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曦兒，”紀羽手中握著茶杯，對雲曦一笑，“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
雲曦說：“自然不介意，夫人可是有什麼事情？”
“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夫人請說。”
“我於醫術一途並不精通，可是也看得出來曦兒似乎身體有恙，不知道是否方便與我說說？若是有可解之法，玉簫閣雖說是江湖幫派，但人脈消息亦是十分寬廣，或許能有辦法。”
雲曦沒想到紀羽說的是這個，她想了一下，聖火蓮一向可遇不可求，萬一玉簫閣真的有辦法呢？所以她只是猶豫了一瞬就說道：“此事說來話來，只是我的病非聖火蓮而不可治。”
“聖火蓮？”紀羽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這種至烈之物才能治好你嗎？可惜我雖然聽說過，但從未見過。”
雲曦也不失望，沒有比她更加知道聖火蓮的可貴之處。
“夫人不必介懷，王爺已經派人去搜尋聖火蓮的下落了。”雲曦反而勸紀羽放寬心。
“這樣麼……”紀羽道，忽而又一臉笑容的看著雲曦：“我看歸黎的樣子對你十分上心，想必是對你情根深種。”
紀羽的話讓雲曦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她以爲這是紀羽對自己的不滿。
“可能是王爺覺得我曾經救過他，所以……”
“誒，你不用緊張。”紀羽安撫雲曦，她閱人無數，怎麼會看不出來雲曦的不自然，“雖然我是歸黎的娘，但我畢竟沒有養大他，我也不知道他這二十多年是怎麼過來，相反，我很慶幸有你陪在他身邊，讓我心中的愧疚可以稍微少那麼一些。”
雲曦有些愣神，她不是很明白爲什麼紀羽要跟她說這些，自古婆婆不是都應該看不慣兒媳婦的嗎？雖然雲曦沒有經歷過，但是她以前所見的婆媳都是勢同水火，哪裡會有婆婆這麼和顏悅色的？
紀羽嘆了口氣說：“從歸黎走失之後，雖然我無時無刻不想把他找回來，可是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身在皇宮了。皇后是我從小看到的妹妹，我對她極爲放心。雖然我知道歸黎在她膝下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但人心都是偏的，歸黎的日子想必也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光鮮，這是我跟炎澤對不起他的地方！”
“夫人不必自責，我看王爺並不在意這些事。”
“他是不在意，不然也不會認我們了。”紀羽說，“可是他心裡還是在怪我們，不然也不會到現在也不願意喚我一聲娘。”
這個雲曦倒是很清楚，雖然洛歸黎從來不說，但他的一舉一動都說明他即使沒有對洛炎澤和紀羽冷顏相對，但心中的怨怪還是有的。
但這些話肯定不能說出口，真相汪汪十分傷人，這段時間紀羽做到了一個母親能夠做到的最好，就連雲曦都不得不讚嘆。
或許是因爲從小沒有母親的緣故，讓雲曦面對這樣的慈母心腸，根本不忍心去傷害。她安慰紀羽道：“夫人不用太過擔心，王爺只是一時不習慣而已，再說王爺如此，也是擔心在外人面前說漏嘴，給你們惹上麻煩就不好了。”
紀羽聽著雲曦
有些牽強的安慰，心中的難受消散了一些，她笑道：“曦兒，你是一個好姑娘，有你陪在歸黎身邊，我也放心了。”
“
紀羽又接著說：“行了，我還有事情要忙，你在這裡好好賞雪吧，不過要注意身體，要是太冷就回屋裡去。”
雲曦應下：“我知道的。”
紀羽臨走前又吩咐在一旁伺候的雪鳶：“好好照顧你們王妃，要是她有任何不適立刻帶她回去。”
“是，奴婢知道，”
爲了不惹人懷疑，雲曦住到京郊來沒有帶蟬兮過來，所以雲曦身邊現在只有雪鳶一個人伺候。
紀羽滿意的走了。她的身影剛剛轉過月亮門，雲曦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熱茶就聽見雪鳶說：“王妃，雲公子過來了。”
“咳……”雲曦被驚得嗆了一下，她不知道她這裡幾時成了這麼受歡迎的存在。
雪鳶上前給雲曦順氣，等雲曦終於好了一些之後雲殊已經坐到了她面前，雙目直直的看著雲曦。
雲殊看著面前這個因爲咳嗽而面犯桃花的絕色女子，她的身體雖然羸弱，卻給人一種頑強生存的感覺，就像是蘭花一般，看著脆弱無比，卻十分頑強。
會是她嗎？換了容顏換了身份，眼前的這個人會不會他以爲的那個人？
雪鳶站在一邊，看雲殊目不轉睛的盯著雲曦看，她上前幾步擋住他的視線，說：“雲公子，請你注意一點。”
沙啞的女聲響在耳邊，驚得雲殊回了神，他有些尷尬的轉開目光看著不遠處盛開的紅梅，然後又轉回頭看著雲曦突然說：“我來京城之前去了一趟南林。”
雲曦原本不動如山，不過雲殊的一句話就讓她差點變了臉色，還好她及時反應過來，纔沒有露出什麼端倪。
