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言一句話將我所有的希望都澆滅,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明白爲何他拒絕得如此堅定果斷,甚至帶著一絲決絕。
“爲什麼?!”
我愕然的瞪著他,其他人也看著他。
宋瑾言頓了半響才擡頭看我,我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閃躲。
他在閃躲什麼?他在逃避什麼?!
“如果能找到,就不會等到現在!許多年前我就試圖找過。”宋瑾言語氣無奈又帶著幾分惆悵,但彷彿並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說。
沒等我答話,他便繼續道,“但是現在的情況等不起,不能等。時間拖得越久,事情就越不好控制,我不希望你因爲這些事情受到傷害!”
宋瑾言後面說什麼我幾乎都沒有聽得真切,只一心關注他所說的,他找過我的父母,他什麼時候去找的,爲什麼我從沒有聽他提起過?
原本我還抱著一絲希望的,如今卻徹底破滅,他找過,卻沒有找到。連他都找不到,還有誰能夠找到?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陽陽,老張明天應該就可以把手續辦好,你明天就過去,等到事情平息下來,我就過去接你。”
將話題重新拉回出國上面,宋瑾言緊鎖著眉頭看著我。
“我不想離開你。”
我急急的回答,心裡莫名的不安,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腦子裡還盤旋著他找過,卻沒有能夠找到我的父母。
我相信他若找,一定是不遺餘力。
沒有找到,那便是真的找不到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紅著眼眶看他,宋瑾言的眼神卻那麼堅定,苦口婆心,和我說著爲何要安排我暫時離開的原因。
我心裡很清楚他是爲我考慮,他說的那些道理我都明白,然而我卻總覺得這一去,便有一種再也回不來的錯覺。我也辦不到在這樣的時候離開,丟下他一個人面對所有的流言蜚語。
先愛上的人是我,一切的根源都在我。
“聽話。”宋瑾言的大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相信我可以解決這一切,你也不是離開我,只是暫時去外面待一段時間……”
他握得用力,緊緊的拽著我的手,緊到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不去,我不想去……”我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帶著哭腔。
我不想去,哪怕是短暫的時間,我也不想去。
宋瑾言的眼中都寫著堅定,讓我不由自主的便有些心慌了。
“陽陽!”宋瑾言的聲音異常的堅決,再開口,竟有幾分命令的口吻。
“我不離開,我哪兒都不去!”
他越是這般,我就越是心慌。
“我知道是暫時的,可是解決問題也是暫時的!就算事情平息了,可是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幾乎要哭出來,宋瑾言也緊鎖著眉頭,一張臉上寫滿了無奈,還有隱隱的悲傷,“陽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我向你保證,一定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原本是語氣堅定的保證,我卻聽得少了些底氣。
我也多想相信他,相信一切真的會好起來,不會一直這個樣子,真的很想
。
然而這一次,我卻不知道要如何相信了。再也辦不到像小時候那樣,只要他說,我就信。
我的父母找不到,而網絡的力量太強大,十幾萬的點擊和回覆,代表著十幾萬人的立場,他們覺得我們是錯誤的,他們覺得我們的愛情是違揹人文倫理的!
我不知該要如何去相信,相信真的能夠好起來。我總算明白爲何最初宋瑾言寧願傷我,不願愛我。他說不能愛,不敢愛。
我顫抖著嘴脣看著他,掙脫被他拽在手心的雙手,一句‘好,我相信你’如鯁在喉。
我知道那是他想要的回答,然而我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顫抖的雙肩和我的不安,已經出賣了我的心情。
一旁的娟姐忽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臂,低聲的在我耳邊道,“陽陽,你別再逼他了。暫時離開其實對大家都好,你在這裡,他也不能安心去處理這件事情。”
娟姐的語氣雖輕卻很嚴厲,讓我頓時驚在原地。
宋瑾言滿臉的無奈更是讓我心中泛起一陣酸澀,現在的他該有多難,要顧及公司,要顧及我,而我不但不能替他分憂,反而……
“別怪她。”
宋瑾言緊蹙眉頭對娟姐說道。
說完,又認真的看著我,“陽陽,做這件事情的人原本就別有用心,你留下來,會讓我分心,讓我沒有辦法安心的去處理這件事情,我……”
“我離開,明天就走。”
我抓住宋瑾言的手,急切的打斷他的話,我怕慢一點,自己就會後悔,就會捨不得。
一句我同意離開,彷彿衆望所歸一般,大家也都放下了心。
曹佳慧和小左兩人陪了我許久,一邊幫著我收拾一些需要帶走的東西。
我收得很慢,斷斷續續,太多的東西想要帶走,宋瑾言送走了李東勝和娟姐,又將徐嫂送回家,和張昊兩人在客廳不知在商量著些什麼。
張昊和宋瑾言聊了許久,直到夜深了,纔上來將小左和曹佳慧兩人都帶走了。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屋子就剩下我和宋瑾言兩個人。
“要帶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宋瑾言站在門口沒有進來,沉著聲音問道。
“嗯,好了。”我點點頭,心裡卻是萬般苦澀,最想要帶走的帶不走,剩下的這些,帶不帶又有什麼關係?
