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麼了?”
尤大寶看她滿臉驚悚,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佟書瑤備感歉意地看向尤大寶。
“大寶,我對不起你。”
“夫人如何這樣說呢?大寶受不起。”尤大寶受寵若驚地低下頭。
佟書瑤狠狠閉眼,想著計劃了半天,結果卻鬧了個大烏龍,她此刻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只不知身爲太監的尤大寶聽了一晚上的雞叫,是個啥感覺。
“阿瑤,怎麼了?”陸承淵從房間裡走出來,也看出她神色不對。
佟書瑤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木木地搖了搖頭。
陸承淵走到她的眼前,輕輕牽起她的手。
“乾孃的眼睛盡力醫治,不要太過爲難自己。”
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倒是佟書瑤愣住了。
這哪兒跟哪兒啊?
想必是她將惋惜和痛心疾首都寫在了臉上,以爲她在爲治不好乾孃的病而向尤大寶道歉。
“是啊,夫人,我孃的眼睛是多年的毛病了,治得好當然好,治不好也就罷了,夫人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聽完陸承淵的話,尤大寶也似乎明白過來了,也跟著勸了起來。
佟書瑤滿臉幽怨地咬著脣,真是有苦難言啊!
趙氏的眼睛根本不是大問題,陸承淵的病纔是棘手的問題啊。
清場的四綻銀子加去怡紅院請妓女的銀子就這樣打水漂了?
出了雲來客棧,他們坐著馬車出了京城。
一路上,佟書瑤還在爲白白付諸東流的銀子默哀。他們並不知道,此刻皇宮裡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娘娘,您讓奴才去查段子離的身份,奴才查到了。”
永壽宮裡,溫貴海正站在太后跟前向太后彙報。
“哦,他是什麼背景?”太后緊緊盯著他問。
“娘娘,”溫貴海神秘地湊近一些,在太后身邊耳語了幾句。
太后大吃一驚,拍案而起。
“當真?”
“娘娘,千真萬確,聽聞他原本不姓段,而姓端,但因端是漠桑皇族的大姓,想必是爲了掩人耳目,才改姓了段的。”
太后緩緩地恢復了平靜,坐了下來。
“他既是端偉岸的義子,又爲何要來京城行商?又爲何要來做這個京城府臺?”
“娘娘,恐怕這背後還包藏著更大的野心纔是。”溫貴海在太后身邊小聲道。
太后冷笑著瞇起了眼睛。
“是嗎?怎樣的野心?區區小國難道還敢與大齊抗衡嗎?”
溫貴海尋思了一下,說道,“娘娘,他能在短短兩年之內,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還被百官推舉,百姓聯名舉薦,做了京城府臺,想必還是有一些真本事的。”
見太后沉著臉不說話,溫貴海又勸道,“娘娘,不必太過憂慮,還好發現得早,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
太后面色變得凝重,“我只是想到了如今正得寵的瑤妃,她與段子離不清不楚,又與漠桑王子私下來往,莫非她也與漠桑有什麼關係?”
溫貴海怔愣
了一下,沉吟道,“該不能吧,那丫頭不是佟啓之的女兒嗎?又怎麼會與漠桑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當初沒有關係,也可以變得有關係。她行爲不端,行徑可疑,還整日妖媚惑主,皇上自從喜歡上了她,便越發不思朝政,整日只知道與她遊山玩水。若真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就太可怕了。”
太后搖搖頭,簡直不敢深想下去。
溫貴海知道太后擔憂什麼,想了想,道,“娘娘,興許事情沒有您想的那麼嚴重,就算事實果真如此,皇上把她護得那麼緊,也只能暫時留著她,畢竟不能傷了皇上的心。奴才覺得,可以一步一步來,眼下的問題是段子離,他的本事不可小覷。”
聞言,太后眼底一道精光乍現。
“他既然這麼有本事,那便不能留了。”
一路遊玩著往東溪村去,天氣好像也配合著他們出遊的心情似的,竟然漸漸晴朗了起來,多日不見的太陽也出來了,雪正在悄無聲息地慢慢融化。
“阿陸和阿瑤來啦!”
“哎喲,大寶也回來啦。”
……
原本沉寂在寒冷中的山村又沸騰起來。
樸實的山村百姓大概就是這樣,平日的日子都是一復一日的重複,沒什麼多大的驚喜和改變。來了人,尤其是他們歡迎的人,就可以讓他們熱鬧上好一陣。
趙氏聽聞消息,已經拄著拐仗到了村口來。
“娘……”
尤大寶已經是好些年沒回來了,看著趙氏似乎蒼老了許多,只喚了一個字,就聲音哽住,再也發不出聲來。
“回來就好!”
