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雪剛化去不久，夜裡仍帶了些寒意，皇圖淺著薄薄的白綢衣，在離軍營不遠的樹林中吐氣納息。

雪水打溼了鬢髮，順著髮絲滑進衣內，皇圖淺倘若無事，深深吸上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而後，睜開眸子仰頭望了望悽清的彎月，“出來吧，大晚上不歇息，出來尋我所爲何事？”

莫子修也不躲藏，提著衣袍繞過一方方水灘，一步一步極爲小心。本可七八步跨來的路程，他硬是走上了二十多步。

皇圖淺嗤笑，“狐貍你真矯情。長得不像個男人，走路更不像個男人。當初從流寇手中把你撿回來的時候，我竟然未曾預料到你會是這般……”在腦中組織了下詞彙，終於讓皇圖淺尋到了一個聲情並茂的詞，“娘娘腔。”

莫子修也不氣，用扇子在皇圖淺坐下的巖石上扇了扇，才肯落座，“我這……是學的京都裡的那些個公子呢！他們就是這般走路，這般……娘娘腔。”

皇圖淺一抖，“果然是天差地別，還是我西北邊塞的兒郎好啊！率性自然，這樣的兒郎才能打勝仗。”

莫子修扭過頭看她，在黑夜中褶褶發亮的眸子看的皇圖淺有想將其摳出來扔進深潭裡的衝動，每次他這麼看她，一準沒好事。

“阿淺，老將軍差人送了家書來。我替你拆了。”

皇圖淺瞪他，就知道這狐貍主動來找，肯定有什麼事。

“罷了，拆了拆了。莫非……你就爲此扭扭捏捏到現在？！”

莫子修笑，“不是，老將軍命你換上女兒裝，進京面聖！”

嚓——一道雷狠狠劈在皇圖淺頭頂。

什麼！阿爹命她換上女兒裝去見皇帝！這不是等於告訴全天下，西鳳王朝帥氣凜凜迷倒萬千閨中女兒從未吃過敗仗的兵馬大元帥是個女的嘛！別說皇帝會一怒之下削了她的腦袋，還未進城門怕是都會被眼淚給衝了回來！

“不可不可。”

莫子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老將軍真是料事如神，知曉你定是不同意，隨附上二選，上交兵權後請皇帝賜婚，阿嬌阿玲，你要誰都成。或者……”他衝她拋了拋媚眼，“兩個都收了也未嘗不可啊。”

皇圖淺一聽，一巴掌拍過去，“你大爺的，再胡說，老子削死你！”

莫子修抱頭亂竄，“要不，你娶我也成！”

皇圖淺揮過去的手一頓，“娶你？”

莫子修見皇圖淺沒有追過來，便虛僞的咳嗽幾聲，撣撣衣角，“阿淺，不如我們來一場曠世之戀！元帥戀上軍師，恩恩，可歌可泣啊！我不介意嫁給你，真的。”末了，他還抿著脣，拼命對著她眨巴眨巴眼睛。

人世間已無法阻止他的異想天開了。

皇圖淺嘆氣，拍拍手，“阿嬌阿玲，把這個滿口胡言的死狐貍拎回他的營帳，拴好！”

“是！”一直守著皇圖淺的莫家兩姐妹從樹上飛下，一人一邊，一人一隻胳膊，直接當空提起，嗖的一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阿淺，你好好想想吧。”莫子修的聲音，漸行漸遠……

跟著阿爹進軍營之前，阿孃曾告訴過她，皇圖家誕下女嬰而非男嬰一事，早已有探子稟告給了當今聖上，只是當時正是用人之際，聖上離不開皇圖家的力量，事情便暫且壓下。封帥是聖上決定的，他們皇圖家無需承擔任何欺君罔上之罪。阿孃讓她放心在軍營中成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