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佟書瑤點點頭。
“太厲害了！”他拍著手，讚道，“好敏銳的鼻子！”
“我叫常瑞，你叫什麼？”他自我介紹。
“我叫佟書瑤。”
於是常瑞成了太醫(yī)院唯一一個歡迎她到來的人。
常瑞雖然只是一個熬藥的，但爲(wèi)她當(dāng)回導(dǎo)遊還是可以勝任的。他帶著她將太醫(yī)院熟悉了一圈，最後回到御藥房。
御藥房裡的藥香味讓佟書瑤感到無比親切，藥材分類什麼的當(dāng)然不用常瑞再仔細(xì)介紹，就是不看藥籤，她也能憑藉她敏銳的鼻子準(zhǔn)確無誤地分辯出每一種藥材。
即使常瑞日日呆在御藥房，恐怕也無法把各種藥材分得清清楚楚，常瑞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所以，常瑞也成了佟書瑤目前唯一的一個鐵桿粉。
佟書瑤負(fù)責(zé)管理藥材，他負(fù)責(zé)熬藥，兩個人的工作是相通的，常瑞很激動，因爲(wèi)他可以向她學(xué)習(xí)了。
佟書瑤隨意地查看著藥櫃，其實她根本不用去熟悉，她絕對不會拿錯。
想起今日在儲秀宮發(fā)生的事，她那顆好奇的心又開始蹦躂了。
“常瑞，你說皇上爲(wèi)什麼要把剛剛懷孕的雲(yún)妃打入冷宮呢？難道是後宮太充盈，子嗣太豐盛，需要篩選一下？”
“錯！”常瑞的八卦本質(zhì)露了出來，湊過來小聲道，“皇上根本就沒有子嗣，雲(yún)妃肚子裡的是第一個。”
“啊？”
“沒道理啊，這不科學(xué)啊。”佟書瑤感到不可思議。
常瑞猛然一聲低呼，後怕地拍拍自己的嘴巴。
“哎呀，我們怎麼能隨隨便便地議論皇上的事情呢？要死了！”
佟書瑤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小聲地自言自語。
“他的思維真是非常人所能理解，皇上他是有病吧？”
常瑞瞪大眼睛，快速退後兩步，不可思議地指著她。
“你你你，你別跟我說話，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看著他大驚小怪的樣子，佟書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佟書瑤，皇上召見你，帶上藥箱。”尤大寶跨門而入，喊道。
佟書瑤收了笑，心想，終於找她算總帳了。
她剛過來，哪有什麼藥箱，只有臨時準(zhǔn)備了幾樣常用的藥裝起來。
跟著尤大寶一路朝昭華殿走，自己心裡首先默默地算了一筆帳。
第一次，她調(diào)戲了他，偷看了他，不止是偷看，還鄙視了。
第二次，她拿她調(diào)戲他的事兒威脅他，戲耍他。
第三次，也就是昨天，她嘲笑他，他替她被蛇咬了一口，她還揶揄他經(jīng)常逛窯子傷身。
媽呀，她猛然想起，她昨天似乎還說皇上飢不擇食來著？
難怪給她開啓綠色通道，就想把她放在身邊好隨時報仇吧？
彎彎繞繞走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昭華殿便到了。
入得殿內(nèi)，大殿很空曠，在尤大寶的帶領(lǐng)下繞過樑柱走到內(nèi)殿，便看見陸承淵一身銀白色常服慵懶地靠在美人榻上閉目養(yǎng)神。
佟書瑤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淺色的衣服，絲滑的面料包裹著他美好的線
條，臉部精緻的棱角猶如刀刻，好看得簡直沒有天理。
視線一轉(zhuǎn)，看見湘王著一襲玄黑蟒袍坐在一旁的梨木雕花椅上，手指輕釦桌面，視線有趣地看著進(jìn)門的佟書瑤。
當(dāng)然，跟他們深入分析過逛窯子的利害關(guān)係，還以糞桶爲(wèi)例，打過相當(dāng)形象的比喻。他們一定是對她印象深刻。
古人動不動就跪的毛病簡直是她的痛，爲(wèi)了小命兒，她也只好入鄉(xiāng)隨俗。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道，“參加皇上，參見湘王殿下。”
“起來吧！”陸承褀溫和地說。
佟書瑤正欲起身，榻上的人閉著眼睛懶懶地道，“慢著！”
恨恨磨著牙，佟書瑤跪得筆直。
“怎麼？對朕給你的安排不滿意？”
陸承淵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眼神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份慵懶。
“滿意得不得了！”佟書瑤從牙縫裡一字字?jǐn)D出。
“哦？”陸承淵撐起身子坐起來，偏頭盯著她，“那朕在你的臉上怎麼看不到一點滿意的樣子？”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一咬牙，佟書瑤直直地瞪過去，大聲道，“有一點不滿意！”
“嗯！”陸承淵卻反倒很滿意點點頭，“哪點不滿意？”
“人人都知道欺君之罪要掉腦袋，但不知道欺民又當(dāng)如何？”
她言詞鏗鏘，質(zhì)問的目光看著陸承淵，無半絲懼意。
