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案發
郎實從匣子裡拿出一個碩大的信封，待到他把信封裡的幾張紙放在喬文廉和孟鑫面前時，兩個人遲疑著把那幾張紙展開，逐行逐句看下去。
最初他們看到的只是一些題目，這些題目對於寒窗苦讀的學子而言並不陌生，相似的題目他們也曾經做過，可是他們越看越覺奇怪，兩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看對方，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喬文廉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這是考題？”
“是啊。”郎實一如往常，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這是什麼考題，你別告訴我，這是此番會試考題吧？”喬文廉聲色俱歷，可是心裡卻瑟瑟發抖。
“是啊。”郎實的笑容越發真誠。
喬文廉如同墜入萬丈深淵，一旁的孟鑫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會試考題？
郎兄，你該不會以爲這個笑話很有趣吧？”
“是啊，很有趣，可這卻是真的。”郎實的回答也很有趣。
孟鑫不笑了，他錯愕地張大了嘴巴，接著，他一把奪過喬文廉手裡的那幾張紙，如飢似渴地看了起來，似乎是想把這些考題全都記在心裡。
可憐孟鑫到了此時此刻，竟然還在夢想著進一甲，哈哈哈。
“是啊，是很蠢，不過越是這樣的蠢人，卻越是更令人相信。”郎實含笑，他的嘴邊似乎總是掛著笑，是啊，這些人這些事太好笑了。
黃闊少先是結識了孟鑫，一番高談闊論之後，黃闊少越發覺得心裡沒底了，這個一身窮酸氣的孟鑫，學問比他好上太多了。
就連這贓銀一萬多兩的數字，也是大理寺案宗上的，來源自飛魚衛的估算，僅是其中一個姓黃的豪商之子，便花了二千兩，也是因爲這位黃闊少，此案才被揭露出來。
當然不是！
除非……
喬文廉不敢想下去了，但是他不能不想，耳邊傳來孟鑫欣喜若狂的聲音：“太好了，太好了，有了這些考題，我一定能考過會試，不，不僅是會試，我還要進兩榜，我要當進士，我還要當庶吉士，說不定我還能進一甲。”
“你是想讓我們售賣考題？”笑夠了，喬文廉看向郎實。
他在笑孟鑫，也在笑自己。
喬文廉忽然覺得很好笑，是啊，好笑啊。
接下來的事情，便與大理寺案宗上的一樣了，據不完全統計，郎實、喬文廉和孟鑫三人，總共售賣出四十餘份考題，獲得贓銀一萬多兩，這還只是飛魚衛查到的，肯定還有他們沒有查到的，有些買了考題的人，得知事情敗露便連夜逃走了，既然沒有帳冊，也就永遠查不到這些人究竟是誰。
黃闊少看完這封信，心裡更是難過，獨自一人在酒館裡買醉。
他不知道郎實和許家的關係，不知道是許家挑中了郎實，還是郎實挑中了許家，但是他卻知道，郎實和許家之所以會找上他和吳鑫，無疑是因爲他們二人是高升客棧裡所有考生中最傻最笨的。
黃闊少有些才學，否則也考不上舉人。他做了舉人之後，自以爲才高八斗，直到來了京城，這才發現，竟然有這麼多和他一樣的舉人，正值大考之年，放眼望去，京城裡似乎到處都是外地來的讀書人，能來京城參加會試的，全都是舉人，相比而言，他這個好不容易纔得來的舉人，真的不算什麼。
而喬文廉的心裡卻更沉更冷，他雖然不通世故，可畢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郎實和許家人費了這麼大力氣，難道就是爲了把考題告訴給他和孟鑫知道嗎？
趁著酒意，黃闊少用二千兩銀票，買下了一份考題。
喬文廉又笑了，他指著孟鑫，對郎實說道：“你看，你找的人有多蠢啊。”
他連忙問自己的書僮，書僮便把昨晚的事告訴了他。
可是這一打聽，卻打聽出來有人只花了二百兩銀子就買了考題，書僮悄悄問過，二百兩的考題和黃闊少二千兩的沒有差別。
孟鑫在短暫的瘋狂之後，終於明白過來，這些考題不是給他們的，而是讓他們去賣的。
他便打發自己的書僮和親隨，到外面打聽考題的消息，初時他只想知道這考題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就沒事了，如果是真的，那就再想辦法。
喬文廉放聲大笑，笑出了眼淚。
黃闊少心灰意冷，早知如此，他就不來京城了，偏偏此時，家裡又來了信，父親在信裡說，他們當地的縣太爺，連同商會的人，都在等著他金榜題名的好消息，縣裡已經準備了一系列的慶祝活動，而他的父親僅是酒席便已經預訂了二百八十八桌。
“恰好”孟鑫和郎實也走進了這家酒館，見到已經有了醉意的黃闊少，便問他是不是有心事，黃闊少見到孟鑫，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煩心事，於是便合盤托出，孟鑫便勸他不要自暴自棄，天無絕人之路……
黃闊少一下子就急了，考題真假先放在一邊，把他當成人傻錢多的凱子那是萬萬不行的。
次日酒醒之後，黃闊少看到自己枕邊放著的考題，嚇了一跳。
黃闊少心驚肉跳，大周朝的商戶雖然早已能夠科舉，但畢竟仕農工商，商戶們再是有錢，也要小心謹慎，黃闊少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他這輩子除了花樓裡的那點事以外，就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他和孟鑫並非大富大貴之人，郎實等人不可能在他們身上投資，再說，這也談不是什麼大生意。
他的話音剛落，孟鑫便驚愕地喊道：“賣考題，不行，這些考題不能泄露出去。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那我還怎麼拔得頭籌？不能賣，不能賣！”
他拿起考題，便要去找孟鑫理論，說來也巧，他剛剛走出客棧，恰好看到幾個身穿飛魚服的人從這裡輕過，因爲是大考之年，外地的考生越來越多，讀書人湊到一起，難免也會爲了一兩句詩文高低就會打上一架，爲了維護京城治安，不但順天府衙門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加強巡邏，就連飛魚衛也經常在考生聚集的地方走動。
也是黃闊少幸運，那天他遇到的飛魚衛，居然就是飛魚衛指揮使，大都督鞏清。
黃闊少不認識鞏清，他只是以爲這個個是飛魚衛裡的小頭目，他立刻飛奔過去，檢舉孟鑫利用考題詐騙。
當著黃闊少的面，鞏清拿出考題看了看，他是練武之人，自是不懂這些科舉之事，但是既然眼前的這幾張紙號稱是本次會試考題，無論是不是真的，這都是值得飛魚衛嚴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