儘管是這麼細微的變化，又怎麼能夠逃得過一直關注著她的雲殊。他問道：“你知道南林？你剛剛有些緊張，爲什麼？”
雲曦別過臉不回答，雪鳶又說道：“雲公子，請你自重！”
雲殊道：“我沒有惡意。”
“雪鳶，退下！”雲曦也輕輕斥道。
“王妃，要是被王爺知道了……”雪鳶的話在雲曦漸漸凌厲的眼神中說不下去，最後只能低頭沉默不語。
雲曦淡淡的說：“只要你不響他報告，那他就什麼都不會知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王妃！”
“退下！”
最終雪鳶還是不甘心的退下了，雖然被洛歸黎知道自己沒有恪守職責會被責罰，但雪鳶更不敢將雲曦的話當成耳邊風。
涼亭中安靜下來，雲殊說：“這樣沒關係嗎？”
“謝過雲公子擔心。”雲曦道。
“雲殊沉默了一下接著剛纔的話題問：“你爲什麼會知道南林？”
雲曦說：“我年少時曾跟著師父去過，所以知道。”
雲曦輕描淡寫的解釋並沒有讓雲殊失望，他說：“我出生於南林雲家莊，可是十幾年前一場大火，讓雲家莊毀於一旦，我的家人也在這場大火中全部死去。”
雲曦
的瞳孔一下子縮緊，她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立刻將目光移向遠處：“請公子節哀。”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早就沒感覺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妹妹她……到底還在不在人世。”
“怎麼令妹沒跟你一起嗎？”
雲殊面色慘痛：“雲家莊出事的那一晚，正是我妹妹大婚，我雖然僥倖逃脫，可是卻因爲傷重昏迷了很久，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妹妹已經沒有了蹤跡。”
雲曦的喉頭一哽，她十分艱難的開口：“那你的……妹夫呢？”
“妹夫？”雲殊重複，“呵呵呵……那個禽獸！就是因爲他，雲家莊纔會有此一劫，他根本不配當我的妹夫！”
雲殊語氣中的怨恨讓雲曦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她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如果不是她當初識人不明的話，那雲家莊就不會被屠戮，她跟雲殊也不會對坐而不敢相認。
借屍還魂這種事情，說出去，又有誰敢相信呢？
雲殊很快從情緒中恢復過來，他看著雲曦說：“你在難過？你爲什麼難過？”
雲曦一驚，有些慌張的道：“我不過是感同身受而已。”
“感同身受？你是鎮北侯府唯一的姑娘，雖然自小被送到龍嘯谷，但是你的師父、師兄、師姐都對你百般寵愛，回了鎮北侯府後又被父兄捧在手心裡，你怎麼感同身受？”
“雲曦不敢面對雲殊的視線，她站起身來，因爲起得太急而將放在桌上的茶杯帶倒在地上，可是雲曦已經顧不得破碎的茶杯，一心想要遠離這個地方。
雲殊也跟著她站起來，在雲曦背後說道：“我這次回去，見到了雲家莊所有人的墳塋，你知道在哪裡嗎？”
“在我們小時候經常溜出去玩的那個山坳裡面。那裡已經變成了一個亂葬崗，煊赫一時的雲家莊最後竟然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可悲。”
雲曦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離開，她沒看到，雲殊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著，似乎不這樣他就難以控制自己內心的情感一樣。
當晚雲曦就生病了，她的臉因爲發燒的緣故被燒得通紅，嘴裡還不停的在囈語，雪鳶湊近了聽，依然可以分辨出幾個字。
“爹……雲伯……對不起……對不起……”雲曦的眼角沁出淚，慢慢滑落在枕頭上。
雪鳶不解，鎮北侯不是在無方城嗎？雲曦爲什麼要跟他說對不起？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眼見雲曦一日一日的昏迷，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雪鳶終於按捺不住去找到雲殊。
“那日你究竟對我們王妃說了什麼？怎麼她一回去就生病了？”
雲殊早已知道雲曦生病的事，在莫桑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該喜該悲。喜的是妹妹依然活在人間，悲的卻是她已經換了容顏。
“那日我什麼都沒說。”雲殊說道，“只是說了一些我家鄉的事情而已。”
雪鳶有些狐疑的看著雲殊：“只是這樣？”
當然不是！只是談話的內容根本不能對外人說起，所以雲殊只能點頭承認：“只是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