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搜查
江小太醫四下看了看，確定這裡只有他們爺孫二人，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今天去的那一家是在青風巷的劉家別院，跟我一起去的是太常寺賈蒙賈奉祀。”
江小太醫雖然已在太醫院三年，但多數時間都是跟在資深太醫後面，給宮裡的低品嬪妃們看病，他從未給朝臣家眷們診過脈，對這些人家知之甚少。
江醫正卻是人脈甚廣，可是他一時半刻卻也想不起來住在青風巷的劉家是哪個劉家。
劉是大姓，京城裡姓劉的，上到超品的勳貴，下到八、九品的小官，足有上百人之多，江醫正不可能全都認識。
“哪個劉家？”江醫正問道。
江小太醫又看了看，生怕隔牆有耳，把聲音壓到了最低：“那家的大爺雖然只是白州衛前鋒營的百戶，可是大奶奶卻是永國公的姐姐，太后的侄孫女。”
江醫正一怔，永國公的姐姐？
永國公有姐姐嗎？
但是他立刻便想起來了，親姐姐是沒有，但是隔著房頭的堂姐倒真有一位。
石頭衚衕沈家二房的那位嫡長女，婆家好像就是姓劉的。
“我怎麼記得劉家在前定衚衕呢？”江醫正說道。
“好像？你究竟看到沒有？”史乙問道。
鞏清把這兩位嬤嬤單獨叫了出來，帶到側院分頭審問。
“這裡是別院，就住著他們小兩口，不對，只有沈大奶奶和兩個孩子，劉大爺在軍營裡，沒在京城。”江小太醫說道。
衆人把宅子裡裡外外搜了一遍，除了兩個婆子和那個門子以外，就只有暈倒的這兩位了。
那個院子是新建的，裡面的房子也是新蓋的，莊子裡的人就是因爲來蓋房子才滯留京城的。
不過，鞏清？這人是鞏清？鞏清親自來了？
他的恩師便是曾經做過國子監祭酒的柳學惠。
史乙和史丙原本以爲要等上許久，沒想到他們說是來找賈奉祀的，門房便道：“賈居士就在前院，你們稍等。”
“你把在劉家遇到的事情告訴柳大師了？”史乙直接問道。
“人在哪裡？”鞏清沉聲問道。
江小太醫連連搖頭：“我們嚴格按照上面的要求，爲了避免傳染，診脈時排在後面的人要退到三丈以外，但是我想賈奉祀應該看到了，他就坐在我旁邊。”
剛剛飛魚衛也去那幾間房子看過，沒有發現端倪。
鞏清心中一動，對一名手下說道：“看看國公爺是不是在外面，把大柱子借過來。”
剛剛進去，其中一位嬤嬤便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奴婢張氏，是劉家老夫人派過來的，府裡不只是這些人，還有人躲進來了，這與劉家沒有關係，大爺根本不知情，還有那些傷兵，也不是大爺送回來的那些人，奴婢試探過，他們根本不知道白州的事，這些人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劉家一門忠烈，對這些全不知情啊！”
江醫正霍的站起身來，問道：“賈奉祀在哪裡？”
那麼賈奉祀呢，他會不會也去向他的師長商量對策？
史乙去太常寺時順便查過，賈奉祀做過一任知縣，託了恩師的關係進了京城。
“這是迷煙。”
原來他之所以就在前院，是在等柳學惠修仙。
他走到八卦圖下，按照當日三公主說的，左左右右轉了幾下，然後便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八卦圖後面的牆壁現出一道暗門！
無疑，柳學惠就是從這暗門裡逃跑的。
她心裡閃過一個念頭，沈逍不會管她，永國公府不會庇護她。
劉大郎不在京城，沈遐在劉家更是無所顧忌，幾位妯娌被她欺負得敢怒不敢言，她也不把劉老夫人放在眼裡。
“搜，就搜這間屋子！”
鞏清便知道找對人了。
江小太醫連忙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叔公，您小點聲，這些傷兵是在兵部備案的。”
若是往常，沈遐肯定已經破口大罵了，可是面對鞏清和飛魚衛，沈遐不敢。
很快，賈奉祀便出來了，看到史乙和史丙，賈奉祀一頭霧水：“你們找人？你們是.”
