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香港的前一天,意懷涼去參觀了一個國際珠寶展覽會。這個展會,可算是珠寶行業內,規格最高的一個展會了。從會場到參展作品,都一如既往的聲勢浩大。
逛展其實是個體力活,因而當意懷涼仔細兜完了半場之後,便想要找個休息區的咖啡店坐下來,放鬆一下她站得有些發麻的腿。穿過另外半場的主展臺時,櫥窗裡一條祖母綠的黃金項鍊,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過去端詳了一下,這條項鍊風格復古,帶了幾分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光彩的簡約之美。黃金鎖釦式的鏈條上,每隔六環鑲著一顆祖母綠。並非任意切割,而是繞著祖母綠本身的形態所成。蘊涵著對大自然的崇高尊重,又賦予了這些寶石超然的靈魂。項鍊正中是一顆較大的頂級祖母綠,周圍一圈用木槿花形狀的黃金鉤嵌。整條項鍊因大膽採用黃金和祖母綠這兩種反差色,而造成視覺衝擊,十分奪人眼球。在造型設計上,卻並不繁複,顯出一種鉛華洗盡的純然之美,意韻流長。
項鍊底下,寫了一句作品簡介:該項鍊榮獲去年la meilleur全球珠寶設計大賽的特別獎項。
意懷涼覺得,這個設計風格有些眼熟,又看了眼底下附著的原手稿,更覺畫風親切。她再往右邊的作品詳細介紹看去,只見“該項鍊被設計師命名爲一吻小姐”。然後,她果然在設計師一欄裡,看到喬逸誠的名字。她瀏覽了一遍作者對自己作品的理解,只寫了十分簡單的三句話:黃金象徵著珍貴,祖母綠象徵著愛和生命,木槿花象徵著溫柔的堅持。
意懷涼心中動了動,她和喬逸誠在歐洲旅行時,因她的英文名是evan,老外總叫她miss evan。她卻常常喜歡把這名字音譯過來,戲稱自己爲一吻小姐。
她正自愣神,身後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轉過身,頗意外地說:“tony,你怎麼在這裡?”面前這個比霍青青大不了幾歲的清秀男子,正是喬逸誠的助理tony。
意懷涼比喬逸誠小一屆。當年,她剛去巴黎高級設計學院讀書的時候,認識了剛讀到二年的學長喬逸誠,以及他這個據說是半是助理半是陪讀的tony。她知道,他們那個設計學院裡的學生,大多身世顯赫。所以,當她瞭解到喬逸誠的家境之後,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驚訝。只對喬家因爲不放心喬逸誠這個幺子,而派出收養多年的tony,陪著他一起來到巴黎讀書生活的這個舉動,感到有些失笑。後來在校的兩年中,她與tony的交情還算不錯。畢業後,同喬逸誠一起遊歷歐洲開始,卻再也沒見到過tony了。
“意小姐,再次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tony給了意懷涼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他心裡有許多話想對她說,但從小循規蹈矩的性格,還是讓他決定先回答意懷涼的問題。“這裡的展品中,有不少是從.借調過來的。所以,我來會場幫忙看一看現場的反響情況。”
意懷涼笑了,“tony,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憨厚得可愛。”
tony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看看她背後的櫥窗。“你正在看的項鍊,是喬先生爲你設計的一吻小姐。這三年來,他一直非常想念你。”
這下倒輪到意懷涼尷尬了,老實人果真是專撩猛話的。“那個我也挺惦記逸誠的,他這些日子好嗎?”
