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選了她。
鑾駕剛行到南宮二門時，前方宮殿裡突然傳出了女子的尖叫聲。
順子看了坐在鑾駕上閉目養神的鳳淵一眼，疾步走了過去，大聲斥責。
尖叫聲戛然而止，沒過一會兒卻又傳來了陰測測的哭泣聲。在幽深冷寂的皇宮中，顯得格外可怖。
鳳淵蹙眉，喚了順子過來，問道，“前方是哪位妃嬪的宮殿？”
順子乖乖答道，“回皇上的話，前方是如嬪娘娘的折恩殿。”
“那尖叫聲與哭泣聲是何人發出的？”
“回皇上的話，是……如嬪娘娘。”
鳳淵一巴掌拍上扶手，怒道，“如嬪？她如今又想鬧什麼幺蛾子了？”
當初不過是將其降爲嬪位，趕到了這個不偏又不熱鬧的地方居住，安生了這麼些年了，如今趁著選秀吉日又要開始興風作浪了麼？
順子瞧鳳淵這麼大反應，定是不會下鑾駕進去了，便將手中的拂塵一揮，揚聲喊道，“起駕——”
就在鑾駕正好經過折恩殿門口時候，如嬪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從門內奪門而出，髮簪斜斜地插在散亂的髮髻上，撞在了鑾駕邊上。
如嬪倚在鑾駕邊，癱軟地坐著，她恍若遇見了惡鬼一般，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眼瞳瞪大而無神，直勾勾地盯著鑾駕上的鳳淵。
似乎，只有眼前這個鑾駕上的男人才能救她於這可怕的噩夢中。
嘴裡無意識地呢喃，“皇上，皇上請救救臣妾。”
鳳淵厭惡地看著如嬪，目光落在她扒在鑾駕上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下。痛的如嬪趕忙使勁抽回自己受創的手指捂在心口處，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鳳淵，眼底飄蕩著無聲的痛楚。
皇上，居然踩了她的手指？
曾經將她捧在手心的皇上，居然毫不留情地踩住她的手指！
他說過，她的手指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手指，十指纖纖，白淨修長，像極了玉筍。
鳳淵的目光移回正前方，喊了聲，“順子。”
順子對隨後跟出來的宮女們使
了個眼色，令她們將陷入癲狂的如嬪拖開。
鑾駕再次被擡起，如嬪被兩個宮女圍繞在中間，一人一邊，“攙扶”著。
如嬪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爲何，爲何要這麼對她？
當初在牀笫之間對她甜言蜜語的是他；決定讓她懷上龍種的是他；讓她喝下墮胎藥後去陷害婉妃的也是他！
現如今，飛鳥盡良弓藏，他不再需要她了，便一張聖旨將她貶到了這個荒涼地兒，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任由她受盡欺凌。
呵呵，折恩殿，折恩，這不是永斷恩澤的意思麼？
鳳淵啊鳳淵，你怎可這麼傷我？你怎可這麼傷我！
如嬪捶著心口，心裡的苦有口難言。
“娘娘，咱們進去吧。您身子骨不好。”一宮女爲如嬪擺正歪掉的髮簪，柔聲道。
如嬪恍若未聞，只是捧著指尖，滿面淚痕。
她以爲，在他心中，或許會有那麼一點點屬於她的位置。
原想著，再等幾年，再等幾年，就能等到他的回心轉意。卻不想……
“哈哈哈——”如嬪仰天大笑，青絲飛散，髮簪紛紛落地，敲打地面叮噹亂響。
鳳淵，是我太傻，是我太傻了。
在去儲秀宮的路途中，再也沒有遇到什麼波折了，但鳳淵一言不發，讓順子感到微微不安。
只怕是如嬪方纔驚擾了聖駕。
思緒還在飄飛中，忽然前方的轎伕停了步子，順子及時回過神來，理了理嗓子，“皇上駕到——”
一早便在門口守候的教養嬤嬤們立即匍匐在地，高聲喚著，“恭迎聖駕。”
順子掃了人羣一眼，問，“不知婉姬身在何處？”
衆嬤嬤宮女面面相覷，不知作何解釋。
只見一名宮女跪著上前，道，“回公公的話，婉姬娘娘身子不爽，無法前來恭迎聖駕。還請皇上賜死。”
莫看這是個小丫頭，言辭居然這般激烈。賜死？誰敢這麼說？
順子剛要開口訓斥，就聽鳳淵出聲制止了他。想著皇上應是
要下了，便轉身擡手，攙扶著鳳淵下鑾駕。
“罷了，朕今兒心情好，就免了你們的罪。都平身回去歇著吧。”
衆人諾。
小宮女也跟著衆人起了身，準備往回走。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兒？”鳳淵一時興起，笑著問她。
卻不想將小宮女嚇得一身冷汗，一下子就攤在了地上，“奴婢，奴婢賤名染雪。”
鳳淵見狀，笑不可仰，“朕還驚奇，你這個小丫頭人小膽兒卻大的很。不想，竟是假裝給朕瞧得。哈哈哈，也難爲你了。這染雪二字太應了這後宮的陰冷了，不如喚作碧桃吧。詩歌有云：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
碧桃不敢擡頭，囧的一臉羞紅，只能糯糯地叩頭謝恩。
董衿聽見外面的聲音，越發加快了褪衣服的動作。
方纔她穿著婉妃生前的宮裝出現在瞭如嬪的宮殿裡，不過是應了鳳朝歌的吩咐一個個試探下，不想，才第一次就探出了些名堂。
那個如嬪見了她，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倒也是對的。憑著她那一身宮裝和與婉妃一模一樣的臉，就足以以假亂真了。
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站在如嬪的牀頭，垂著頭看著入睡中的如嬪。
結果如嬪突然就睜開了眼，望見她這一副打扮，頓時嚇破了膽。她卷著被褥一邊往牀角落裡縮，一邊搖著頭胡言亂語。
無奈，如嬪的聲音太小了，就那一聲尖叫後，剩下的全是哭聲。而那哭聲中摻著的呢喃聲，她根本聽不見。
她本還想繼續追問下去，身後忽然冒出一個黑衣人將她一拽，一下就飛離了折恩宮。
那黑衣人將她放在了窗口後，便遁走了。
前腳剛合上門窗，就聽見染雪說是皇上那邊傳話說要她侍寢。聽的董衿是一個頭兩個大。
大約算了算鑾駕的行程，董衿將染雪往門外一推，讓她無論如何都要拖延一些時候，讓她將衣服換好。
染雪是她收養的一個小妹妹，要真說起用處的話，大約就是棋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