陸承淵緊抿著脣，微瞇著眼盯著她，沒有說話。
陸承褀卻是嘴角一揚，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佟書瑤絲毫不覺得她的言辭有何不妥，接著道，“身爲(wèi)大齊的皇上，乃是全民的表率，不以身作則，撒謊欺騙你的子民，該當(dāng)何罪？”
話畢，她瞧見那微瞇的暗瞳睜大了幾分，萬年不變的高冷俊臉閃過一絲異樣。
“哈哈哈哈……”陸承褀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果真大膽，當(dāng)初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也就罷了，如今你竟敢問皇上的罪，不擔(dān)心你的小命？”
開弓沒有回頭箭，佟書瑤心一橫，道，“皇上也是人，人無完人，是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如果聽不進(jìn)意見，動不動就要人命，那便是昏君！我如果是因爲(wèi)這樣丟了命，那我只能自認(rèn)倒黴！”
尤大寶在一旁早已聽傻了，嘴巴張得能放進(jìn)一個雞蛋，心裡發(fā)著虛，偷眼瞄著陸承淵的臉色。
“好啊，那你打算怎麼罰朕的罪？”陸承淵淡淡道。
你是老大，誰能治你的罪？
不過嘛，佟書瑤輕輕一笑，大方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認(rèn)罪就好了，至於怎麼懲罰，我還沒有想好，先記下吧！”
旁聽的人已經(jīng)被她的心安理得折服了。
“過來！”陸承淵道。
“幹嘛？”佟書瑤警惕地盯著他。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陸承淵不緊不慢地問。
“身份？”佟書瑤有點迷糊。
尤大寶實在憋不住了，忍不住提醒，“你現(xiàn)在可是太醫(yī)，還不過來給皇上上藥？”
“我只是個管理藥材的……”話說一半，她瞅見了陸承淵的臉黑沉了下
去，心道，還是不要真的惹惱了他，於是話鋒一轉(zhuǎn)，含笑問。
“皇上哪裡不舒服？”
陸承淵的臉更黑了。
尤大寶真想哭，跑到佟書瑤身邊，壓著聲音道，“佟姑娘，您的記性還真是好，昨兒皇上爲(wèi)了救你，被蛇咬了，你怎麼就能忘了？”
佟書瑤如夢初醒，看著陸承淵黑沉的臉，心裡有點忐忑。
她真不是有意的，她在來的路上還算了這一筆的，不是忘了，只因嘴巴比腦袋快了那麼一步而已。
好吧，她承認(rèn)，關(guān)於這件事，他還是很男人的。
她扯出一絲笑容，看著他訕訕道，“那個，我沒忘，一直記得皇上的救命之恩，皇上，您還好吧？傷口還疼嗎？有沒有請?zhí)t(yī)給您看看？”
陸承淵淡淡“嗯”了一聲，“你不就是太醫(yī)？”
“我只是那個……”她及時了打住了將要脫口而出的作死的話，改口，“我這就幫您看。”
正想起身過去，又猶豫了，他似乎還沒準(zhǔn)她起來呢！
她的糾結(jié)，陸承淵看在眼裡，臉色終於陰轉(zhuǎn)晴，大方施了恩典，“起來吧！”
“謝皇上！”她利落地起身，走到陸承淵身邊。
佟書瑤將他的袖子挽起來，盯著他的手臂，她心思微動。
他竟然真的沒有找太醫(yī)，還是她昨天草草包紮後的樣子。
“皇上，您怎麼不找太醫(yī)給您換藥，昨天倉促之下處理傷口，材料都很簡陋，而且熱天傷口包久了是會感染的。”佟書瑤一邊替他清理傷口，一邊忍不住說。
因爲(wèi)這傷因她而起，她心裡多少有一丁點內(nèi)疚。
“你不就是太醫(yī)，以後你來給朕換藥。”陸承淵語氣輕鬆明快，聽來不似以往的冰冷。
她只是個管理藥材的，佟書瑤心裡再次重複。他似能讀懂她的心思，突然蹙眉看過來。
她心嘆一聲，道，“是！”
包紮好了傷口，佟書瑤出了昭華殿。
尤大寶後一步出來，問，“佟姑娘，知道回太醫(yī)院的路吧？”
“知道！”纔怪！
佟書瑤好笑地道，“原來你才叫尤大寶，我就是笨，很顯然這個名字跟你比較配嘛！皇上沒事兒換名字玩幹嘛呀？”
尤大寶面色尷尬，“皇上愛怎麼玩都不是咱們可以過問的，別說用用我的名字，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能吭一聲。”
皇上這個職業(yè)真是好！
“佟姑娘，那你自己回太醫(yī)院吧，我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了。”尤大寶道。
“嗯。”佟書瑤笑著朝他揮揮手。
二人往不同的方向走，走了不遠(yuǎn)，佟書瑤看見迎面走來的兩個宮女，便笑著上前，“兩位姐姐好，我剛進(jìn)宮對宮裡不熟，請問永壽宮怎麼走？”
“你就是那個女太醫(yī)吧？”其中一個笑問。
“嗯。”佟書瑤點頭。
“還真是年輕！”另一個嘆道。
佟書瑤敷衍地笑了兩聲。
先前說話的那個宮女又道，“大齊第一次有了女太醫(yī)，還真是新奇。”
新奇？敢情她們把她當(dāng)稀有動物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