江醫正瞪他一眼，鬆了口氣，想來也是，如果這些傷兵沒有備案，這會兒江小太醫怕是也不會還坐在這裡。
不過柳學惠在國子監多年，門生遍佈朝野，賈奉祀是他的弟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史乙看他一眼：“你恩師知道要露餡了，所以逃跑了。”
鞏清沒有理她，對跟在身後的飛魚衛說道：“搜，不要放過任何角落！”
“傷兵？”江醫正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哪來的傷兵？
“二哥，咱們去找柳大師，柳大師會不會不見咱們？”史丙問道。
沈逍原本也想同去，但鞏清認爲青風巷的宅子既然是沈遐的，沈逍最好不要進去，避免把正常的飛魚衛辦案弄成家族恩怨。
“嗯。”江醫正點點頭，這種文書不會做假，這些傷兵既然能來京城養傷，想來應是劉家給劉大郎帶到軍中的人，本就是劉家的家奴，或者祖輩便跟著劉家上過戰場的，因此纔會有這種優待。
史乙其實也不確定，但是郡主讓他過來帶賈奉祀回去，無論如何，他也要把人帶回去。
後來一位妯娌被她抽了一鞭子，妯娌氣不過便上吊了，好在搶救過來沒有死成，沈遐卻趁著這個機會回到孃家，劉家派人去接，她也不肯回來，劉老夫人索性便把青風巷的這處宅子讓她先住著，劉大郎是長子，以後分家也佔大頭，這處宅子十有八、九還是要落到劉大郎名下，因此沈遐便心安理得在這裡住了下來。
張嬤嬤指著後院的方向：“奴婢不敢確定，但十有八、九就在新蓋的那五間房子裡。”
賈奉祀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拉著史乙的袖子問道：“你們要搜哪裡？”
衆人打開門窗通風，不等迷煙完全散盡，史乙便衝進屋子，他看到雅室的一側牆上掛著一幅太極八卦圖。
史乙對史丙說道：“進去搜！”
柳學惠早在四年前便致仕了，他一心向道，據說快要成仙了。
可是史乙卻撲了個空，賈奉祀沒有回家。
沈家二房是庶支，太后對他們不冷不熱，永國公府則與他們涇渭分明，因此，京城裡真正的世家大族是不願意與他們聯姻的。
搜查結果令賈奉祀驚出一頭冷汗。
柳學惠修仙的那間雅室裡，香菸繚繞，可卻只有一個昏迷不醒的道童。
“賈大人在這裡的事情可辦完了？”史乙問道。
鞏清則親自帶國公府護衛去了青風巷。
遇到這樣的事，江小太醫同樣沒有回家，而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江醫正，江醫正既是他的長輩，又是他的上官。
“前一陣子白州衛剿過土匪，這些傷兵是劉大郎的手下，這次剿匪救了劉大郎，劉大郎派人送了他們回京養傷，已經在兵部報備，我和賈奉祀看過文書。”
手下應聲而去，鞏清則繼續審問張嬤嬤。
“繼續說。”江醫正說道。
那幅圖的底部是木頭的，掛在牆上。
幾個院子全部搜過，飛魚衛並沒有發現，就是今天報上去的那些人，一個也不差。
賈奉祀終於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他想了想，道：“我好像沒有看到恩師從這屋裡出去。”
柳學惠要修道，既然舍不了京城的舒適，當然要選擇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
“除了沈大奶奶以外，其他人都是排隊過來診脈的，我只管診脈，賈奉祀覈對這些人的身份。其中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我給她診脈時，她不小心碰了我放在桌上的茶杯，有點茶水濺到桌上，她便用另一隻手，在桌子上寫了“有人”兩個字，然後連聲道歉，假裝擦桌子，用衣袖把那兩個字抹去了。”
史乙瞬間想起在隆安王府裡，三公主轉了桌上的擺設，牆上便現出密室來的事。
隨後跟進來的柳家下人卻毫無防備，當即便昏倒在地。
賈奉祀更迷糊了，他當然知道定陶郡主，可是他與這位郡主八竿子打不著，郡主派人來找他做甚？
