然會崩潰。這些話扯得遠了,只是爲了說明缺少了我惹事地尼布楚不但運行得四平八穩,而且比往日還要更加平安,只是因爲虹翔避禍匿跡顯得稍微無趣了一點而已。

拖到了七月中旬,尼布楚的新政局形勢終於開始明朗化。經過激烈的談判交鋒,全球議會同意向尼布楚提供必要的建設援助,並放開限制移民的政策(放開這個政策對雙方都有利——主星可以減少因失業和生活水準低下而持不滿情緒的下層人民數量,尼布楚可以得到下一步發展建設急需的人力資源),同時因爲尼布楚表面還有精靈和費里亞勢力,全球議會只得改組爲宇宙議會,對全人類勢力範圍實行議會中央制度。

按照目前全球議會的形態,實行議長組閣制,設獨立辦事部門負責執行,對於不同級別地事務,按照議會組織法歸類,分別進行首席議員表決制或全體表決制。

這套制度已在主星實施了三十多年,期間不停地修修補補。到目前來說總體已比較平穩完善。儘管其議長和幾個副議長的職責和權力與昔日的GDI總長並無太大區別,但表面上的確顯示了相當的民主性。與就造成了效率的相應低下。對於隔了十萬光年的兩個星球來說,低效率地運行政治事務顯得非常不可行,於是決定由尼布楚諸國地議員組成一個尼布楚聯盟代表團,成爲宇宙議會中比較特殊的一個半獨立分會,對於一定級別以下地事務擁有獨立表決權。這顯然不是最理想的政治形態,準確地說這是全球議會企圖同化尼布楚勢力過程中的一個暫時妥協,雙方都不會滿意。但就目前來說,已經是理想得很了。畢竟主星還有很多內部矛盾需要化解。尼布楚也急需時間和資金恢復元氣,真刀真槍的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嘴仗多打打是不礙事的。

換言之,這個尼布楚聯盟代表團也就是一個尼布楚諸國政治勢力組成的利益集團,代表團的團長即相當於分議會的議會長,享受全球議會常務副議長地待遇。全球議會在提都斯的強權之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傾向,而這個團長一旦由某個強勢人物擔任。出現了統合其餘國家之勢,宇宙議會便會是徹底的空談。

因此,尼布楚聯盟團長的位置幾經周折(但與我無關——如果我還在位,提都斯臉皮再厚也不能再在宇宙議會議長位置上坐著,肯定得讓我上坐,他在旁邊做一個手握實權的常務副議長)。雙方互不相讓,爭得你死我活。原本這個位置最適合寒寒來做,提都斯對她印象不差,又有巴斯克冰等人的大力,然而她卻早就看透政治鬥爭地黑暗,一直不願再走上前臺。

此時見我的事拖著沒結果,乾脆掛印離職回了日本老家表示抗議。除了寒寒之外,尼布楚手握重權的高位者都是些武夫了,手裡都曾掌握過多年軍隊,甚至此時尚握有重兵,別說提都斯和全球議會那些人忌憚他們,換了我也不能輕易答應。

因爲奧維馬斯幕府的失敗和我的淡出,尼布楚這邊的政治人物排位基本上可以按照原來我家幕府地重臣順序排列。除去已掛印歸穩的寒寒,排在第一的應是虹翔,然而這傢伙此時重案纏身,比當年的嫖娼醜聞更厲害得多,只得按照當年的應對方法揹著十幾份傳喚書躲了起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光天化日地見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我算是在最後階段害了他,不過尚對得起他的家族,而且他本身地理想也並不是在無仗可打時繼續執政,以我與他的感情,這些風波是可以視作小事一笑而過的。

排在第二的是辛巴,但這些年變得很成熟,行事又相當果斷,只是手段過辣了些,我是看好他的將來,但提都斯不會選擇這個與他同樣八字不合的傢伙。至於江旭,資格是有的,但本人資歷淺了些,於是他公然表示願意就任代表團軍事委員會主任,換言之無心爭奪團長之位。這幾個正統直臣資格最硬,卻都沒份上位,這個位置的其餘爭奪者則顯得底氣不足。

