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好久纔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讓我聽安吉拉哪句話？”
她一定是自己想歪了，把曲瀾想壞了。
她絕壁不想讓自己傻得去誤會曲瀾，絕壁不能誤會曲瀾。
曲瀾是她最後一個拉攏的同盟了……
曲瀾沉吟數秒：“夭夭，醫生的話，每句都要聽。”
“我爲什麼要每句話都聽？”陶夭夭小手握拳，似乎曲瀾如果正在面前，她就砸上去了。
曲瀾緊緊合上黑瞳，掩住眸間釋放的痛苦：“安吉拉是有實力的婦產科醫生。夭夭，聽話。”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陶夭夭最後卻屏住呼吸，聲音輕輕的，直截了當地問：“我猜，你也是來勸我減胎。是吧？”
曲瀾靜默無聲。
這丫頭的語氣不善，從來沒有過的事。
傻丫頭憤怒了，也委屈著，那怒氣，已經不知不覺遷怒到他身上。
此時他說什麼都是錯。
不說還是錯……
陶夭夭懂了。
果然，她猜得沒錯。
心肝肺都痛！
所有人都勸她快點減胎，只除了曲瀾沒來了。
她還對曲瀾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曲瀾能幫她扛住壓力，結果，連曲瀾都來了……
“夭夭，北京時間明天晚上，我就會到。”曲瀾聲音柔和，卻掩飾不住心中的焦灼，“等我回來再說。”
“不用等你回來再說。”陶夭夭咬著脣，瞪大眸子，不讓眸中的淚滾落，聲音輕輕的，“我知道怎麼做了。安吉拉是個好醫生，我會聽她的。放心，我一定會聽她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透著絲淡涼：“曲瀾，我討厭你——”
然後，陶夭夭緩緩掛了電話。
她再也不想聽見曲瀾的聲音。
她再也不想見到曲瀾的人……
陶夭夭起身，小手輕輕擱到腹間，向外面走去。
可才走了兩步，她又轉身，淡淡抑鬱的眸子，緩緩落上電話機。
然後，她走回來，非常嚴肅地拿掉話筒。
可想了想，陶夭夭又放上話筒，轉而把後面的線給拔了。
這下，她清靜了，誰也別想來打擾她的清靜。
“夭夭——”乍一下三樓，蘇曉慧大吃一驚，“怎麼下來了？餓了嗎？餓了你打個電話下來就好了呀！這傻丫頭，今天到底怎麼了？”
這些天陶夭夭太乖了，她這個老媽習慣了乖乖的陶夭夭，忽然看到不按常理出版的女兒，足足嚇了一大跳。
“還是，不舒服了？”蘇曉慧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夭夭一張小臉那麼平靜，實在不像她家俏皮的丫頭。
“沒有。我好好的。”陶夭夭扶著樓梯扶手，生生扯出個笑容，“媽，我下來是告訴你，我同意減胎了。”
“啊……好。”短短兩個字，蘇曉慧一顆心卻經歷了驚嚇驚訝，又回覆放心的歷程。
這丫頭終於想開了。
她這個當媽的，都要哭了。
“雙胞胎也挺好。”蘇曉慧畢竟人生閱歷足，心理調整快。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一步，雙臂摟緊陶夭夭，竭力讓自己輕鬆愉快：“瞧，再過幾個月，我就有兩個健健康康的小外孫了。你王阿姨一定羨慕死我了。瞧瞧，她一雙兒女都比你大，內孫外孫一個都沒有。等夭夭一生下雙胞胎，我可就能在她面前得瑟了。”
默默靠上蘇曉慧肩頭，陶夭夭眼睛瞅著王阿姨家的方向：“嗯。”
蘇曉慧心裡咯噔了下。
這丫頭太安靜了。
和平時那個俏皮可愛的丫頭，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明明這丫頭平靜得不得了，蘇曉慧卻想哭。
這是個學會隱忍了的小媳婦了。
這是個懂得掩飾情緒的女人了。
這不是她那個快樂無憂的夭夭呀……
她還是希望她家的傻丫頭，會和她做鬼臉，然後一本正經的埋怨——
“店長，我是不是大街上撿來的？”
“店長，我是不是淘寶買東西送的？
“店長，我是不是誰家的棄嬰啊？”
“店長，我這麼健康漂亮，也被你撿回來了，你真是命好。”
……
蘇曉慧鼻子酸酸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變成有節奏地拍打著陶夭夭的背，就象小時候那樣拍打著催眠一樣……
“媽媽，我以後一定乖乖的。”陶夭夭細聲細氣的，“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
“嗯嗯。”蘇曉慧拼命點頭。
她點著點著，眼淚卻出來了。這丫頭，居然像個孩子般，喊她媽媽……
傻丫頭表面平靜，可心裡得有多脆弱，纔會這麼安靜這麼乖。
“媽媽，我小時候一定讓你急白了頭髮？”陶夭夭細聲細氣的，似乎在和蘇曉慧打商量。
說得蘇曉慧再也忍不住，哭出聲音來了：“夭夭能明白爸媽的辛苦，媽就是急白了頭髮，也值了。”
陶夭夭反而學著蘇曉慧的動作，輕輕拍拍老媽的背：“老媽不哭。”
“沒哭呢！”蘇曉慧抹著眼淚，激動得不得了，“是高興的。我家夭夭真的長大了。”
果然女人都是自己有了慈母的心，才懂得父母的辛苦……
陶夭夭點點頭，感慨著：“十月懷胎，再加二十六年，老媽都替我操心二十七年了啦。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老媽操心了。”
蘇曉慧聞言，身子微微一僵。
二十七年？
沒有二十七年……
她不動聲色地拉過陶夭夭，上上下下打量著，好笑極了：“好了，既然不想讓我操心，乖乖回去躺著，我現在聯繫安吉拉。她說了，你這個月份，做減胎手術已經偏大，一天都不能再拖下去。早一個小時都要比晚一個小時好。”
“嗯嗯。”陶夭夭乖乖地應著。
她乖乖地又往樓上走。
“慢一點。”蘇曉慧不放心地囑咐著。
陶夭夭乖乖走了幾步，又緩緩停下腳步。
站在那兒，不知想著什麼。
“丫頭，怎麼了？”蘇曉慧不放心地跟上去，“想什麼呢？”
陶夭夭轉過身來，清清淺淺地笑著，偶爾還是那個俏皮的小模樣：“媽，你真想寶寶們姓陶啊？”
“真想。”蘇曉慧不假思索。
頓了頓，蘇曉慧笑盈盈地補充一句：“不過姓蘇更好。蘇姓好聽。”
眨眨眸子，陶夭夭俏皮地笑了笑：“那就一個姓陶，一個姓蘇。店長，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