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著明雅略帶蒼白的面容,曲瀾微微嘆息。
他問:“醫(yī)生怎麼說?”
“既然容川找到你,想必你也知道,陸院長是我姨夫。”明雅輕聲道,“我姨夫說,我必須靜養(yǎng)至少一個月。”
曲瀾沉吟了下:“那就依陸院長所說,靜養(yǎng)一個月吧!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和夭夭會幫你。我現(xiàn)在要去看陶寶,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明雅略帶蒼白的脣蠕動了下,卻沒有說話。
見曲瀾轉過身去,明雅才喃喃著:“慢走!”
曲瀾向外走去。
目送曲瀾走出門外,明雅慢慢咬緊脣,僵立在那兒。
眼見曲瀾的背影馬上要消失,明雅緊走幾步,追到門口:“曲瀾,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你就真的沒有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和我說嗎?”
曲瀾微微一頓,終是側過身來:“蒼海桑田,人生無常。我母親自小對我的教誨,便是不沉迷過去,而是珍惜眼前的一切?!?
明雅哽咽了:“我不相信……曲瀾,你現(xiàn)在對陶夭夭,更多的是身爲丈夫的責任,對雙胞胎身爲父親的責任?!?
“責任和愛,並沒明顯的界限?!鼻鸀懙?,“無愛,便不會真心談責任。有愛,自然會負責任。明雅,你已經(jīng)不是當初那個少女,已在社會歷練多年,應該明白這些?!?
說完,曲瀾轉身離去。
明雅默默扶住門框,默默目送曲瀾挺拔的背影。
她默默哭了。
以爲自己能坦然面對曲瀾,誰知不然。
以爲自己已經(jīng)能平靜面對現(xiàn)狀,可見到曲瀾平靜的面容,她的心卻再也平靜不起來。
這麼多年的盼望和煎熬,怎麼可能最後見到的是這個冷心無情的曲瀾。
這絕對不是事實。
絕對不是……
貧血讓明雅有些支撐不住。
她想得頭暈,眼睛漸漸花了,她默默扶住門栓,出神地站在那裡。
準備了這麼多年,遇上曲瀾,她依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曲瀾的冷淡,讓她心裡不知不覺失去平衡,質疑曲瀾對陶夭夭的感情。可是她說出這些話,心裡又何嘗舒服……
曲瀾有聽到明雅細微的抽泣聲。
但他腳步?jīng)]停。
一直走到長廊靜養(yǎng),拐過彎,他的步伐才緩緩停下,才緩緩側過身子,凝了眼身後。
他站在原地好一會,才進了電梯。
他沒有直接去陶寶病房,而是來到容川辦公室。
“當年的事,我亦覺得奇怪?!泵鎸η鸀懙牡皆L,容川看上去也還平靜,“我可以肯定,明雅不是喜歡我,纔有了那一個莫名其妙的晚上。但自那晚後,明雅再不見人。連你也不見。我不知道到底都發(fā)生了什麼,連你也不知道。曲瀾,我聽明雅的說法,也許她是對的。”
容川頓了頓,語氣凝重:“我和明雅確實被人算計了?!?
曲瀾靜默。
“不管是誰算計我們,那個人都深知我和你,你和明雅之間要命的交情。”容川點燃雪茄,整張臉都被煙霧籠罩起來,“我們兄弟情重過男女情。而對方也深知這個,所以才讓明雅跟我扯上關係。因爲明雅自己也明白,只要我和她有肌膚之親,你和她之間更是完了。這也是明雅再也不敢見你的緣故。因爲……”
容川沉吟了下,緩緩道:“因爲明雅絕望了?!?
“我想知道那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曲瀾沉聲道,“你還能記起多少?”
“喝酒前的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容川冷靜地回想著,“喝酒後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睜開眼睛時,正是你到我房間來,看到明雅在我牀上。曲瀾,不說不要緊,現(xiàn)在一說,確實如明雅所說,這一切都似乎經(jīng)由人蓄意安排。只是當時我們三個人都無法接受當時的現(xiàn)實,全都失去理智,都沒有看出異常來?!?
“我知道了。”曲瀾緩緩合上黑瞳,“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你是說?”容川擰眉看著曲瀾。
“我沒想到,爭奪繼承人的事,已經(jīng)在那麼早就開始了?!鼻鸀懳⑽⒁粐@,“我當時還在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纔剛進社會,就被人盯上了。”
容川靜默著點頭:“這麼說來,明雅確實受了委屈。當時我們都年輕,明雅也是寵大的,連我們都無法接受的現(xiàn)實,她自然更無法接受。曲瀾,事到如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誰的錯。只能說,你和明雅,有情,無份?!?
頓了頓,容川掐斷雪茄,定定地凝著曲瀾:“不管怎麼說,明雅也是個受害者。曲瀾,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心裡怎麼想的。亦不知道明雅現(xiàn)在在你心裡哪個位置。但明雅現(xiàn)在住院,確實是因爲給陶寶捐了骨髓的原因。我覺得,你還是和夭夭說開,一起去看看明雅。夭夭的親和力,向來能打動許多人心。我希望,明雅也能被夭夭感動?!?
“我要想想。”曲瀾挪開視線,不知看向窗外的何方,“她和明雅認識四年,不知道明雅的真實身份,還一度以爲明雅會成爲她嫂子。在某種程度來說,明雅一直在欺騙夭夭。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夭夭,明雅曾是我年少的戀人,你說夭夭會怎麼想?”
“……”容川竟無言以對。
曲瀾說的完全對,他完全沒辦法勸慰。
現(xiàn)在告訴陶夭夭,真不知道夭夭會怎麼胡思亂想。
“或許……”容川澀澀地撓著後腦勺,“或許夭夭還會以爲,我們都合在一起欺騙她?!?
曲瀾掃了眼容川。
不容易,容川總算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容川懊惱地瞪著曲瀾,最後無奈地嘆息:“我們現(xiàn)在不說夭夭,就說你……曲瀾,一個一起走過青春年少的且一見鍾情的舊愛,一個陪你走過風風雨雨四年婚姻的妻子……”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曲瀾不假思索地打斷容川。
容川卻微微一震:“曲瀾,你打斷我的話,打斷得太快了?!?
“我要去看陶寶了。”曲瀾擡腳向外走去。
容川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這是不是說明,你見過現(xiàn)在的明雅,心裡其實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