在其他地爭奪者中,最可笑的是楊滬生。這傢伙在主星範圍內坐擁最強陸軍護衛軍多年卻沒辦法取得首席議員身份,又被派到尼布楚戍邊,心中早懷不滿。在辛巴的勸誘之下,他以護衛軍和在三星多年搜刮的財富爲底本,迅速與其達成聯盟協議,獲得了尼布楚城守之位,搖身一變成了宇宙議會尼布楚聯盟代表團的首席議員之一,坐到了與老對手甄晨星和巴斯克冰同起並坐的位置上。這次曲線救國式的政治投機終於使他能夠在退休之前爬升到了國家元首級的高位上,然而卻造成了全球議會武力威逼尼布楚勢力就範的企圖破產,不得不在與尼布楚談判中作出意想不到的額外讓步。就在這種時候,羊手掌竟然還鬼迷心竅主動申請就任代表團長——據說提都斯看到他的申請時氣憤得把茶幾都掀翻了,連罵了幾句“三姓家奴,政治投機分子,永不重用”。楊滬生的年齡與提都斯差不多,即使在尼布楚能多芶延幾年政治生命,提都斯的這句話也基本上註定了他的將來會是無所事事。

經過多方爭奪和利益權衡考慮,尼布楚聯盟代表團的最終名單和團長人選於七月二十日得以確定,最終由韓曾就任尼布楚聯盟代表團長。

享受宇宙議會常務副議長待遇,成爲尼布楚乃至尼普爾森星系的名義之主。

代表團成立後便進行了第一項議程。討論我的去留問題。主星勢力幾乎一致要求將我遣返回主星審查,而尼布楚這邊地考慮就複雜得多。他們討論了三天都沒結果,終於有人不耐煩起來,直接跑到哨兵嶺來訪問當事人了。

見到辛巴來訪,我一點都不奇怪,衝他笑了笑說“本以爲你會早點來的。”

辛巴搖頭說:“早點來地話,就是爲了代表團長的事了,那個倒用不著爭。”

“嗯。那倒也是,韓曾是個徹頭徹底的無能將領,但卻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我微微一笑:“還記得第一次遠征時編的十二支分艦隊麼?那時可謂將星雲集,高手並出,可現在只剩下他和金太郎啦。就算是窩囊廢,能活到現在,也是種不可輕視的實力。”

辛巴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想我們會好好合作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未來是你們地了,好好幹。”

“可你爲何要這樣?”辛巴忍不住說:“就算想退休吧,也可以用一種體面的方式退出。你如今的成就不亞於當年的司徒王,現在的下場真讓人感到寒心。來之前我與能信任的人商議過了,不管你犯有多少過錯,不管你心裡是否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畢竟是你帶領著我們開創了這一切,就算只是爲了尼布楚人的榮譽,也不能容許你被押到主星審查被判有罪。”

我搖了搖頭說:“你放心,沒人敢判我地罪。”

辛巴大聲說:“你放棄了太多東西,連基本的保障都放棄了,你真當自己可以平平靜靜地退出嗎?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句成語還是你教我的。”

“那你說怎樣?你想怎樣?”

“我想推動議會通過對你的保護法令,將你保護在尼布楚。看來你已徹底不願過問政事了,那你可以到處遊山玩水,修身養性,做自己想做的事。尼布楚雖然經濟窘困,但應付你一人的吃喝玩樂嫖女人還是不成問題地。”

“嫖你個大西瓜——你回去吧。”我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多多少少還爲了自己的一點面子。不過我可以保證,沒人敢判我的罪。更不會有人敢冒犯尼布楚征服者們的尊嚴。我給你們這些保證,你們給我自由,如何?”

辛巴看了我好一會,發覺我是認真的,只得站了起來,邊轉身邊問:“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淡淡地回答說:“我想回家了。”

最後,尼布楚聯盟代表團(也就是實質上的尼布楚議會)最終以微弱多數通過了同意將我移送到主星審查地議案。議案通過後,辛巴充滿感慨地對其他議員們說:“該說的該做的都已經做夠做到了,可我們最終只能在維持尼布楚存在的前提下尊重當事人自己的意願。是他自己要求回主星的,完全不考慮後果!以千秋霸主的標準衡量,那傢伙真是不及格,打贏了仗後,把整個爛攤子丟給我們就放手不管了。既然如此,大家還得更努力才行啊!”

