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爬到佟書瑤面前，抱著佟書瑤的腿。
“佟太醫，您是好人，您一定要救救娘娘，娘娘起先在院兒裡不小心滑倒了，此刻腹痛不止，流了好多血。”
佟書瑤原本以爲可以有一兩天的時間讓她想出一個方案出來，可是老天爺竟然不給她這個機會了，事情已經迫在眉睫。
老天爺在考驗她！
她面色凝重地看向陸承淵，“皇上，請你找人快馬加鞭去萬府把秦霜請進宮來，她是這方面的專家，有她在會更有把握，要快。”
陸承淵視線掃向尤大寶，尤大寶很快明白了意思。
“是，奴才這就去。”說完快步出了昭華殿。
“銀瓶，你現在回去燒些熱水去，我去趟太醫院，馬上過來。”佟書瑤對地上的銀瓶道。
“好。”銀瓶抹了兩把淚，忙不迭地爬起來，跑出了昭華殿。
佟書瑤也跟著出了昭華殿，幾乎是用跑的，她跑回了太醫院，在跑的過程中，她已經大致想好了需要的東西，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琉璃苑。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琉璃苑周圍已經被重兵把守了起來，可以聽見院子裡傳出的南宮沛雲痛苦的呻吟聲。
一道孤冷的背影立在院子中間，院子四周站了一圈兒帶刀侍衛。
因著整個院子嚴肅緊張的氣氛，這道背影顯得愈加冷漠孤傲。
自從銀瓶口中得到消息，他的行動也很快，不僅很快調遣了重兵，還親自來到了琉璃苑來。
生個孩子做到這麼謹慎，他到底在擔心什麼？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那道背影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對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再耽誤，她快步走進屋。
“佟太醫，救救我的孩子，我快……受不了了。”
南宮沛雲看見佟書瑤，就跟看見了救星一般，忍著痛低喊了一聲。
佟書瑤將所有需要用到的東西拿出來消毒，沒空看她一眼，只道。
“省著你的力氣，等著手術。”
不知道秦霜什麼時候能趕到，南宮沛雲的羊水已經破了，多等一分都是煎熬。
準備好了一切，佟書瑤走到南宮沛雲的牀前，將麻沸散抹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是，秦霜還沒有來，這是西醫手術，她沒有足夠的把握，不敢冒險。
等不住，她出了屋。
見她出去，陸承淵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
她走到他面前，“我起先已經跟你說過情況了，沒想到的是事情會來得這麼快。”
“阿瑤，必須保住這個孩子。”
必須？不是盡力，是必須。
她與他慎重的目光對視，眼底交流著一種默契。
自從南宮沛雲被貶入琉璃苑，他便從未踏足過這裡，今日她生產，他竟然親自過來。他的這一切行爲和“必須”二字都表現出了他的在意。
“我是大夫，面對生命，我自然會盡力，但只能是盡力。”
她還分得清是非輕重，自然不會
在這個節骨眼上吃飛醋。而且她隱約知道，正如他所說，這個在意是不一樣的。
突然看見急衝衝跨進院來的一個人影，她眼睛一亮。
“秦霜。”
“書瑤，這位公公已經大致跟我說了，現在情況怎樣？”秦霜看見她，兩步走過來急問。
她們作爲醫生，對待病情，都有同樣的職業操守，時間就是生命。
“走，進去再說。”佟書瑤拉著她快步往裡走去。
“胎位不正，腳朝下，必須剖腹。手術工具我已經幫你作好了消毒，麻沸散也已經用了，只等你來主刀。”佟書瑤簡明扼要地將情況說了一遍。
“可麻沸散根本比不上麻醉藥。”秦霜鄭重地說出了一個事實。
“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也沒有時間讓我們去想更好的辦法了。”佟書瑤同樣嚴肅地回視她。
不等秦霜迴應，她走到南宮沛雲面前。
“雲妃娘娘，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你的情況不容樂觀，很可能會一屍兩命。”
“什麼？”南宮沛雲本就已經痛到蒼白的臉此刻又白了幾分，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不要，救救我的孩子，佟太醫，救救我的孩子。”她哭著祈求。
