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蔣雲思只待了一個禮拜,那個冷冰冰的精裝房卻多了說不清楚的溫暖感覺,或許是因爲牀頭櫃上盛開的滿天星,或許是因爲冰箱裡面用保鮮膜仔細包好的飯菜和水果。
鬼使神差般的,楊翰上完課又自己跑回來,吃了些剩飯,洗了澡,而後就倒在沙發上發呆。
誰知本該安靜的門鈴卻響了起來。
楊翰高興的跳起來開門,意外的看到走廊裡的辰鬆,臉上的喜悅漸漸淡去:“你不是回青島了麼?”
辰鬆打量了下他身上的睡袍,問道:“蔣雲思呢?”
撒謊不是楊翰的性格,他遲疑了下,才說:“睡了,你有什麼事?”
聞言辰鬆便要怒氣衝衝的往裡闖。
楊翰伸手用力攔住他:“你還有沒有點自覺,這裡不是你家。”
辰鬆氣道:“讓開,我沒要跟你說話。”
“可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到底以爲自己是誰啊,全世界都圍著你轉麼?不要太自以爲是好不好?”楊翰沒在蔣雲思面前,頓時失了客氣:“我知道以前的事,你既然不願意跟小蔣好,就有多遠滾多遠,他沒義務永遠等著你,其實你根本就不該來,既然來了,我們也好吃好喝招待了,你還要怎麼樣?”
辰鬆瞪著他道:“不要把你跟雲思混爲一談。”
“滾蛋。”楊翰毫不猶豫的摔上了門。
從來沒有這般吃癟的辰鬆臉黑如鍋底,使勁踹了兩下,驚得鄰居都出來看,才陰沉沉的搭著電梯下了樓。
他覺得自己簡直瘋了,爲什麼不離開北京算了。
從兜裡摸出打火機的同時,順便摸出在飛機上被要求關閉的手機。
隨著一條短信進來的,還有爺爺的電話。
辰鬆煩悶的接起:“喂?”
“你在哪兒,你叔在機場等不到你。”爺爺的聲音日復一日的蒼老。
“沒趕上那趟飛機,堵車了。”辰鬆說。
爺爺道:“那就再買張票,別在外面胡晃了,明天約了教育局的趙伯伯吃飯,不是早就告訴你了麼……”
沒完沒了的囉嗦,沒完沒了的安排,讓人無力招架。
黑色的染髮劑洗了好半天才洗乾淨。
重新穿回舊衣服的蔣雲思在鏡子前面擦掉臉上的水跡,感覺這麼多天的不安和疲憊都消失不見了,他果然還是習慣老樣子和熟悉的東西。
編輯部的活兒堆了好些,剛剛抱回家的漫畫稿子沉得嚇人。
蔣雲思端了杯茶坐到小書桌前,剛準備開始審閱,就被防盜門猛然發出的巨響驚到起身:“誰啊,來了來了。”
“我。”辰鬆的聲音依然平靜。
蔣雲思愣了好幾秒,纔不自覺的打開門,儘管明白是錯覺,卻還是感到已經降臨的黑夜在辰鬆出現的那刻,微微的明亮亮了起來,而後在辰鬆的注視中,又摸了摸被搞得溼噠噠又難看的短髮。
半晌辰松果然開了口嘲諷:“你傻嗎,做這麼多沒必要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白癡。”
多麼熟悉的數落,讓蔣雲思有點失措:“你……不是走了麼?”
辰鬆若無旁人的進了簡陋卻乾淨的房間,最後找到椅子跟大爺似的坐下來哼道:“我本來是要走的,是你非說什麼以後再也不見的鬼話,難道我不該來問問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麼?”
“就是……字面意思。”蔣雲思略顯爲難。
“你就會拿這個威脅我!”辰鬆講的,如同他成了受害者。
蔣雲思很無措:“我沒有……我什麼都不再講了,好不好?”
“算了,我試試吧。”辰鬆嘆了口氣。
蔣雲思不明白,愣愣的瞅著他的眼睛。
辰鬆不安的動了下,而後並沒有用開玩笑的語氣:“我沒想過會和男生談戀愛,也不知道怎麼去談,如果讓你不開心,你不要生我的氣。”
蔣雲思認識辰鬆這個人,彷彿註定要受很多折磨,他本如死灰的心完全被這話搞懵了,站在屋子正中央一動不動的走神。
辰鬆站起來道:“給點反應好不好啊!”
蔣雲思緩慢的露出要哭的表情,最後後退了半步:“不用勉強自己,我……”
辰鬆扶住他的肩膀:“我沒有勉強。”
而後凝視著蔣雲思溼漉漉的眼眸,猶豫了一下,僵硬的吻了下去。
這是一個對兩個人都無比生疏的吻。
辰鬆只從他柔軟的嘴脣上品嚐到了點牙膏的薄荷香,就立刻鬆開了蔣雲思,目光閃爍的移開:“這下你高興了吧?”
蔣雲思並未狂喜,反而強壓抑住抽噎,小聲道:“你知不知道,上一次我挺過來了,這次你把我舉得更高,再摔下來,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不會。”辰鬆語氣堅定,只是想阻止住眼前人揮之不去的悲傷,卻並未懂得,這會與不會,怎可能是自己說了算。
蔣雲思表現的比平時更羞澀內向,甚至不敢去觸碰他,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辰鬆說:“程洛雨講的,你真行,我真不知道你想什麼,我會因爲你有什麼好車好房就另眼相待麼……”
“怕你說……我當初不好好高考,活該像現在這麼辛苦。”蔣雲思低下頭。
辰鬆無言,最後彈了下他的額頭:“不會被我叫多了,你真的成了白癡吧?”
蔣雲思輕輕的笑了笑。
辰鬆努力自然地像抱每個女朋友那樣擁抱住了他,卻仍舊從心底裡找到絲,與衆不同的彆扭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