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馬清貴與太后在四下裡搜尋清太馬的下落,繆鳳舞也沒有放棄尋找清太妃。
她委拖宋顯麟,求弘清大師找來一批可靠的江湖朋友,她出銀子,資助這些江湖朋友在昂州城及附近地區查尋清太妃的下落。
太后如此緊逼,讓繆鳳舞愈加相信,太后與清太妃之間的恩怨,大概不僅僅是當年兩位後宮妃嬪爭寵那麼簡單。
繆鳳舞意識到,馬清貴一定是認定清太妃在她手上,他自己遍尋不到,便向太后求助。那麼當年清太妃之事,馬清貴與太后兩個人是心知肚明的,而照眼下的情形看,似乎行曄完全不知情。
因此她必須要尋到清太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才能正確應對這件事。
那天,她坐在集墨齋的廊下,正捧著一本書發呆,就聽到耳邊傳來含香的聲音:“娘娘,你看誰來了?”
繆鳳舞循聲望去,只見含香引著靖孝長公主,正往她這邊走來。繆鳳擺很開心,馬上放下書,起身來迎。
靖孝邊走邊抱怨道:“也不知皇上是怎麼的了,像是怕有人吃了繆貴妃一樣,要見你一面真比登天還難,還要被他反覆盤問,到底見繆貴妃有何目的?”
行曄最近看管著繆鳳舞,就好像傳說中天山上的神鷹守護千年雪蓮那樣,一副生人勿進的嚴戒模樣。繆鳳舞被看管得很不自在,尤其是不得出萬泰宮,不得隨意見客,更是令她既鬱悶又無奈。
可是她瞭解行曄的狀況,他便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她總是提醒自己,忍一忍,等宇文柔珍的事在他心裡淡了,他便會好了。
因此這些日子,除了萬泰宮裡的宮人,她能見到的人只有康彤雲和司馬縈兩位。
今日看到靖孝來訪,她還是很驚喜的。
“皇姐不要介意,也是困爲我的身體一向不太好,動不動就鬧個腹痛腰痠什麼的,越是快生的時候,皇上就越是緊張?!笨婙P舞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向靖教解釋,只能信口胡說。
靖孝倒不介意繆鳳舞這話中的漏洞,只是撇嘴笑道:“你這是在向我炫耀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最疼愛繆貴妃了,貴妃娘娘就不要再說這待令人妒忌的話了。幸虧是我,這要是藍淑妃聽見了,還不得吐出半升血來?”
繆鳳舞搖著頭笑道:“皇上莫要擠兌我了,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呢。雖然萬泰宮比當年的疏竹宮條件要好許多,但是不得自由這一點,便與那年這被關進疏竹宮是一樣的?!?
靖孝點頭:“關吧關吧,我倒是支持皇上,現在可不能把你放出去嘍,外面狼蟲虎豹兇目眈眈,你還是老實兒地在萬泰宮呆到生下孩子,方爲上上之策?!?
這是繆鳳舞好久以貌取來,頭一次得到的關於萬泰宮以外的訊息,她小心地湊上前去,謹慎地問道:“皇姐,你說這狼蟲虎豹是指什麼呢?”
靖孝拍掌大笑:“我可不上你的當,皇上說了,若是我敢在繆貴妃面前亂嚼舌頭,他以後都不再相信我了,也不會允許我再進萬泰宮來?!?
繆鳳舞氯餒地垮了臉:“我哪有那麼脆弱,連一點兒事也擔不得嗎?越是這樣瞞著我,我越是心中不安。還不如爽快地告訴我,既便是有人要來刺殺我,我也是不怕的?!?
靖孝衝她眨了眨眼睛,隨即揚聲道:“你要知道什麼事,只管問皇上去,他不肯說的事,我是斷斷不能告訴你的?!?
繆鳳舞會意,故意嘆氣道:“算了,我還是裝聾作啞比較好,管他外間什麼是非,皇上自己既然不肯讓我知道,必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今兒能見到皇姐,是這些日子裡我最高興的一件事,皇姐快隨我進去,咱們到茶室裡喝茶敘話?!?
言罷,她很自然地攜起靖孝的手,兩個人一齊進了集墨齋。
在茶室中坐定之後,含香給兩個人上了茶??婙P舞往外頭瞧了瞧,對含香說道:“你去把窗外剪花枝的宮嬤支走,在門外守著,防著萬泰宮的宮人在這裡探頭探腦我。我和靖孝公主有話說。”
含香答應一聲,出去了。她先是找了一個理由,把那個剪花枝捎帶著聽壁角的宮嬤打發走了,自己搬了一把椅了坐在茶室的窗外,裝作曬太陽做繡活。
屋裡,繆鳳舞湊近靖孝長公主,問道:“皇姐,外面是不是出大事了?雖然大家都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前些日子太后還帶著和尚在萬泰宮外設壇誦經,該不會是把我當成狐貍精了吧?”