佟書瑤點點頭，“現在有一個辦法，就是剖開你的肚子把孩子取出來，這樣孩子保得住，你也有生的希望。如果再拖下去，孩子在你的肚子裡缺氧太久，再做什麼都回天乏術了，你和孩子都得死。有麻沸散，但不會完全不痛，你願意忍受痛苦保住你的孩子嗎？孩子在你的身體裡呆了九個多月，只差一步，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聽完佟書瑤的話，沒有掙扎太久，南宮沛雲止住了哭泣，淚光盈盈的眼中閃動著堅定。
“快吧，佟太醫，救救我的孩子，爲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忍受一切。”
佟書瑤快速看向秦霜，秦霜不再遲疑，立刻準備手術。
雖然南宮沛雲言語很堅強，但看得出來，她還是緊張的，緊緊抓著牀單，咬著牙。
此刻佟書瑤心裡拋開了對這個女人的成見，她眼裡只看見一個母親的勇敢，心就柔軟了，放了一塊參片進她嘴裡，握住她的手。
“別要擔心，秦霜的技術很好，你們都不會有事，你要想著，很快你就可以和你的孩子見面了。你爲了孩子，作出了犧牲，你很勇敢，孩子以後會以你爲榮。”
好似她的話真的起了作用，南宮沛雲感激地看著她，有了幾分信心，點了點頭。
是的，她必須保住這個孩子，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銀瓶打了熱水來，秦霜淨了手，撩開南宮沛雲的衣服，準備下刀。
銀瓶看著她的舉動，立時尖叫出聲，卻在收到佟書瑤嚴厲的眼神時，住了嘴，捂著自己的眼睛，別開臉，再也不敢看下去。
果真，麻沸散並不管用的，在下刀的那一瞬間，南宮沛雲就在緊張和劇烈地疼痛中，暈了過去。
當紅撲撲的男嬰終於取了出來，一聲響亮的啼哭打破了緊張的氣氛。有人說，初生嬰兒的哭聲
是這個世上最動人的哭聲，果然是這樣。
從進到這個屋子裡，佟書瑤和秦霜就一直嚴肅地崩著神經。此刻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有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這是一個生命初來這個世界打的第一聲招呼，響亮的啼哭聲讓院子裡的人，目光沉沉地望著屋子，眼神越發幽暗。
秦霜的手術還沒有結束，她現在要排除南宮沛雲體內的污血，然後爲她縫合傷口。
用早就準備好的小被子將男嬰包裹起來，抱著男嬰，佟書瑤看了眼此刻本該喜極而泣，卻依舊暈迷不醒的南宮沛雲。
且不說這個女人其它，爲了生這個孩子，她做了這輩子最勇敢的事情。當她醒來，卻見不到她拼了命換回來的孩子，她會傷心欲絕吧？
抱著孩子出了屋，與陸承淵的幽深的目光對視。
陸承淵移開目光，看了眼一旁的尤大寶，尤大寶心領神會，上前來，接過她手中的嬰兒，出了琉璃苑。
陸承淵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快步出了琉璃苑，與此同時，周圍的重兵也全部撤走了。
約摸一柱香的功夫，秦霜爲南宮沛雲縫合好了傷口，讓銀瓶換上了乾淨的被褥。
大概是失血太多，南宮沛雲此刻臉色看來十分蒼白，不似於之前那種恐懼下的白，而是一種虛弱的，甚至有些可憐的白。
“孩子，我的孩子……”南宮沛雲呻吟著醒轉過來，幽幽睜眼的那一瞬間，口裡唸叨的是她的孩子。
“娘娘，你還好吧，娘娘，你痛不痛？”
銀瓶跑到牀前，終於如崩潰了一般，哭出了聲。
整個手術過程雖然她不怎麼敢看，但她也知道那孩子是怎麼取出來的。她很害怕，也很心疼。可她不敢哭，此刻看到一直暈迷不醒的南宮沛雲終於醒轉過來，就再也壓抑不住，所有的恐懼，心疼全部化作了崩潰的哭泣。
銀瓶的強烈反應讓南宮沛雲皺起了眉頭，“本宮還沒死呢，你哭什麼？”
聽南宮沛雲這樣說，銀瓶收住了哭聲，只是不停地抽泣著。
“我的孩子呢？”南宮沛雲語氣很輕，用虛弱的目光望向立在一邊的佟書瑤和秦霜。
“孩子在皇上那裡。”佟書瑤平靜地告訴她。
“皇上。”南宮沛雲低喃一聲，似想到什麼，突然緊張地看過來，掙扎著要起來。
“皇上他要把孩子怎麼樣？我的孩子……啊……”
然而她用力時，傷口上帶來的巨痛卻是讓她身子猛然一縮，疼出一身冷汗。
秦霜上前，按住她的身子。
“不要亂動，你肚子上的傷口剛剛縫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這段時間裡，你不能亂動，不要讓它反覆出血，你已經失血太多了，這樣對你的身體很不利。”
“傷口？”
經秦霜一提醒，她似乎想起來了，佟書瑤說過要剖開她的肚子拿出孩子。手在棉被下面顫抖地伸到自己的腹部，摸到腰部纏得厚厚的一層，眼淚突然就滾落了出來。
佟書瑤有些不忍去看她悲痛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