相比之下,趙氏倒是要平靜許多,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聽尤大寶剛纔那一聲喚,她應該能夠聽出他的激動,也明白他心中的愧疚。所以,她溫和地笑了,笑容裡帶著安慰。
“乾孃。”佟書瑤跑過去,熱情地握住了趙氏的手。
趙氏親切地拍著她的手。
“阿瑤,阿陸,你們又來看我這個老婆子,真好。”
說著,趙氏的手就摸索到了佟書瑤的腹部。
佟書瑤很快明白過來她在摸什麼,就有些窘迫了。
“阿瑤,你的孩子……”趙氏摸著佟書瑤平坦的腹部,皺起了眉。
佟書瑤還沒來得及回答,只是尷尬地瞅了陸承淵一眼,就聽得趙氏一臉瞭然地安慰她。
“沒關係,你們還年輕,孩子還可以再要,不要傷心啊。”
趙氏把她的不回答當成是在傷心。
其他的村民似乎也從趙氏的話裡明白了什麼,紛紛腦補了佟書瑤的流產事件,走上前來你一嘴我一句的勸慰。
“是啊,阿瑤,阿陸,你們這麼年輕,以後一定還會有孩子的。”
無論怎樣,村民們都是一番“好意”,佟書瑤不能解釋,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難爲情地說著“謝謝”。
回到村莊裡,佟書瑤發現,陸承淵臉上的笑容多了。
她的決定也許是對的,帶他走出皇宮來,即便最終她也沒有達成目的,但至少對他來說是一種暫時的放鬆。
坐在
國家的頂尖位置,壓力很大,所以纔會養成他高冷的個性,那也許是對他自身的一種保護。可積累在心中的壓力,總要找機會釋放的。
“哎呀,眼看著冬天就要過去了,春天就要來了,這真好,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若是有一把搖椅,放在院子裡,往這上面這麼一躺,享受著溫暖的陽光,有鳥語有花香,很美妙,是不是?”
走在鄉間,佟書瑤想象那種愜意的感覺,心情就格外地好。
“這有何難?做一把不就好了。”陸承淵輕描淡寫。
“可以做嗎?”佟書瑤懷疑古人的手藝。
“不妨一試,你可以把你想的搖椅的樣子畫出來。”陸承淵一本正經地道。
佟書瑤原本只是隨口一說,看他一臉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想著這件事情的可行性,眼睛亮起,打了一個響指。
“好,那就試一試吧。”
此刻的東溪村,正是冰雪初融,讓人身處其中,心中滿滿的都是即將冬去春裡的希望。構想未來,都是那麼美好願景。
而此時的京城,卻是陰雲密佈,好似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段大人,太后娘娘請您去永壽宮一敘。”
溫貴海親自來到段府,傳達太后的意思,語氣恭謹,絕對是“請”的態度。
段子離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方淡淡一笑,“有勞溫公公跑一趟了,待我收拾整理一番,就立刻過去。”
“哎,好,馬車都已經備好,老奴就在外面等著段大人。”
段子離走到萬錚的房間門口,秦霜正在給萬錚喂藥。
段子離看了秦霜一眼,秦霜看出他想說什麼,就跟了出去。
“秦姑娘,段某可能面臨一些變故,不方便再留著你們了。很是抱歉。”
聽這話,應該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但秦霜看他卻沉穩從容,溫潤有禮。
“好,我立刻收拾東西,帶萬錚回萬府。這些日子多謝你的收留。”
“秦姑娘不必客氣。”段子離淡淡一笑。
溫貴海在門口等了好一陣,終於看到段子離走了出來。
“段大人,請上車吧。”一個小太監已經把馬車門打開來。
段子離氣定神閒的上了馬車,那神情,像是將要去郊外踏青一般閒適。
關上車門時,溫貴海卻是低著頭冷笑了一聲,高聲喊道,“走。”
馬車緩緩向皇宮方向駛去。
冰雪已經開始慢慢融化,街邊的屋檐滴滴噠噠地如下起了小雨。
京城的百姓都是十分有眼力見兒的,識得馬車是皇宮的馬車,於是紛紛遠遠地就避讓了。
段子離隨手掀開車簾望出去,便看見街邊屋檐下,一抹粉紅色的影子立在滴答的雨簾後,靜靜地望著馬車的方向。
四目相對間,她姣好的容顏卻是眉頭微蹙,沉靜凝望的目光下,籠著淡淡的愁緒。
漸漸地,馬車越走越遠。
車簾緩緩垂下來,擋住了那雙凝望的視線。
馬車漸漸消失在街頭,粉紅的絹帕在紅纓的手中不由自主地攥緊,眉頭越蹙越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