三一○四年元旦,我終於回到了闊別了二十六年之久的主星,降落在了上海機場。在經過長時間地拖延後,主星民衆對我這個失去權力的大獨裁者的興趣已經大大減低,竟然沒有一個FANS前來送花或丟雞蛋,前來接機的也不過是全球議會紀律檢查委員會的朱副書記。朱副書記見了面竟然連連向我道歉,說正職和常務副書記都開會去了,由他來接待我這等身份的貴客非常失祀云云。我跟他客套了兩句“戴罪之身,何足言貴”的廢話後,被送到了松江監獄旁的一處風景優雅的地方去逍遙,美其名曰休養,實際上執行的是所謂“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代問題”的隔離審查。這種小黑屋年輕時經歷得多,最近幾十年都沒體驗了,此次再體驗後。不得不承認時代在發展,經濟在前進。人權保障在進步(當然更可能是在給我搞特殊化待遇),這次的小黑屋條件還真好得不一般,比我在塞拉摩住著時還舒服,只是不能對外聯絡和看報紙罷了,但仍可以每日與警衛下棋打球解決,又又沒人來盤問我,除了沒有女人陪伴外真找不到別的缺點。問題是我如果想要享受這樣地生活,就不會作出在雷隆多號的甲板上躍入宇空地舉動了。

其實紀檢委的底牌我很清楚。因爲在哨兵嶺拘押期間,看守我的是曾在寒寒手下任過職,後來轉到戴江南手下的朱嘉煒。當年講武堂在葫蘆島開營時,我對他曾有救命提攜之恩,他便迫不及待地企圖報恩,每天拎著我的耳朵把他打聽到的所有消息向我耳朵裡灌輸,也不管我愛不愛聽。全球議會紀檢委重點調查我的問題有六個:一是經濟問題;二是生活作風問題(這兩個是對所有官員萬變不離其宗的調查內容);三是勾結異界問題;四是放縱費里亞軍屠殺人類問題;五是謀殺奧維馬斯問題;六是五星河事件問題。

但很顯然這六大問題有許多都沒辦法查。我這人儘管不愛節約。

但貪污腐化地事倒沒怎麼幹過,尤其是開幕之後——整個幕府範圍內都是我一家之物,我還貪甚麼貪?腦殼有包纔去把左手的錢挪用到右手去。至於生活作風問題,主要就是男女關係問題了,紀檢委一提出這個問題,提都斯就叫他們省點力氣和經費。用不著在這方面徒費努力,可見他對我實在是瞭解很深。至於勾結異界的問題,原本是主星許多勢力攻擊我的最有力武器,可是現在天界、靈界和幻界的政治勢力已經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尼布楚議會中,尼布楚的輿論武器也開始大肆宣揚他們爲人類解放事業作出的貢獻,此時還扯這些皮毫無必要。而屠殺人類地問題又關係到對克隆人的法律定位上。遺憾的是——全球議會對醫學克隆的合法性問題已經討論了二十年還得不出一個結論,按照法無明文無罪的原理,這一條還是打不到我頭上,何況全球議會通過的法案是否有權在那時影響到尼布楚前線地事務,本身又是一個值得法學專家們繼續討論二十年的問題。我還耗得起,提都斯則不見得能夠耗到得出結論的那一天了。

如此一來,六大罪行就只有最後兩條還能查查,但這兩條他們不來問我是得不出真相的。因此他們很聰明地沒有白費力氣來問我。再問我也不會說,灌辣椒水也不會說。當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真的想修理我、能炮製我的話,也用不著我說一句話,他們自然能生產十幾米高地材料把我徹底搞臭,弄個鐵案。對於政客的這類本事,我一向是深爲欽佩的。

冬去春來,我不知不覺中已在松江白吃白喝白住了四個多月。這樣的審查對當事人的地理位置完全沒有任何要求,讓我呆在哨兵嶺和住在這裡完全沒有區別,我看他們不惜經濟援助和政治讓步也要把我拉到上海來審查純屬錢多了燒手,要幫尼布楚養一個閒人。正當我這麼想時,忽然發現周圍的警戒顯著加強了,甚至連一公里之外的松江監獄的所有犯人都給驅逐到了別地監獄去借宿。這種現象告訴我:提都斯就要來了。

多年沙場征伐培養出來的判斷力在應付這些小CASE上毫無難度,提都斯果然於四月八日親自來到了松江。我們一起吃了個午飯,席間說了些不著邊際的空話,大意是我表示退休生活很HAPPY,他表示對我的羨慕云云。飯後散步時,他終於對我說了些實在的話:“老黃,對你的調查已經收尾了。”

我渾然不以爲意地問:“哦,什麼結論?”

