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祁翻身而起，啐出一口血，望著阿玲的眸子微微出神。
“齊祁，對於你與阿玲的婚事，我的確不大幹涉。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對於你的所作所爲置之不理！阿玲，今兒個你只要點個頭，別說是個齊家，就是整個西鳳王朝也不能阻止爺……”
阿玲握住皇圖淺的胳膊，輕輕搖搖了頭。
皇圖淺無聲回握阿玲的手。
“齊祁，見著本姑娘這幅模樣，你也著迷了不成？”她虛弱笑著，眉間仍是往日那番得意色彩。
“你是莫玲？”他不敢相信。
阿玲拍拍胸脯，“你這可不是廢話麼！這不是活生生坐在你跟前呢！”
齊祁一個箭步上前，攥住阿玲手腕，自上而下細細打量著她。
他是極不信的！
昨兒明明還是副威武模樣，姿態豐腴，怎會一夜間化成爲病美人？莫說是有神人相助，即便是有神人相助，他又怎會不曉得？這莊內裡裡外外的明衛暗衛豈是尋常府邸可比的？可這語態這聲音無疑是她的。
纖瘦如枯枝的手腕，纖盈一握的腰肢，面上顯現出病態蒼白，哪裡又是昨兒那生龍活虎的她！
“看夠了麼？哼，本姑娘不過是遵守當初的那個誓約罷了。又什麼奇怪的？莫讓我的本事嚇著了，哼哼。”阿玲翹起尖細的下巴，得意洋洋的。
齊祁收回手，沉思半晌，而後猛地回了頭，命令道，“管家，將婚期往後延遲十日！”
管家忙從外頭趕進來，抹著滿頭汗水，“到！啊？”
齊祁沉聲重複一遍，“將婚期往後延遲十日！”
“二少爺，這可使不得啊！賓客請帖早派發出去了。此時已然有些賓客早早便來了，坐在了宴席上等著您呢！哪裡有關鍵時刻將……”管家氣兒一頓，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兒。
這……這可是少夫人？
管家揉揉眼睛，目觀全場，屋門口是小丫鬟們，牀邊站著新郎官兒二少爺，牀右側站著的則是王妃娘娘，那坐在牀上的……
我的老天爺哎！
這纖細
玲瓏的姑娘怎會是新夫人呢？
他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住這般折騰哇。
若讓老夫人曉得了，這怕是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怒氣了！
“快去！”齊祁緊握著拳頭，呵斥。
管家哭喪著臉，不敢出聲兒，更不敢去解散賓客。只得僵在那兒手足無措，滿頭大汗。
“阿玲怎麼了！”門口又迎來一人。
阿玲攥著皇圖淺的袖子，不禁往後挪了挪。
她怕阿嬌見到這幅模樣後，發飆。
阿嬌踏門而入，看到牀上的阿玲後。徑直走去，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阿玲被打的側過臉去，一滴淚摔落在了她的面頰上。她不敢捂臉，也不敢回頭，只能就著那個姿勢扭著。
“阿嬌！”皇圖淺慌忙叫道。
這是皇圖淺和齊祁沒有預計到的，誰曉得阿嬌上來便是一個巴掌，那般突然，那麼猛烈。令他們都來不及阻止。
只見阿嬌眸子隱在了細碎的劉海兒裡，瞧不見表情。
“莫玲。”阿嬌低聲喊，帶著濃濃的鼻音。
第一次，這是阿嬌第一次這般嚴肅而鄭重地呼喚著阿玲的閨名。
“到。”阿玲沙啞著嗓子回答道。
阿嬌的身子顫抖著，“阿孃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你雖是長姐，卻憨態自然，不懂世事。這些年……這些年我也是遵循著阿孃的交代，護著你，守著你。唯獨怕你受到了什麼傷痛，難以忍受。”
“阿嬌……”她曉得的，她心裡如明鏡似得敞亮。她待她那般好。
只見阿玲用袖口在眼睛那兒逛了一圈兒後，擡頭道，“親事不能延遲。你不怕什麼，可外人會怎麼看待我姐？齊祁，我不管你們當初簽訂了什麼協議，肯讓阿玲爲了你肯做出這般犧牲，今兒必須我說了算。你結或不結，全在你。而我帶不帶阿玲走，便全在我的決定。”
“要麼這婚禮就此作罷，要麼這婚禮便少了新娘子。”阿嬌補充道。
“不可。我決不允許她以這般模樣出現在喜堂之上！”齊祁堅持
己見。
阿玲心口一痛，他可是覺得，她這幅樣子是給他丟人了麼？
阿玲假笑道，“齊祁，你這可就不公平了。我可是依約完成了誓約，你怎麼能不讓我出席呢？不是說商人有商譽麼！”
齊祁不願正視阿玲，躲閃著她的目光。
阿玲僵著笑，一時間，心口處像是被萬千針頭穿插一般難受。
——
看著泛著水霧熱氣的浴桶，阿玲握著藥瓶，有些猶豫。
腦海中浮現莫子修的話，“這藥至此一瓶，藥效烈，明兒即可見成效。但你必須承受非人的痛楚。只有將藥水泡成黑色，你纔可從桶中起身。”
阿玲咽咽口水，猶豫不決。最後狠了狠心，一咬牙，擰開布塞，將藥粉傾倒入水中。
剎那間，藥粉入水，泛著熱氣的水突然冒出一股子怪異的味道，甚至冒出陣陣冷煙。
褪去衣衫，將身子埋入水中，進入水裡的一剎那，阿玲幾乎要尖叫了。
渾身似針刺一般，冷熱交加，一會兒如沸水，一會兒入寒冰，交替而來。
鮮紅的血絲從身上滲出，融在了水中，將熱水染作紅色。
她咬著牙，手指緊緊摳住木桶邊緣，告訴自己要忍著，忍著！
這股痛與在戰場上殺敵不同，這股痛一絲絲地深入肌膚，再滲進骨子裡，就像是凌遲一般，似乎身上的一塊塊肉讓人削了去，痛不欲生。
阿玲將事先準備好的軟木塞塞進口中，牙齒嵌入塞中，一滴滴血自口中流出，滴落在鮮紅的血水中。
她答應過他要瘦下來的，明日便是成親之日，她也當履行她的誓約，給他一個美若天仙的新娘子。
思及此，阿玲笑了笑，美若天仙？就她這幅模樣，只怕是母老虎了。哪裡能算作天仙？
齊祁，我會送你一個美若天仙的新娘子，哪怕那個女子……不是我。
是啊，他愛的是她，他們情投意合，而她不過是個倒黴的墊背的罷了。若是這般，那她這個墊背的，便真要起點作用了，不是麼？明日便是最好的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