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C市來說，這是旁聽最多的一次開庭。
多到法庭上根本就坐不下，兩邊通道及後面空地，都被人站滿了。
不過這不奇怪，因爲這件案子本來涉及的人多。
奇怪的是，法庭上好多戴墨鏡的旁聽。
似乎一個個都不想暴露身份，但又不得不來法庭一般。
曲瀾就是其中一個，墨鏡將他的心思，全部遮住。連坐在他身邊的林夢青，也看不出他的神情。
“曲瀾，你來得真晚。”林夢青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她就算被自己認定的愛情衝昏頭腦，此時也不由自主有些驚慌。
曲瀾太淡定了。
心底深處，林夢青隱約知道，那晚的交談，只要曲瀾上心，就等於把林家的把柄交到曲瀾手上了。
“嗯，馬上開庭。”曲瀾語氣平緩有力，眼角的餘光，淡淡掃過林夢青。
林夢青也戴著墨鏡。
因爲趙雨婷的錄音，因爲記者的幫忙，林夢青現(xiàn)在是C城最熱門的人物。
林夢青現(xiàn)在走在外面街道上，給人回頭率是百分之兩百。
回頭率百分之兩百的意思就是，一個人看到她，還會拉著另一個人來看她。
所以，林夢青現(xiàn)在不僅沒開始任何一份工作，而且已經(jīng)很久沒再出現(xiàn)在公衆(zhòng)場合。
如果不是因爲曲瀾今天會來，她絕對不會來這裡。
至於開庭的結(jié)果，林夢青比誰都有信心。
趙雨婷之死，就該找一個合適的替死鬼。
雖然陶夭夭一直沒見人，有個陶潛當替死鬼，也是很不錯的。
反正只要能讓陶家的人恨死曲瀾就可以了。
“你很緊張？”林夢青含笑問，“曲瀾，那不過是你前岳父，你不用這麼緊張。”
“不緊張。”曲瀾語氣淡淡。
他的臉，一直對著法官臺。
偶爾，會瞄向檢察官的方向，看向林夢青的媽——陸月華。
法官和檢察官，多少是一家。
曲瀾最後的目光，定在雷濤身上。
雷濤那模樣，看上去狀態(tài)還算好，但願他正常發(fā)揮。
可雷濤整體狀態(tài)算好，但眼睛卻一直往聽衆(zhòng)席的後面瞄。
關(guān)雪華抱著兒子也來了。但雷濤看的不是關(guān)雪華母子。
他看的是最後排。一個纖細的女子身上，也戴著墨鏡，幾乎把大半邊臉給遮住。
雷濤看著，不知不覺瞄了眼相關(guān)人員，手裡不知不覺握了把冷汗。
想不到，陶夭夭這個“通緝犯”，居然狗膽包天，在這種場合上冒出來。
好在今天聽衆(zhòng)多，她又站在最後面，所以沒人注意。
但雷濤可看得清楚——陶夭夭小臉的角度，正對著曲瀾和林夢青的位置。
雷濤甚至看到了陶夭夭的拳頭……
開庭。
按照正常的開庭程序，先覈對當事人的身份，宣佈法庭秩序，宣告當事人的權(quán)利義務(wù)，法庭調(diào)查。
然後，來到法庭辯論舉證例證的步驟。
對方一口咬定，是趙雨婷去了陶潛家後，趙雨婷才跳樓，肯定是陶潛逼了趙雨婷。至於趙雨婷去了天涯咖啡廳的事，居然有四五個人作證。
“離開陶家，趙雨婷跳樓前後不超過二十分鐘。”對方辯護，“而且還是陶潛的女兒，親自把趙雨婷送進A大。由此可見，這父女是串謀的……”
聽衆(zhòng)席的最後面，陶越緊緊抓住陶夭夭的手：“先別亂，等等看。”
陶夭夭瞪著前面，小手握成拳頭，似乎要一拳頭砸上對方。
就憑這一點，能把自家老爸定爲故意傷害？
憑什麼！
“還有，趙雨婷跳樓的前幾分鐘，有三個學生看到：陶潛另一個得意門生，一起和趙雨婷消失。”對方說，“現(xiàn)在陶潛這個學生已經(jīng)招供，她是受陶越指使，故意刺激趙雨婷，讓趙雨婷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跳樓而亡。所以，陶潛是主謀。”
曲瀾黑瞳一閃，臉微微一轉(zhuǎn)，轉(zhuǎn)向雷濤的方向。
旁邊的林夢青，脣角卻不知不覺翹起。
看來這個招供的學生，真是她的救星，陶潛的災(zāi)星。
這案子完全朝她預計的方向走。
雷濤黑著臉看著對方提供的“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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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陶潛，完全一臉震驚地看著那個所謂的“人證”：“我什麼時候指使你了？”
陶潛的聲音裡透著失意和悲涼。
一手帶出來的好學生，顯然是爲了某些利益背叛了他。
但人家願意頂著毀掉一生的風險做僞證，他只能無力地面對。
“我反對。”雷濤雖然臉帶有黑色，但人還算鎮(zhèn)定，“我要求對方提供證據(jù)，說我的當事人指使了他。”
雷濤這一反對，下面立即小小喧譁了。
“反對無效。”法官說。
雷濤舉起手：“因爲有我證據(jù)，我的當事人不僅那天沒和任何學生聯(lián)繫，還有證據(jù)證明，趙雨婷出事時，根本沒有和這個學生接觸過。”
“你能拿出當時A大的視頻來嗎？”法官追問。
“A大那兩天的視頻都壞了。”對方提醒，“根本就不可能有視頻。”
雷濤不由自主看向曲瀾。
儘管雷濤站在庭上，使命重大，可仍然不由自主看了曲瀾一眼，一臉崇敬之色。
都是聰明人，當對方說出這一句話時，雷濤就明白，A大的視頻，肯定已經(jīng)全被人毀了。
曲瀾出手真快。
居然能在對方毀掉A大視頻之前，拿到A大的視頻。
坐在法庭中間，戴著墨鏡的顧雲(yún)謙，淡淡一笑。
曲瀾果然心思嚴謹，懂得抓緊時間。這件事，曲瀾找他就對了。
果然高手過招，非死即傷。
這件事如果陶潛能洗白罪名，那麼林夢青就完蛋了。
“不，那天有視頻。”雷濤從口袋裡拿出U盤，高高舉起，轉(zhuǎn)了一個圈，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我這裡，有趙雨婷出事那天，她走進A大的所有視頻。法官大人，我強烈要求，請大家一起看看這個視頻。”
檢察官那邊，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林夢青啞聲坐在那，一臉蒼白地看著雷濤手中的東西。
“拿U盤過來。”法官面色不太好看。對著雷濤說話，眼睛卻看向檢察官那邊。
曲瀾靜默無聲。
他脣角緩緩綻開個淡漠的笑容——法官和檢查官麼，其實是一家的……
如果不是這份視頻，估計陶潛的謀殺罪，今天就拍板了。
“曲瀾，我有事，先走一步。”林夢青倏地起身，“不好意思了，稍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