靖孝往外頭瞅了瞅,壓低聲音笑道:“你果然是狐貍精,你說沒人跟你提起此事,偏偏你又知道自己被當成了狐貍精,這可不正應了外頭的流言,你不是妖精是什麼?”
“真說是狐貍精?這也太扯了吧?”繆嶷舞感覺到頭痛,扶著額苦笑。
靖孝小聲的說道:“這件事是有人刻意而爲,故意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F在不光是後宮和朝堂,民間也有人相信,繆貴妃千蓮峰狐貍洞裡的狐貍精來人世爲禍……”
接著,靖孝便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儘量簡潔地講給了繆鳳舞聽。
“雖然我不能確切地知道這件事的肇始者是誰,但是我看太后鬧騰得那麼歡,她一定是脫不了干係的。我在這宮裡住了那麼多年,同一次見到太后和皇后不謀而合,這倒也是一樁奇事。
皇上的壓力很大,都逼著他將繆貴妃交出去,以便請那些和尚道士鑑明正身,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狐貍精……”
繆鳳舞越聽心裡越緊。雖然她當初住進來的時候,料到會有一些不良的後果,卻沒有想到會這般嚴重。顯然這件事已經與她住不住萬泰宮無關了,皇后之流的人只是搭了順風車而已。用如此破釜成舟的手段來對付她,一定是太后,而因由便是那個跑得無影無蹤的清玉妃。
靖孝見繆鳳舞只是發呆,也不言語,不以爲自己的話說得重了,刺激到她了,便趕緊又勸:“你不必擔心,不管是誰誣陷你,只要有皇上保護你,無論那些人在外面跳什麼大神,都是枉然白費心機。你只管客觀存在心地呆在這裡,等你生下小皇子,再出去報復那些造謠生事這人,爲時了不晚的?!?
繆鳳舞鎮靜了一下,對靖孝笑道:“謝謝皇姐告訴我這些,我這心裡悶堵了這些日子,總算是透了亮。皇姐放心,我也不是那經不起事的人,被人說是狐貍精又如何?天長日久,這些流言蜚語便會自然消彌,不會有人再提了。只要皇上相信我,誰說什麼我也不怕?!?
靖孝豎了右手大拇指道:“果然繆貴妃的心胸敞亮,這種事都能想得開,害我白擔了一回心?!?
“敞亮什麼呀?不過是遇事論事而已。既然是有人刻意而爲,那最開始必是大肆地傳播謠言。事已至此,我現在這個樣子,難不成還能衝出動挨個告訴昂州城的人,我不是狐貍精嗎?謠言止於智者,都會過去的?!笨婙P舞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不想再與靖孝討論下去,趕緊轉話題:“倒是皇姐,生是闖過了皇上那一關,到萬泰宮來見我,不光是爲了告訴我狐貍精這件事吧?”
靖孝默然,端起茶蓋來,慢慢地啜飲著茶水,好一會兒纔開口道:“是呀,我來跟你道別的,若不是這個理由,皇上也不會允許我進宮見你?!?
“道別?皇姐……你真的要回回鶻國了嗎?”繆鳳舞吃了一驚。
“是呀,早說要回去的,終於下定決心了,故土難離呀。可是我兒子還在回鶻呢,再難離的故土,也終歸要割捨掉了,我要去回鶻守著我兒子?!本感⒄f著,眼睛便溼了。
繆鳳舞見狀,拿起帕子來給靖孝試了拭眼角溢出來的淚,嘆氣道:“我是極捨不得走的,等我生下了孩子,出了這萬泰宮,還想著能經常找皇姐喝苛聊天呢。但是皇姐所言,亦是人之常情。雖然故土難捨,可是骨肉團聚乃是天論,皇姐要回去,亦是人之常情。我也是沒有理由挽留的。但是……這件事太后同意了嗎?皇上又怎麼說?”
靖孝自己抓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子,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我與皇上既有姐弟之情,又有君臣之份,我要回回鶻去,自然要皇上答應纔是正理。只要皇上同意了,別人留與不留,都不與我相干?!?
“哦……”繆鳳舞沉吟。
其實韋太后對靖孝一直不錯的,不知道爲什麼,靖孝對太后卻一直不冷不熱。大概就是因爲她從小就被清太妃的關信告知,她的母親是被太后所害,她的母親是被太后所害。雖然她找不到什麼證據,但是這種自小灌輸的念頭根深蒂固地在她的腦子裡,她必是有七八分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