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被我吼得沒了脾氣,看著我嘴角動了動,卻硬是沒有再多說話。將我送到蘭苑,又幫我把東西都搬上了樓。
“你趕緊走吧,不是還有事情?”
張昊剛放下東西我便開始催他走,一是知道他是耽誤著自己的事情來幫我搬東西,二是實在不想他再嘮叨,再提之前的事情。
被我催促,張昊可憐巴巴的看著我,“你好歹讓我喝口水吧……”
我這才注意張昊滿臉的汗珠,“想喝水你早說嘛……”
一邊嘴上抱怨,我一邊快步的跑到廚房倒了涼水遞給張昊,又找了新的毛巾讓他擦汗。
張昊一口氣將水都喝掉,站在門口還是不太放心的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弄這麼多相框做什麼?”
“倒賣相框啊,我買光江城所有的相框,再擡高價格。”
我一邊打著馬虎眼,一邊將張昊推出門去,“趕緊去吧,待會兒業務跑了我可賠不了。”
張昊無奈的被我推出門,嘴裡還嘟囔著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將他推出門後直接將門關上。
世界都安靜了!
沒有張昊的嘮叨了,耳邊一下子靜了許多,只是僅剩下我一個人的屋子安靜的有些可怕,我從茶幾上拿了照片,一張張的裝進相框裡。
因爲相框的數量沒有照片多,所以在裝的時候又特意的篩選了一遍,裝進相框裡的,都是笑得最甜,最親密的,每一張都充滿回憶。
原來我的記性那麼好,幾乎每一張照片背後的記憶都清晰的刻在我的腦海裡,在什麼地方拍的,拍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都清清楚楚。
我還記得,那麼他呢?他還記得嗎?
念頭一上來,我立即急匆匆跑去書房,拿了兩支黑色簽字筆過來。將之前裝框的照片全部拆開,然後在每一張照片的背後清清楚楚地記錄下我們的故事。
寫著寫著,眼淚突然決了堤一般,大顆大顆止不住得落下來。
如果他和蘇素在一起了,是不是他心裡就會慢慢的沒有我的位置,而這些美好的回憶,將會變成他和她的?等寫完裝完這些照片,一擡頭,竟發現已經十一點了。
而宋瑾言還沒回來。
他不會不回來了吧?
想法才冒出來,我心中便猛然一慌。前幾天他也是說公司忙睡在公司,當時我還擔心了一晚上。
那時候他是不是就和蘇素在一起?他們到底已經發展到了哪一步?
一陣慌亂席捲而來,不,宋瑾言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在心裡狠狠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邊想著,一邊已經撥通了宋瑾言的電話。
“陽陽,還沒睡?”
電話接得很快,一接通宋瑾言便先問了起來,聲音沒有半點異常,關懷著帶著些許責備。
我耳朵貼著電話,屏住呼吸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響,卻聽得車門關上的聲音。
“怎麼不說話?”宋瑾言沒有等到我的回答,疑惑的問道。
我猛然將電話拿開一些,彷彿偷聽被當場逮住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將自己打結的舍頭理順,“你沒回來,我睡不著。”
這是我慣有的藉口,我上小學的時候正是宋瑾言公司發展最快的時候,那個時候他經常加班,但又要分出精力來管著我,尤其禁止我看太久的電視。
於是宋瑾言總是在加班的時候打電話回家,叮囑我早些睡覺,而我便將電視關到
靜音後告訴他我已經睡下了。
每次宋瑾言忽然回家,我來不及關電視被他逮個正著的時候,都會在他生氣之前纏著他委屈的說,“叔叔沒回來,陽陽睡不著,不敢睡。”
電話那頭宋瑾言明顯頓了一下,半響後才道,“我馬上就回來了,公司有事,耽擱了一下。”
原本宋瑾言說馬上回來的時候,我心裡還竊喜了一下,但下一句,卻直接讓我心中所有的竊喜都一瞬間僵住。
公司有事。
他在說謊!
他分明是和蘇素在一起,卻告訴我公司有事。
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宋瑾言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女人我都知道,宋瑾言從不刻意隱瞞我。
現在他卻因爲蘇素一再說謊。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他便爲了蘇素騙我!我強忍著心裡的難受,“那我等你。”
“好。”
我以爲宋瑾言會讓我早些休息,然而他竟然說好。
難道他有事要說?否則都這會兒了,他應該會斥責我,讓我早些休息纔是。
我還在胡思亂想,大門卻已經被打開,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說好是因爲已經到了樓下。
“你回來了?”
我趕緊從一堆相框中站了起來,動作太大,一個相框被我絆到地方,發出‘哐當’的響聲,相框上的玻璃碎成了塊,我下意識的便要伸手去撿地上的相框,卻被宋瑾言叫住。
宋瑾言三步並兩步的衝過來,搶在我之前將地上的相框撿了起來,這才發現我身邊的這一堆相框,眉頭微皺的看向我,“陽陽,你這是做什麼?”
