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再逃
黃婆子指著朱嬤嬤說道：“讓朱姐姐在這裡先躲躲，等到天黑下來，你找身男人衣裳給她換上，想辦法送她去牲口房，我家老黃在那裡等著。”
“好哩，嬸子你忙去吧，這裡有俺。”阿達拍拍胸脯說道。
這時朱嬤嬤問道：“牲口房的老黃是你家男人？我去那裡做甚？”
黃婆子道：“老黃是我家男人，他會趕車，不過平日裡只喂牲口。四老爺沒了，老太太嫌從大牢裡往回擡屍體太丟人，呂夫人也嫌用府裡的好車拉死人太晦氣，便讓老黃把那駕早就不用的舊車趕出來，趁著天黑的時候，悄沒聲息地把四老爺的屍體從大牢里拉回來。到時候你就藏在空車裡，等到出了府再出來，有我家男人在，不會讓人發現你。”
朱嬤嬤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她又覺得不太對勁兒，看著黃婆子的眼睛問道：“我和你沒有交情，你爲何要幫我？”
黃婆子苦笑，眼圈兒卻已經紅了：“我和你說過，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過你比我強，你兒子孫子都還好好的，可我的一雙兒女都被抓走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幫了你，若是我那兒女還活著，說不定就能給他們尋出一條活路，若是他們死了，好歹這世上還有個知情的人，有朝一日懲治了那些惡人，也算是給他們報仇了。”
朱嬤嬤怔了怔，忽然曲下膝去，朝著黃婆子福了福：“妹子，無論如何，你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黃婆子連忙側身避開，拍拍朱嬤嬤的手，對阿達說道：“你當心著點兒，朱姐姐就交給你了。”
黃婆子究竟是什麼人？她不是剛來府裡才半年嗎？
朱嬤嬤只覺得自己如同做了一場夢，她原本以爲老黃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放下來，可是卻忽然被人抓起來，她甚至來不及出聲。
如果那個時候她不管不顧衝出去，自做聰明地想去拖住寶釧，那麼現在她們婆媳便全都被大姑娘扣住了。
驢車破破爛爛，拉車的驢也上了年紀，走得很慢。
門子看一眼車上，問道：“你沒叫個人跟你一起過去啊，你一個人搬搬擡擡能行嗎？”
可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她的手心裡溼漉漉的，都是冷汗。
衣裳肥大，她把衣裳套在外面，又摘下頭上的銀簪和耳上的銀丁香，把頭髮散開重新梳好，帶上青布帽子。
就在馬車與驢車交錯而過，老黃忍不住轉身去看，那原本堆得鼓鼓囊囊用來蓋屍體的破被子，已經癟了下去，那個藏在破被子下面的人，不見了。
迎面來了一駕馬車，馬車寬大華麗，京城裡的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這馬車屬於王爵之家。
朱嬤嬤緊緊咬住嘴脣，果然如黃婆子所說，兒媳婦沒能逃出去。
清遠伯府的後門掛起了燈籠，這燈籠比不上正門的，昏昏黃黃，一駕破舊的驢車從門裡出來，趕車的是牲口房的老黃。
門子覺得這個老黃整日和牲口打交道，已經不會說人話了，他懶得再說話，免得被這頭倔驢給氣著，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吧滾吧。”
就連這馬車，也比伯府任何一駕馬車都要寬大。
門子啐了一口：“滾你的吧，這擡死人的活兒，也就是你這種新來的去，你車上那鼓鼓囊囊的是啥？”
“嬸子你去忙吧，這裡有俺。”阿達憨憨地說道。
冬天黑得早，此時其實還並不太晚，驢車出了棗樹衚衕，又拐了兩個彎，便上了去往順天府的大道。
朱嬤嬤看著黃婆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嘆了口氣。
先前讓老黃帶她出府倒也罷了，老黃是黃婆子的男人。
天一擦黑，阿達便從外面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包袱，他對朱嬤嬤說道：“嬸子，俺打聽到了，朱秀嫂子沒能出去，被寶釧她哥給攔下來了，說是原本守門的驗過對牌，聽說是朱嬤嬤派出去的，已經放她出去了，寶釧她哥剛好過來，恰好聽到朱嬤嬤三個字，便衝過去把朱秀嫂子硬生生拽了回來，寶釧聞訊過來，一口咬定那對牌是朱秀嫂子偷的，朱秀嫂子被帶到大姑娘那裡去了，直到這會兒也沒有出來。”
朱嬤嬤沒聽黃婆子提起府外會有人接應，她原本以爲老黃帶她出府也就行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安排。
對了，還有阿達，似是也很聽黃婆子的話。
看她換好衣裳了，阿達打開倉庫的門，衝她招招手，朱嬤嬤連忙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年輕，頂多二十上下。
馬車裡沒有掌燈，黑乎乎的，她下意識地想要縮起身體，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別怕，馬上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
她默默打開阿達帶回的包袱，裡面是一身家丁的衣裳。
老黃看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要不你跟我去？”
這是極上好的香料，比大姑娘平時用的還要好。
朱嬤嬤心裡七上八下，但她畢竟是在大宅門裡做了十幾年嬤嬤的人，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她沒有呼喊，也沒有說話，默默地縮在那裡，，她能感受到此時正在行走之中，她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她能看出這是在車廂裡，寬敞華麗的車廂，她甚至還能聞到殘存的幽香。
老黃拍拍胸口，活了三十多年，還是頭回做這樣的事，若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再害怕也要做啊，他的兩個孩子，還有他那個受盡苦難的老婆，他不能不管他們。
老黃甕聲甕氣地道：“總要蓋上吧，看見車上有死人，你不害怕？”
莫非這是王府的.
京城裡的王府並不多，但是還有皇子府和長公主府，這些地方用的馬車是和王府同樣規制的。
她也看到了那個說話的人，他就坐在她的對面。
正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被從外面掀起來，車裡的人率先下去，對她說道：“下來吧，這裡安全了。”
聖誕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