tony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喬先生這三年玩命地工作,雖然得了很多榮耀,不過我看得出來,他並不開心。去年年底,在la meilleur珠寶設計大賽裡,他的這個作品得了獎,他倒是真的很高興。因爲他終於完成了他跟喬大哥的約定,可以把.引入內地,到c城常駐了。”
意懷涼知道tony說的la meilleur全球珠寶設計大賽,是珠寶行業內,最高級別的比賽。範圍廣至全球,人才濟濟,是引領行內潮流的風向標。通常,入圍的珠寶作品和設計師,便會招來各大珠寶商的競相拍買和籠絡。而獲獎作品與設計師,更是必將引起行內經久不衰的推崇仿效,同時得到無上尊榮。是以對於這樣級別的一個比賽,喬逸誠以如此年輕的年紀,便拿下特別獎項。實在是一種對他才華和實力的最高讚賞,更昭示著他的前途無量。
因而意懷涼由衷地爲喬逸誠感到高興和自豪。“逸誠果然了不起,不愧是我們巴黎設計學院裡,最被導師看好的一個。”
tony不由道:“當年,你們導師也很看好你啊,意小姐。”說完,他看到意懷涼的表情,又想到自己近幾年,似乎沒在任何有關服裝的雜誌、新聞裡,見過她的名字,便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他吐吐舌道:“可惜喬先生這幾天正好去意大利參加一個進修,否則他就能見到你了。”他頓了一下,拿出手機,也不管意大利跟這裡的時差,直接撥了喬逸誠的號碼。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那頭的人才接起來。聲音有些睏倦,語氣卻還是十分禮貌。“tony,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tony清了清嗓子說:“打擾你了,喬先生。不過,我這會兒在國際珠寶展覽會場裡遇到了意小姐。你要跟她說話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話音中已沒了睏意。“恩,你讓她聽一下。”
tony趕忙把手機塞給意懷涼。她接過,帶著幾分笑意道:“逸誠,我看到你在la meilleur裡的得獎作品了,恭喜你。”
意懷涼貼著手機,聽到喬逸誠如清泉一般泠泠的聲音傳過來。攜了絲呢喃和喟嘆,彷彿壓抑已久。“懷涼,我很想你。”
她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又說:“一吻小姐你還喜歡嗎?”
她要怔忡一下,才能反應過來,喬逸誠說的是那條項鍊。“恩,喜歡。很特別很漂亮,設計得非常用心。”
“那就好,等香港那邊展覽會結束,就送去給你吧。”
意懷涼訝然,“那怎麼可以?”她太清楚這條項鍊的價值了,“這應該是你們.今年的鎮店之寶了吧?”
喬逸誠笑了,“沒什麼不可以的,它本來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懷涼,除你之外,也沒人能戴。”
意懷涼便沒了語言,良久說:“可逸誠這實在太貴重了,要不我買下來吧?”
“別說傻話。”喬逸誠的嗓音清澈而溫潤,“你來香港是專門看展會的嗎?什麼時候回c城?”
“明天的飛機。”
喬逸誠沉吟了一下,“能把航班號告訴我嗎?”意懷涼報了航班號,他說:“正好我這邊的進修也結束了,明天我會直接從羅馬飛c城。”
那天,從“鳳禧”的週年慶回去以後,霍西琢磨了一番江墨然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遂給霍青青打了個電話,問她要到了意懷涼回c城的航班班次。
到意懷涼回c城的這天,霍西還特地提早了兩個小時下班,開車去機場接她。半路上,他接到林可忻的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飯,被他乾脆地拒絕了。他掛了電話想,或許林可忻的身材比意懷涼的要好些。但她卸了妝以後,卻是沒意懷涼漂亮的。轉而又想,其實就連身材,他也因爲缺乏足夠的證據,而無從比較。
車子駛到機場的停車庫,他找了個車位停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胡思亂想什麼?看看時間差不多,就下了車,往候機樓走去。到了到達候機廳,頭頂上大大的電子時刻表正顯示著意懷涼的那班飛機剛剛抵達c城。不一會兒,就有若干乘客大包小包地走出來。
霍西點了根菸,左看右看地等了好久,都沒看到意懷涼。眼見她那個航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沒能見到她的身影。他心道,該不會是她改簽了航班,或是青青給錯了航班號吧?
霍西正想著要不直接打個電話給她問問,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抹亮色。只見意懷涼穿了一件灰粉相間、經典格子的開司米開衫,正拖著一個大號的寶藍色行李箱,慢悠悠地從通道里走出來。她走到大廳中央的時候,停下來轉頭四處張望了幾下,像是在找什麼人。霍西見狀想,我也沒告訴她我要來接她呀。
他剛打算過去叫她,忽見她往左邊扭頭的動作定格了。他順著意懷涼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玄棕色風衣,模樣周正的高大男人,大步向她走去。待走到她面前時,那男人扔開了手上的行李袋,長臂一伸,重重地把她攬在懷裡抱了抱。
霍西心裡沉了沉,看著意懷涼笑靨如花地與那男人一邊並肩走著,一邊絮絮地在說什麼。他想,原來,她是有放在心尖上的人的。可他也從未強迫過她什麼,那她當初又何必要嫁給自己呢?
霍西掐滅菸頭,調轉頭走了。到地下車庫裡,重新發動車子的時候,他給林可忻打了個電話,“晚上沒事了,一起吃飯吧。” 西風一夜意難涼13一吻小姐地址 html/27/27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