沈遐雖然潑辣，可她畢竟只是內宅女子，她沒有見過鞏清，可卻在街上見過飛魚衛。
之所以讓排隊的人在三丈以外，主要是爲了覈查身份，避免打草驚蛇，讓後面的人發現端倪。
可是鞏清不相信，飛魚衛沒有離開，鞏清讓把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一個院子，卻發現當中只有兩位上了年紀穿著體面的嬤嬤。
半個時辰後，史乙終於從太常寺查到了賈奉祀的住址，並且找了過去。
賈奉祀
與此同時，飛魚衛將劉家別院團團圍住，鞏清等人破門而入，沈遐聞訊提著鞭子衝出來，看到來的是飛魚衛時，她嚇了一跳，問道：“是是飛魚衛？”
她連忙陪笑：“鞏侯一定是找錯地方了，我們家今天全都查了，是太醫院的太醫上門來的。”
江醫正拽起江小太醫就往外跑，江小太醫嚇了一跳，不知道被他視若神明般的叔公爲何如此魯莽，看來他和叔公相處的時間太少，不知道叔公是這樣的性格吧。
史乙刷的亮出一塊大金牌，道：“御賜金牌在此，我們想搜哪裡就搜哪裡。”
江小太醫說道：“別看那裡只是別院，可卻住了很多人，其中有四十多人是下人，另外還有莊子裡的人，別院要建後院，這些人是來幹活的，後院蓋好了，可是城門關了，他們只好留在別院裡。還有二十多人是傷兵，另外有幾個人是送傷兵進京的。”
好在史乙他們早有經驗，推開門看到道童倒在地上，便及時捂住了口鼻。
鞏清淡淡地說道：“在下鞏清，前來捉拿瞞報之人。”
柳學惠住在甘石橋附近，沒錯，就是京城裡別院最多的地方，昭陽長公主和秦家在那裡都有院子。
“你們來我家做什麼，我姓沈，我是”沈遐一向喜歡以國公府小姐自居，可是面對飛魚衛，她卻不敢提起永國公府了。
飛魚衛不會隨隨便便抓人，但是被飛魚衛抓住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脫身。
史乙見門房正往這邊張望，便自來熟地把賈奉祀拉到一旁，低聲說道：“我們是定陶郡主的護衛，奉郡主之命前來。”
“瞞報？你是說疫情瞞報的人？”沈遐鬆了口氣，這些人也真是的，就是疫情查人而已，搞得雞飛狗跳的。
“其他人看到了嗎？”江醫正瞪大了眼睛。
“恩師，恩師爲何要走？”賈奉祀說話的聲音已經打顫了。
賈奉祀一怔：“你們怎麼知道的？”
這些人便是飛魚衛！
賈奉祀搖頭：“恩師修行的時間到了，要過一個時辰方能再見我，我還在等。”
賈奉祀抹著冷汗，又回想了一遍：“沒有。”
沒錯，他們出來的時候，華靜瑤把自己的大金牌交給他們了。
江小太醫道：“這個時辰，他應是回家了吧。”
這個劉家雖然不是大族，但祖輩也是立過軍功的，因此，劉家上有恩蔭，下有田產，家境殷實，沈家二房能與劉家聯姻，也算是一門好親。
“嗯，你繼續說，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江醫正想起來了，據說這位沈家的大姑奶奶任性潑辣，不是個好相與的，劉家又要給足沈家的面子，十有八、九是惹不起這位兒媳婦，讓他們出來住了。
從她搬進這處宅子直到現在，劉大郎也沒有回過京城，更沒有來過這宅子。
劉老夫人不放心沈遐住在這裡，怕她給劉家惹出亂子，便派了張嬤嬤連同十幾個劉家的下人過來，明著是照顧孩子，實際上就是來盯著沈遐的。
沈遐雖然潑辣，可是心眼卻不夠使，張嬤嬤又小心逢迎，沈遐居然也容下了她們這些人。
“去年的時候，奴婢便發現小廚房裡的帳目對不上，按理說能在小廚房裡用飯的只有大奶奶和小少爺小小姐，大奶奶在孃家的日子多過在這裡，十天裡有六天不在，所以小廚房的食材不應該用的這麼快。奴婢還以爲是那些傢伙趁著大奶奶不在中飽私囊，便讓人悄悄盯著，結果卻發現即使大奶奶不在府裡，小廚房也照常開火，而且做得很多，四個竈頭用了三個。小廚房裡的人全都是大奶奶從孃家帶過來的，若不是發現小廚房的用度忽然增加很多，奴婢也不會去管她們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