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霍西起牀以後,刷完牙洗完臉,走到客廳。=烽=火=中=文=網=看到意懷涼煮了一鍋白粥放在餐桌上,旁邊還有一盆清炒蛋和拌黃瓜。
“早啊,”意懷涼招呼他,“我煮了鍋,不過沒什麼配菜,不知道你要不要吃。”
“我不挑。”霍西在她旁邊坐下來,盛了碗粥。他瞧了瞧她的面色,已經絲毫沒了昨天晚上的萎靡不振。臉上還上了點淡妝,抹了層銀色眼影,看起來挺精神的。霍西斟酌著開口,“昨天你…”
“你看這裙子做成這樣還好看嗎?”
“啊?”
“你不記得了?這塊扎染布就是那次我從白露鄉買回來的呀。前些天,我自己裁了條裙子。”意懷涼說著還站起來轉了一圈,讓他看得更清楚些。
她把扎染布料改做成了一件中袖的及膝連衣裙,胸前開了個深V,用一束蝴蝶結綁住,若隱若現的,別樣誘惑。海棠花蕊初開的靛青色圖案,大方又有風情。
霍西揚了脣,“好看。不過你穿這身是準備去哪裡?今天這個星期六,你們臺裡不用再錄節目吧。%有什麼安排嗎?”
“恩。”意懷涼也坐下來盛一碗粥,“我打算去駕校找一個陪駕教練練車。”
霍西擡了擡眉,“什麼意思?”
意懷涼低頭扒了口粥,“我想把開車練熟,以後要是再遇到隔週週五、週六錄製節目的時候,我就能自己開車回來了。要不然,每次都讓你來接我,實在是太麻煩了。”
霍西本想說沒什麼麻煩的,轉念一想她剛纔的話,發現個語病。“你剛說找陪駕教練?不是應該先考駕照嗎?”
意懷涼託著腮,奇怪地瞥他一眼,“誰說我沒駕照了?”她從包裡拿出駕照本,攤在他的面前。“看到沒有?本小姐十九歲就考出駕照了,只不過,一直沒怎麼開車而已。”
霍西啼笑皆非,“你哪是沒怎麼開車?你是壓根從來不開!”他點點她的駕照,促狹道:“你這玩意兒,好比廢紙一張。拿到駕照九年了,卻沒摸過車。說出去還有誰敢不要命地做你的陪駕?”霍西摸了摸下巴,認命地嘆一口氣。“算了,這種捨命陪君子的事,我看這世上,也只有一個人肯做了。”
“誰啊?”意懷涼被他平白數落了一頓,正在不滿呢。
霍西笑瞇瞇地指著自己,皮皮地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本少爺我。”
鑑於霍少爺覺得C城市內的路況十分不好,遠不是意懷涼這種菜鳥級的水平,可以駕馭的。遂幫她把車開到人車稀少的海濱大道上,才下車跟她換了位置,由她來開。
霍西聽說,女人開車通常只分爲兩種風格,要麼溫吞派,要麼殺手派。雖然意懷涼看起來挺溫婉、好脾氣的,可誰知道她真開起車來,會不會性格突變?於是爲了以防萬一,他特地從車庫裡挑了一輛結實耐撞的路虎,給她練車。
路虎的車身有點高,又寬大得很。意懷涼不得不挺直了腰,抓緊方向盤。
霍西看她這副英勇就義的大無畏模樣,不由好笑。他點了根菸,說:“哎,又不是趕赴刑場,放鬆點。把肩沉下,你脖子不酸嗎?”
意懷涼稍稍鬆弛了一些。車子駛到一條岔道上,霍西說:“我們要小轉了,變道到小轉車道上...哎...別忘了打燈。%”他吸了口煙,“先看後視鏡再變道...別急...變道的時候,把切線拉得長一點,以免被別車道的車擦到。”他見意懷涼整個是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嘴脣抿得死緊,全身僵硬不已。便試圖勸她:“別緊張啊,開車不應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嗎?”
意懷涼目視前方,“我沒覺得有什麼可享受的。”
霍西舔了舔嘴脣,笑得有點邪氣,“好吧,那是我不好,下次我會努力。”
意懷涼側過頭瞪了他一眼,一不留神,手中的方向盤往左面晃了晃,正巧對面車道有一輛貨車迎面急速駛來。
“當心!”霍西扔掉菸頭喊了一聲,伸手把住方向盤,向右邊借了一點,堪堪躲過那輛貨車。他剛想鬆一口氣,轉頭卻見到意懷涼的神情有些不對勁,雙眼恍恍惚惚的,失了焦距。霍西以爲她被嚇到了,便喚她,“懷涼,懷涼。”
可意懷涼卻似毫無知覺,只把腳上的油門越踩越重。儀表盤上的時速,從八十碼一路飛昇至一百八十碼,並且還在不斷地飛速往上跳。霍西望了眼前方,前面一百米處就是一個小轉彎路口。海濱大道,顧名思義,再往前就是巖石羣和大海,若不轉彎就無路可走。眼前的意懷涼要是再這麼著了魔似的踩油門,定會撞上前面的巖石羣,車子飛出去不可。烽!火_中!文~網
離路口只有五十米了,“懷涼,剎車!”霍西大喊,心臟在玩命地跳突。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剎車!”霍西又吼了一聲,她卻仍然沒有反應。在電光火石之間,霍西拉下了手剎。
路虎的輪胎在地上急速摩擦,發出一道尖銳的響聲。意懷涼被這刺耳的聲音給刺激得猛然間清醒過來,重重地一腳把剎車踩到底。車頭因爲慣性,把海濱大道轉彎路口的防護護欄全都撞飛出去,卻終究是險險地停下來了,沒撞上巖石。兩人齊齊向前俯衝,前座的安全氣囊紛紛彈出來。
霍西粗粗喘了口氣,解開安全去看意懷涼,只見她的面孔像紙一樣慘白。他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聲音有點不穩,“懷涼,你沒事吧,懷涼?”