“宏觀公正地說,你是個偉大的人,對偉人的千秋功過,不是這麼短時間可以歸納得完,歸納得準確的。”提都斯沉吟了片刻,說:“無論你犯有多少罪行,給人間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終究是功大於過。對全人類有莫大貢獻。因此我決定代表全人類赦免你,赦免令已於本週末的例會上表決通過了。”

我心裡忽然有些好笑。就如當年從我爸嘴裡聽到“養給全人類的兒子”一般。人到高位也許經常會犯這些可笑的錯誤,只是身處其中完全感受不到罷了。我腹誹了提都斯兩句,問:“打算放過我?”

提都斯揚了揚眉說:“WHYNOT?你現在還有什麼威脅?你現在什麼權力都沒有了,那些足以影響人類社會和諧發展的東西都被你自己拋棄了。”

我微微一笑:“說得真不客氣。”

“說實話。”提都斯停下了腳步:“在你權力蒸蒸日上無人可以制衡之時,我時常夜不能寐,不知你會把人類帶向何方。究竟該怎樣削弱你地力量甚至尋找機會制裁你,我不止一次地考慮過。那時曾經想過很極端的辦法,例如學你對付北條鐮蒼一樣——不。甚至更過分,我甚至考慮讓你當著全世界人民地面,在現場電視轉播中切腹。用那種壯烈絢爛之美結束你的人生,也當得起你的身份,更不會在你死後損害你的絲毫名譽,可惜你卻一點也不珍惜名譽,多麼來之不易的名譽。”

“你搞錯情況了。老提,我可從來不信日本人那神神怪怪的一套。

死了就是死了,還要當衆電視直播著死,我可沒那麼傻。”

提都斯寂寞地笑了笑說:“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同,所以你自由了。”

我懷疑地問:“真的自由了?想到哪裡到哪裡去?想幹甚麼幹甚麼?”

“沒錯,這個專案組明天就要撤銷。所以你也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白吃白喝了。這幾個月來,花在你身上地錢很多,財政委員會已經很有意見了。到時會給你些錢,你自行安排吧。不過爲了避免法西斯主義者興風作浪,決定對你仍然實行一段時期的監視居住,你得定期向住地派出所報道。另外不能離開中國大陸本土。當然,如果你還要象在雷隆多號上一樣選擇自殺,也由得你。不過幹那種事前最好通知一聲警察,免得屍體腐臭後才被發現。”

我掠過了他言語中對我的譏諷:“我正想說這個呢,自由不自由倒無所謂,我想到陽泉去看看Fennanl的墓。”

“現在情況還有變數,還是按照當局的安排行動吧,會有機會的。”提都斯拍了拍我的肩膀:“趙家在上海也有墓地。Fennanl地骨灰也有一部分移埋在此處。你可以就近憑弔一下,暫時還是留在上海吧。”

提都斯的效率很高,說完話後就帶著一幫蝦兵蟹將離開了,周圍的特級警戒也開始解除。我懶得理會這些,回到屋裡睡了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半鐘才被人驚醒。一直陪我下棋的警衛員小杜走到牀前叫醒了我:“大人,有客人拜訪。”

我披著睡衣打著哈欠來到會客室,卻看見一個全身西裝革履的青年等在那裡。我坐下後端詳了他好一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叫道:“你是寒寒的兒子?”

青年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道:“小侄內藤秀行拜見伯父大人,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真是如你母親一般俊美啊!你多少歲了?不,不需要,我算算……”我從記憶中挖掘出部分年月片段,掐指一算:“你今年二十五歲?唉,過得真快啊。寒寒這傢伙,養了你幾個月就跑到前線去了,現在一回家就有了這麼大個兒子,真有賺頭哪……對了,你還沒改姓巴斯克?”

我一時激動,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秀行衝我笑了笑說:“父親當年與母親結婚時尚屬高攀,因此內藤家決定算他入贅,子女得姓內藤。最近二十年來,父親地成就很大,最近也想要我改姓。不過母親大人堅決不同意,而且她正在找律師準備遞訴狀與父親離婚。”

“可憐的孩子。”我又打量了他一會,說:“算了,上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鬧去,小輩就算想插手也幫不上甚麼幫的,只會越幫越忙。看來你繼承了內藤家嚴肅剛硬的家風,已經成爲了一個優秀的青年,這件事對你不會有影響地……對了,你今天來有甚麼事?”

