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人那河那碗湯
華靜瑤怔住了。
這世上，真正因爲琳琳的死而悲傷不已的只有父親一人，就連她本人，也只是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自憐自傷了一小會兒而已，別人提起這件事來，更多的是對蔡老夫人的譴責，而琳琳的那些所謂的親人，清遠伯府的那些人，現在恐怕在心裡恨死了這個可憐的小女娃。
華靜瑤一直認爲，除了父親，除了姐姐，沒有人真真正正爲琳琳心痛，而姐姐……
可是現在，忽然有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女娃說想到琳琳就心疼，這讓華靜瑤既驚訝，又難過。
有的時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好就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剎之間。
就如現在，華靜瑤對這位只有六歲的三公主就有了好感，還有就是惺惺相惜。
如果三公主不是六歲，而是十六歲，華靜瑤說不定就要厚著臉皮和人家義結金蘭了。
她伸出雙臂，抱住了三公主，香香軟軟的小妞妞，手感真好。
“放開我，放開！”三公主扭動著小小的身子，使勁掙扎，見華靜瑤還是沒有放手，三公主張開小嘴，一口咬在華靜瑤的肩膀上！
三公主又搖搖頭：“不是呀，嬤嬤沒有教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長公主就想哭，我好難過，這裡痛痛。”
“那你見到我娘，就是昭陽長公主，你見到她就哭，也是嬤嬤教你的？”華靜瑤瞇起眼睛，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嬤嬤有何居心？
這件事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她聽紫萱說了，這位三公主脾氣不好，小小年紀就心浮氣燥，上次宮宴時，就是因爲太后說了一句“若是佳卉再過幾年，也像瑤瑤這般嫺靜就好了”，三公主就把整碗杏仁露倒在了華靜瑤身上。
她的確不是華靜瑤，儘管表面上還是那張臉，那具身體，可是芯子裡卻已經換成另一個人了。
想到這個，華靜瑤就哭笑不得，幾乎所有人都發現她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所有人都認爲她是越來越像長公主了。
乳孃驚愕地看著她，又看看三公主，咬咬牙，磕了一個頭，便退了下去，她要馬上讓人回宮給惠妃娘娘報信。
她這個華靜瑤被換了芯子的，難道三公主就不會也被換了芯子？
可是面前這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娃卻看出來了。
“怎麼了？”華靜瑤問道。
說著，她又摸向心口，嘴巴一扁，又哭了起來。
華靜瑤湊到三公主耳邊輕聲呼喚，可是換來的卻是三公主驚懼的小眼神，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大灰狼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你不是她！”三公主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說道。
三公主紋絲不動，一臉苦惱：“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嬤嬤沒有說過呀，父皇、祖母、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全都叫我佳卉呀。”
“我叫佳卉。”三公主疑惑地看著她。
會爲琳琳心痛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姐姐；
她端詳著面前這張精緻到無可挑剔的小臉蛋，忽然在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裡看到了一抹憂傷，一抹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憂傷。
“不許哭！”華靜瑤瞪她一眼，接著，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那你看到我心痛嗎？”
三公主搖搖頭，嘟嘟小嘴，又把腦袋垂了下去，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嬤嬤沒說的事，我全都想不起來了。”
“姐，姐姐，好姐姐。”
“佳卉是你的封號，不是你的名字，難道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嗎？真笨！”華靜瑤一臉譏誚。
“三公主，別怕，我不會欺負你了，再也不會了，不管你是不是……我都會好好待你，因爲除了父親，你是唯一一個爲琳琳心痛的人。”
“你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來了？你還有什麼想不起來的？”華靜瑤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這個小女娃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
她以爲三公主一定會暴躁地跳起來，拿起什麼朝她砸過來。
就連一個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都沒有。
就連親爹親孃也沒有看出來。
華靜瑤拍拍胸口，她是誰？她是把《駱英俊奇案錄》倒背如流的那個人啊！
華靜瑤出了屋子，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乳孃，昭陽長公主正滿臉慍色。
三公主一怔，眼中現出迷茫，接著，又肯定地說道：“我忘記了，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瑤瑤。”
壞人就壞人吧，華靜瑤獰笑，用她自認爲最像壞人的語氣對三公主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瑤瑤？”
知道瑤瑤換芯子的人也只有兩個，一個是她，一個也是姐姐。
三公主立刻止住哭聲，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她：“你不是瑤瑤，你是壞人。”
可是她猜錯了。
華靜瑤轉身看了一眼仍然拿著水碗在發抖的乳孃，說道：“你先退下去吧，我不會把你們公主如何的，你如果想要自盡，也別在這裡。”
華靜瑤的心臟忽然一陣狂跳，她的腦海裡浮起一個念頭。
她姐活著被趙謙那惡賊欺負，死了還要被強灌下那碗孟婆湯，除了心痛的感覺，什麼都忘記了。
“你你你！”華靜瑤終於鬆手，夏天穿得單薄，那一口咬得她很疼，她撫著自己的肩膀，心裡剛剛亮起來的那點點友誼之光瞬間熄滅，她的腦袋是進水了嗎，怎麼想要和一個小魔怪發展友情，她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三公主的腦門子，斥道，“我是你表姐！”
華靜瑤心頭一凜，我的天吶，這小魔怪該不會真是個魔怪吧，沒有說錯，她還真不是姐姐。
“這賤婢竟然讓人去宮裡給惠妃娘娘報信，說三公主在本宮府上受了委屈。”昭陽長公主越說越氣。
華靜瑤心塞了，剎那之間，她想起一條河，一個人，一碗湯。
華靜瑤重又端詳起三公主來，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娘不要生氣，我有幾句話正要問問這位嬤嬤”，說著，華靜瑤走到乳孃面前，居高臨下，“三公主大病之後，就忘記了所有事，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可是我卻沒聽太后說起過，想來陛下也不知道吧，這麼大的事，我想只憑你一位乳嬤嬤是沒有膽子瞞下來的，讓我想想啊，一定是惠妃娘娘交待過你，讓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對吧？惠妃娘娘和你，說不定還認爲三公主傻了，是個傻子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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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