意懷涼呆滯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霍西打開車門走出去,把意懷涼從駕駛座裡抱出來,開始氣勢洶洶地吼她:“該死的,你不要命了嗎?”他把她放到地上,“意懷涼,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開車的時候,最忌諱走神!就算你想跟我同歸於盡,也請先給我一個理由!”
意懷涼用雙手捂著臉,軟軟地靠在霍西身上。%她渾身都在顫抖,嗓音更是戰慄得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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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西的心像被紮了一下,又酸又疼,就這麼忽地全軟下來。他收緊了雙手抱住意懷涼,輕輕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樣地哄她,“好了好了,沒事了...乖...沒事了,不怕。”懷中的意懷涼漸漸止住顫抖,平靜下來。霍西以爲她哭了,低下頭去看,卻不想她一滴眼淚也沒有,只是雙眼睜得大大的,空洞又無助。
霍西又耐心地哄了她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響起警車的鳴迪聲。他站著沒動,一手仍是摟著意懷涼,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輛警車開過來,從車上跳下一老一少兩位警察。年輕的那位掃了一眼現場情形,劈頭蓋臉地就罵起來了。“你們兩個,以爲自己在表演飛車特技嗎?還是在學電影裡的飛車跳海殉情?”他指著霍西,“你,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年紀輕輕的,活膩了嗎?”
意懷涼從霍西懷裡鑽出來,擡頭對那警察輕聲道:“是我開的車。”
那人愣了一下,看她一眼,繼續厲聲喝道:“你超速百分之一百,需吊銷駕照兩年!現在請你把駕照交給我。”
意懷涼想去車裡拿駕照,剛動了動身體,就被霍西攔住。他的臉色不太好,擡眼對上那名警察,“車子你拖走吧,駕照就不勞操心了。”
那警察從沒見過這樣拽的肇事者,匪夷所思地看他,“你以爲你是誰啊...還能跟警察討價還價,你......”
旁邊另一位年長的警察剛剛接了個電話,掛掉以後見此情形,趕忙過來拉開年輕的警察。“就按霍先生說的辦吧。”年輕警察還欲開口,他止住他的話頭,“還不快打電話給交通隊過來協助?”說完就把他拖到遠一些的地方去說話了。
霍西又給發小秦凡撥了一個電話,讓他來海濱大道接他們。
秦凡正自醉臥美人膝,不情不願道:“怎麼啦你?”
“車禍,快過來!”霍西言簡意賅地說完,就掛了電話。
左右也無事了,霍西四下環視了一圈,乾脆帶著意懷涼走出被她撞翻的護欄。他身手敏捷地三兩下就翻到巖石上,意懷涼卻因爲穿著裙子很不方便。
“來,我抱你下來。”霍西直接向她伸出雙手。意懷涼把手給他,他順勢在她腰上用力一託,便把她給抱了起來。霍西嘀咕了一句“怎麼這麼輕”,就放下她,兩人便這麼靠膝坐在巖石上看海。
意懷涼抿著脣,靜靜地聽海浪拍岸的聲音,眼中波瀾不驚。霍西俯身細細看她,眸色深深。良久他終於開口:“懷涼,你究竟有什麼心結?”
意懷涼垂下眼眸,扯一扯脣角,卻是比哭還難看。
霍西捏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想笑的時候再笑。而現在,就算你要哭,也沒什麼丟人的。”
意懷涼輕輕搖頭,側身靠在霍西肩上。“阿西,借我靠一下好不好?”
“恩。”霍西扳過她的身子,雙臂直接圈住她,讓她把頭貼在自己的胸口。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地伏著,過了許久,久到霍西幾乎以爲意懷涼已經睡著了。卻忽然聽到她喃喃地說:“我好累,阿西,真的好累…”她的聲音悽楚又疲憊,“怎麼辦?我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纔是個盡頭。”
霍西的心一抽一抽的,大掌撫上她柔順的頭髮,柔聲誘哄道:“那就不要再等了,看看我…嘿,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