秀行又向我鞠了一躬。說:“小侄今天來到這裡是有三件事。其一是仰慕伯父風采許久,特來拜見請教。伯父儘管現在已放棄一切。

但舉重若輕的風度仍令小侄欽服不已。”

“算了算了,這些東西用不著去學。還有呢?”

秀行忽然拜倒在地:“還有就是,希望伯父應允小侄與您的女兒結婚!”

我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會也沒有扶他起來,秀行只得這樣繼續跪拜著,頭也不敢擡,不多時汗珠就冒了出來。我見他相當難受,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才扶起了他,說:“戲弄老年人可不是甚麼優秀品質。我這人一輩子天煞孤星,哪裡有甚麼後代?”

“對於這件事,地確很難啓齒,原本由母親大人親自對您說比較合適,可是她現在無暇前來拜訪伯父,只得由小侄冒昧了。”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催促道:“快講。”

“伯父。上世紀七○年第二次出征前夕,你與一位女性共度了一夜,事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但是出於種種考慮,她沒有生下那個孩子,但也沒有殺死她。在我父親地幫助下,受精卵被冷凍在內藤家的一所醫學研究所裡保存。我出生不久後。父母都到了尼布楚前線,此時那位女性卻好像受到了甚麼刺激,要我父親幫助她培育出那個孩子。父親從尼布楚返回後不久,這個孩子出世了,然後被寄養在內藤家的一脈遠方親戚古賀家中撫養,與小侄自幼青梅竹馬。最近小侄與她商量到結婚事宜。古賀家卻不敢作主,這才請出父親說明了事情原委。母親爲了這件事又與父親鬧得很不愉快,她認爲父親該早對伯父說明纔對。”

“這件事巴斯克冰處理得沒錯,是她囑咐他這樣做地吧。畢竟是師徒,遵循囑咐也是應該的。”我迅速平靜了下來,接過了秀行遞過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很像初戀時的五月,全無一點靜唯地威猛英姿。

只是表露出來一種柔弱的美。這纔是最適宜得到幸福的吧。

秀行見我嘴角露出微笑,不失時機地插嘴道:“她今年二十歲,名字叫古賀春華,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伯父有意,我們會設法告訴她真相,改隨伯父姓黃也沒有問題,古賀家不會反對的。”

“春華啊,真是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我搖頭嘆息了一會,說:““算了,叫黃春華太難聽,就叫這名字吧。而且,我有什麼資格對此說三道四呢?二十年了,連她的存在都一點不知道,更不要說撫養片刻了。你母親喜歡她嗎?”

秀行大聲回答:“喜歡,相當相當地喜歡!”

“那就得了,我祝福你們。”我笑了笑,卻不僅笑出了眼淚:“真希望能看到你們結婚地情形。如果真能看到那一幕,此生可謂無甚遺憾啦。”

聽到我說這句話,秀行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儘管此時並無人監聽,他仍本能地在周圍查看了一圈,低聲問:“伯父……岳父大人,你察覺到甚麼了?”

我搖頭說:“提都斯不會放過我,如果真能放過我,何必巴巴地把我從尼布楚索回主星來?”

秀行微微點了點頭,從公事包裡取出了一個非常陳舊的掌上電腦推了過來:“伯父,這是母親在您的陽泉故居清理東西時發現的,請你好好保管吧。”

我打開電腦看了看,這東西的外形與當年五月給我地那個帶通訊功能的掌上電腦很象,但顯然那種東西根本經不起四十年光陰摧殘,這個東西完全是新的,只不過外殼故意做舊了而已。裡面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操作系統和幾個紙牌類小遊戲,其他的甚麼都沒有。我想了想,明白了這是通過檢查的辦法——天界與人間地合作尚未正式開始,他們的這類技術還未向人間公開,任何檢查者看到這個也只會以爲是個普通的掌上電腦而已,何況我的故居里的確有這麼一個玩意。它的真正用途,是用以建立緊急加密聯絡地吧。

秀行做完了三件事,站起身來邊告辭邊說:“我和春華將於六月初訂婚,結婚也許還是兩三年後的事。希望到時岳父大人能夠出席。”

“你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很不可思議地夢。”我悵然若失地說:

