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景色,總是令人莫名的悵然失神,望著天際淡淡的緋紅之色,阮七決緊蹙的雙眉不由自主的又添了幾分,已經七天了,蘇府那邊已派人來尋問過幾次,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沒有帶回一點兒消息。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即便聽到熟悉的男聲響起,“兄弟,我去錦繡塢看過了,那染料絕對是一等品,若這次競爭大會我們能拿下的話,真是百利而無一害呀。”龍飛軒眉飛色舞的說著,想像得到頂級染料後帶來的收益,可看到阮七決轉過的身子時,不免爲止一怔,何事會讓他眉宇緊鎖,愁緒染顏?“七決,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母親大壽後,他就離開淅然山莊,去錦繡塢打聽那個傳說中的染料去了,自然不知道此時莊內發(fā)生了何事,略微的嘆了口氣,落坐在椅凳上,端起案臺上的香茗,隨意輕鬆的言道:“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莊內有兩人失蹤而已。”
龍飛軒一聽,脣邊立即勾起誇張的笑意,“終於有人受不到你的冷淡脾氣出逃了,就爲這事兒呀,也值得你阮大莊主愁眉深鎖的,真是件稀罕事兒。”
放下茶盞,阮七決聞言,淺笑著嘆息道:“說得也是,不見就不見吧,反正少了她們,淅然山莊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龍飛軒自行倒了杯茶,溫熱氣氳立即凝霧飄蕩,無意的問著,“失蹤了兩個什麼人呀?”
拿過一本帳冊胡亂翻著,阮七決說:“鄒青青和蘇苡欣,幾日前,隨母親去白馬寺上香時失蹤的。”
茶香四溢,然龍飛軒聽聞過後,將到脣邊的茶水放回了桌臺上,臉上的笑意已逐漸逝去,“你沒派人找尋麼?”
聽到龍飛軒的音色有些不對,阮七決停下的翻頁的手,擡眸一看,龍飛軒眼中的幾絲擔憂,又將他方平定的心給懸了起來,他也氣恨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爭氣,腦海裡思索的全是那個叫蘇苡欣的女子,嚴肅的神情說:“派出去找了七天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七天了?”龍飛軒有絲莫名的不安,“整個洛州城都找過了麼?”
阮七決略微的點頭,雖然派出去找的人沒有線索,或許他心裡的那個設想已然成立,“這次競爭染料的都是些什麼人?實力怎麼樣?”
於他的瞭解,此時說及染料,許是與這次的染料競爭有關,龍飛軒想了想說:“小商人自是競爭不起,楊州的布商與柳州的布商,實力如何你清楚我不必多說,至於澤豐城的布商,實力卻是一般,連楊州與柳州的布商都競爭不過,更不用說是我們了,但它竟能在幾年之內成爲澤豐城數一數二的布商,實力不敢說,但手段定非一般。”
“柳州與楊州離得遠了些,讓人去查這個澤豐城的布商。”
龍飛軒半闔了眼眸,言道:“你是懷疑有人不想讓咱們去競爭頂級染料,讓人擄走了兩位夫人想絆住咱們?”
阮七決沒有直接作答,只是因爲有件事情想不通,如果真如他推測的一般,爲何綁走兩個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人,要知道他的冷情可是名聲在外,難道是抓錯人了麼?
又一天過去了,蘇苡欣站在窗前看了好些天的日升月落,不遠處盛開的野花被風拂墜了些許,飄然的盪到了窗下,繾綣悱惻之時,一輪銀勾又掛上了枝頭。
鄒青青臉色憔悴的靠在一旁,幾日下來,她很少進食,蘇苡欣有些擔心她本就虛弱的身子抗不住這樣折騰。
門扉讓人打開了,黑痣男子端著一碗水,兩個饅過放到了桌臺上,狠狠的瞪了一眼鄒青青後,轉身離開了屋子,門扉又給徒然的關上了。
蘇苡欣用手碰了碰,今日的水是熱的,饅頭也比昨天的軟,一手拿著饅頭,一手端著水走到鄒青青面前,說著,“四夫人,今天的饅頭和水都是熱的,你身子虛,趕緊吃吧。”
這麼多天了,她總什麼都先顧著自己,難道自己以前對她很好麼?還是她根本就是藏有企圖,可如今自己這模樣,有什麼可讓人圖的?“你該恨我不是嗎?爲何還要對我這麼好?”
恨?這一輩子,她最不懂的,就是一個‘恨’字,父親沒來由的厭惡,楊語淑沒來由的憎恨,這些,不都與恨字有關麼?可是她,卻連知道原因的權力都沒有,也不知道該去恨誰,脣角的淺笑淡淡的,透著無盡的淒涼與愴然,“你我此時住得一樣,吃的一樣,連喝的水都是一樣,有恨的必要麼?”
鄒青青的心微滯,她進入淅然山莊做妾,不過就是圖的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眼前的女子,在她那雙純淨的雙眸中,徒然看到了自己的骯髒與不堪,爭了這麼久,她到頭來都得到了什麼?孩子沒了,更不用期待那個冷情的男人會來救自己,自己是什麼?他根本就從未放在眼裡,眸中緩緩的渲染了眼淚,看著蘇苡欣言道:“你早就知道莊主不會來救我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