我心虛的避開宋瑾言的眼睛,明明說謊的是他,我明明應該生氣纔對。
但我要如何生氣,問他,爲什麼騙我嗎?問他,和蘇素是什麼關係嗎?問他,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得到回答之後呢?那我又該怎麼辦?是接受他們在一起,還是阻止他們在一起?
事實上,答案只會讓我更加難堪而已,而我堅守了那麼久的秘密,或許也將暴露出來。
所有的不滿和不悅都一點點的收起,我像只鴕鳥收起自己的翅膀,藏起自己的腦袋,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宋瑾言,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今天清理照片,覺得很漂亮,就全部去打印了出來。”
說完,我便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宋瑾言的表情,見沒什麼表情才繼續道,“我要在家裡做一面照片牆。”
“照片牆?”宋瑾言一幅饒有興趣的看向我,一邊從我身旁拿了照片在手裡細看。
宋瑾言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外,他應該阻止我纔對。然而,他的態度卻是我最大的鼓勵,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把我們的照片都掛在牆上!”
宋瑾言放下一個相框,又拿了一個起來,我遲疑的湊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將腦袋靠在他的身上,“這樣就可以把我們所有所有快樂的時光都記住,然後掛出來,看到的時候就會想起來,永遠都不會忘了。”
宋瑾言側頭看我,卻沒有說話,彷彿在認真思考的樣子。過了半響才揚了揚手中的相框,“明天,找工匠過來。”
原本我還有些忐忑,這會兒聽到他這麼說,我差點沒跳起來歡呼。
不過比起找工匠,我更希望是我跟他一起將我們共同的記憶留存在這個屬於我們的家。
“只是掛個照片而已,不用麻煩找工匠了。而且照片自己親手掛上去才更有意義,
不是嗎?”宋瑾言哈哈大笑,伸手寵溺地揉我的頭髮,我沒有閃躲,順勢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如同一個成年女人依偎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懷裡一般。
“好,打算掛在哪兒?”
我歪著頭假裝認真思考,心裡卻想象著蘇素看到這一大片的照片牆的時候是什麼反應,她會落荒而逃嗎?
過了一陣,我才搖頭看著宋瑾言,“沒想好……”
照片牆原本只是臨時想法,初衷只是想要將照片都擺出來,卻沒想過要擺在哪兒合適,因爲我心裡恨不得將這些照片擺滿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宋瑾言笑了笑,一幅‘我就知道’的樣子,自己一邊拿著相框站起身,仰著頭環顧著客廳,片刻後又拿了相框走到樓梯處比劃了一陣,又換了地方比劃,最後在樓梯的中間段的時候扭過頭看我,“這兒怎麼樣?”
樓梯?倒是個好地方。
樓下除了客廳,保姆房,便是廚房和餐廳,剩下的便是一間客房。
而樓上,便是屬於我和宋瑾言的私人空間。
臥室,書房,甚至還有兒童房,只是裝修的時候被我改成了客房。
蘇素要想進入到宋瑾言的臥室,那就勢必要經過這道樓梯,也就會看到這滿滿的一牆壁的‘親密’照片。
真是不錯的主意!
我點頭表示贊同,宋瑾言也彷彿來了興致,一手叉腰,一手拿著相框,認真的研究著要如何佈置纔會看起來更漂亮。
畢竟,三百多張照片,滿沙發的相框,目測一面照片牆根本就不夠。
我原本的想法便是要讓這些相框塞滿整個家,無處不在,恨不得視線所及的地方都能夠看到我們的照片。
我站在樓梯下,看著一臉認真的宋瑾言。
他的認真不是裝的,甚至比我還要認真。但是,既然他已經和蘇素在一起,爲什麼卻絲毫不介意我近乎胡鬧的行爲,甚至還支持我在家裡掛滿照片?
至今爲止,對於蘇素的事情他隻字未提,是因爲太認真,所以要尋找合適的機會再說,還是他並未放在心上所以覺得沒有必要說?
不,宋瑾言不是那樣的人,他若是沒有放在心上,就不會去抱她,就不會與她有任何牽扯,他向來是害怕麻煩的人,身邊向來清淨。
那麼,就是認真了?
因爲認真了,所以沒到合適的時機,就選擇隱瞞?那是否表示,在他正式向我提出來之前,一切都不算真的?
宋瑾言託著下巴構思了半響,左看右瞧的搗鼓了半天,才滿意的笑了,將相框遞給我,“把照片收好,明天等我回家一起掛。”
因爲害怕宋瑾言會什麼時候突然找我攤牌,先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此刻即使他答應和我一起掛照片也依然驅不走心底的陰霾。
回了一聲好後,連晚安都沒道,我便回了自己的臥室。
宋瑾言站在走廊那頭,忽然叫住我。
我原本已經進了屋子,聞言,腳步一頓,轉身看他。宋瑾言一手插在褲兜裡,表情有些古怪,我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整個心頓時揪在一起。
他要和我說什麼?
“怎麼了?”我小心翼翼的問。
宋瑾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過了半響才輕嘆了一口氣,“早點睡,眼眶都熬紅了,明天多睡一會兒,我讓徐嫂晚點兒過來。”
“知道了。”話畢,我飛快的關了門,生怕慢一點便會聽到我不願意聽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