“夢中的年代是還在南京上學的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身邊有一個可愛的同爲校友的女朋友。符合那種身份的只有你母親一人,但夢裡的人卻不是她,而象是我生命中三個難忘的女性地綜合體。她陪著我坐火車回四川老家,卻不知爲什麼會先坐到大連去坐首發車?夢本身就是沒有條理邏輯的,可我在夢中的確很快樂。與那不知究竟是誰的女孩一起看著大連車站旁邊的碧海藍天,海鷗陣陣,忽然感覺甚麼宏圖霸業都是一場空,人生就是該如此纔算得上幸福。所以我不會如別的父母一般祝你們事業有成。只是希望你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就好了。你們結婚地時候,只要我還沒有活膩,一定會來的。”

四月九日,松江的隔離審查點關閉了,我白吃白喝的日子也終告結束。好在他們都是照章辦事的好人,給了我一點生活費,又給了我一份今後如何生活和向政府報道的告知書後。還把我送到了上海市第四公墓,可謂服務周到,送佛送到家。我在破敗地公墓中尋找了好一會,才終於在一處雜草叢生之處找到了趙家的墓碑。花了些時間灑掃之後,我竟然有些疲憊的感覺,眼見陽光明媚。空氣暖洋洋得讓人沒有力氣,我靠著墓碑竟然沉沉睡去。既然提都斯答應讓我到這裡拜祭,這個地方肯定是安全的,不會受到打擾。快四十年了,我第一次與Fennanl如此近,世界又如此安詳和溫暖。我不由產生了一種欲就此一夢不醒的念頭。

朦朧中,Fennanl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她安靜地坐在墓碑前,對我說:“不可以偷懶,快回去吧。”

我輕輕地搖頭回答:“我想這樣陪著你,多久也沒有關係,反正世間已經沒有值得依戀地人和事了。”

“不要灰心,世界終究是美好的,你的人生還很長。對於難以忘卻的人。牢牢地記在心中就好了,將來總歸會是美好的。”

“會是那樣嗎?你還是那麼會安慰人哪。”

“未來總會是好的,你要鼓起勇氣好好地活下去呀,連同已經變成天上星辰的那些重要的人地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呀。”

“嘿嘿,那不是挺到最後的惡人也得活上千年了麼?”

“還是那麼愛貧嘴呢!”

…………

在睡夢朦朧中,我不知是與真實的Fennanl英靈還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幻像聊了多久,忽然被一羣人的腳步聲驚醒了。那些人卻不是衝我而來的,而是一個家族的人來祭弔親屬。我清醒了一下自己的頭腦,自嘲了兩句自己竟然又靠意淫來欺騙自己的感情,卻發覺除了幹這種掩耳盜鈴的事別無正事可幹,便支著耳朵聽別人的悼詞,原來隨他們來的還有一位福音教的牧師——那種人的腔調只要兩秒鐘就能聽得出來。不過不可否認,這些人幫人做法事還是不錯的,起碼能句句說到心中,條理分明,不會胡說八道。

牧師先說了些例行的悼念逝者的話,然後即興發揮講了起來:

“其實,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一切的罪孽都會在回心轉意間被原諒,一切的傷痛都將在和煦的陽光和彼此的笑容裡被撫平。

暴力和憤怒不能根本的解決問題,只能增加仇恨和彼此的隔閡。在相互的寬容和微笑之中,一切的過錯都微不足道,在彼此的愛與信任之間,沒有什麼無法癒合的傷痕。黑暗終將被驅散,迎著陽光和主賜下的福音,明天將更加燦爛。

這個美好的世界就是我們的HEAVEN,相信和珍惜愛與家庭,我們便能承受福音的恩賜,每天都被包圍HEAVENSFELL之中……”

聽到這席話後,我長長地嘆了一息,自言自語道:“天國之夢啊,只是這種美好和幸福終究不是每個人都配享有的。FENNANL。你還是喜歡勉強我去接受不配擁有的東西啊。”

搭上公墓外兩小時一班的通往市區的區鄉班車後,我手中地掌上電腦發出了信號。我接起來一聽。竟然是虹翔的聲音。他如釋重負地說:“終於接通了,還以爲他們迫不及待地下手了呢!”

“在墓地看FENNANL,大概信號不好吧,有什麼問題?”

虹翔簡短地說:“已經搞清楚了,提都斯下不了手,因此政府勢力不會親自動手,不過想要你命地人實在很多,現在中國區副議長老王對此便相當熱衷。而且並不難做,只要把你的去向透露出去就行了。”

“早知道當時一皮鞋打死他就好了,不理他。”我懶洋洋地抽出告知書看了看,說:“給我在浦東找了個四十平房的小房子暫住,提供了三條線路,一是到中央公園坐地鐵,二是到霞飛路坐公共汽車。三是在周莊下車坐輕軌。”

虹翔笑道:“沒錯,就是這三條線了,現在已經熱門到普通市民根本擠不進去的程度,想殺你的人真多呀。還想象在雷隆多號上那樣自尋短見的話,不如就選一條路線大搖大擺走去讓他們殺了,倒還遂了某些人的心願?”

“你們怎麼給我安排的?”

“去中央公園地地鐵站吧。你不是最愛當地鐵超人了嗎?”虹翔忽然詭異地笑了笑:“有個討厭的傢伙說是給你準備了一份意外的禮物,說是足以讓你動心。我都還不知是什麼,有些期待呢。”

我依言坐到了中央公園站準備去坐地鐵,卻發現寒寒把救我性命的工作交給虹翔簡直是對上海的社會治安不負責。中央公園的廣場和周圍樓頂上都出現了不少身穿花色襯衣的流氓無產者,每個人都手持著棍棒,有好些衣著整齊地人給打得昏迷在地。露出了身上攜帶的武器。

此時虹翔又給我打來了電話:“中央公園這裡有五十四個要殺你的,我派了兩千五百人來收拾他們,壯觀吧?”

我只得苦笑道:“需要這麼不給當局面子麼?”

虹翔非常輕蔑地說:“當局算個屁!你快下去吧,現在發往浦東的地鐵統統給我的人佔領了,我就是要鬧得特別大,讓他們知道馬王爺還有三隻眼!不過你這傢伙是不願再興風作浪了,咱們鬧夠了就到天界去吧,想到那裡到那裡去。我養你。”

我聽到最後這三個字,呸呸了好幾聲才泄掉惡氣,邁步進入了地鐵站的下行通道。四周都已被花衣衆佔據,下行通道以下也都沒了閒人,今晚上海市民是註定得因我倒黴了。我暗自嘆著氣來到空無一人地站臺上,忽然感覺背後有人,轉身一看,眼睛立即發直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短髮女子正靠在我身後五米處的站臺柱子上凝視著我,那是靜唯。

“這就是給我的意外禮物?賞一美女,卸甲歸田?”我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語著,快步走上前去掀起了那個女子的左臂衣服。她的左臂手腕以下果然有一行條形碼,顯然是基因工程做出來地冒牌貨。我頓時心頭火起,翻開她眼皮看了看,問:“你被輸入了甚麼模式?”

“現在是空白模式。”這個冒牌貨以毫無感情的靜唯嗓音說:“請主人隨意下達指令。”

正在此時,我手中的掌上電腦又響了,卻不是虹翔的號碼。我頗爲光火地接了起來,一聽到虹至楓的聲音就叫了起來:“你這是甚麼意思?”

電話那頭的虹至楓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哎喲,本來想好好做弄一下你的,可是還是算了吧,要是惹火了你,一頭撞下去臥軌自殺可就玩過頭了。她感悟到了,從被伽馬炮的烈焰抹爲灰燼地那一刻起,她已成爲了當世可與我並肩的第一人,這還得感謝劉誠的慫恿。”

我的腦子轟轟地作響,一時還沒有完全理清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那個冒牌靜唯伸手捻著一條印著條形碼的透明膠紙在我眼前晃著,以靜唯獨有的口氣取笑著我:“下面連數字都沒有也能被騙過,你真是被隔離審查得傻掉了呢。”

我的臉部肌肉僵住了,過了好一會,終於不由自主地抽動了起來。

從面前停著的地鐵列車窗戶倒影上,我看到了自己和靜唯的微笑。

如薩菲羅斯所言,最終人類也許會走上滅亡的終點,宇宙也逃離不了消亡的一天,但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只要在一瞬間擁有就夠了,不需要顧忌太久的將來。

數天後,一份報告被交到提都斯手中,報告書沒有能夠給他提供甚麼想知道的東西,只是重複了那些早已爲世人所知的簡短無比的事實:

三一○四年四月九日下午六時三十分,停靠上海地鐵一號線中央公園站的一列地鐵列車被恐怖分子安放烈性炸藥後引爆,,造成一列地鐵列車和站臺整個被毀,三十人以上死亡或失蹤。

此次爆炸被定性爲恐怖事件,相信與前宇宙軍元帥金太郎(在緝)的幕後策動有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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