他站在門口遲疑了半響,“嗯,到了那邊如果缺什麼,便再添上。”
我沉默的點頭,有些東西缺了可以買,有些,缺了便是缺了。
“早些休息吧。”
宋瑾言在門口沉默了一陣,低聲的道了一句,沒等我回答,便轉身打算離開。
“宋瑾言……”
我忽然站起身來,對著他的背影喚道。
他離開的步子頓了下來,遲疑了片刻才轉過身來。
“我以後……不想再叫你叔叔了。”
我站在原處看著他,那麼近,不過三五米的距離,卻又那麼不真實。一道新聞報導,將這些天的幸福泡沫都一點點的破滅,剩下的,便是我們之間雖近卻看不清的距離。
“好。”
宋瑾言沉默了半
響,才低聲卻堅定的回答,又沉默的轉身離開。
三兩步趕上他的步子,從身後將他抱住。
宋瑾言的身子明顯一怔,雙手在身前握住我緊緊環著他的雙手。
他的手依舊溫暖,我卻心生悲涼。
徐志摩說,一個人的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得失,忘了自己的現在,也忘了以後的將來,只因你的眼裡看到了一個他,只爲了你的心裡已容進了一個他。
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說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能夠遇到你。
我早已忘了自己,忘了一切,然而我卻做不到不求同行,不求結果,只求遇見。
淚水恣意滾落,浸溼他的外套,握著我的手掌悠然收緊,卻終究沉默。
“我不想離開你,一刻都不想。”
緩緩的開口,雖然明知離開已成定局,雖然明知只是短暫的離開而已,心卻硬是被感傷撕開一道口子。
“我們,是不是真的錯了?爲什麼他們要說我們錯了,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從沒有叫過你爸爸……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那樣說我們……”
低聲的啜泣低喃,所有的難過,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解,都化成淚水滾落。
被我環著的人猛然轉身,將我緊緊的摟在胸前。
無聲的擁抱,將所有的情緒都禁錮,沉默安靜的空氣裡,除了兩個人的心跳和呼吸,便只剩下眼淚滾落的聲響。
“不是說好,不隨便掉淚的嗎?”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卻讓眼淚更是肆意流淌。
緊箍著我的雙手鬆開,溫暖的手掌捧起我的臉頰,指腹輕輕滑過,將臉上的淚痕擦去,緩緩低頭,我還未猜想他要做什麼,溫熱的脣卻已貼上我的額頭。
他在吻我!
這一次,是在我清醒的時候。
原本盈滿眼眶的淚忘了掉下,心跳也戛然止住,忘了跳動。
額上的溫熱沒有像上次那般稍縱即逝,而是久久的停留,而我,早已僵在原地,連雙手該放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了。
“怕嗎?愛上我。”
過了許久,宋瑾言才沙啞著聲音開口問道。
愛這個字,第一次如此理智如此平靜的從他口中說出,卻是這樣的場景,卻是問我怕嗎?
怕嗎?
我悠然的擡眼看他,認真的對他點頭。
怎麼會不怕?愛了那麼多年,從最初的害怕被他發現到後來的害怕他被人搶走,再到現在,多嗎的害怕不能在一起,害怕他會忽然說放棄。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對於我點頭的回答,他的眼中臉上,竟然閃過絲絲的慌亂。
他,也怕了嗎?
也和我一樣,害怕我放棄,害怕不能在一起嗎?
他的一絲慌亂,卻給了我莫大的鼓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問出心裡的疑問。
猛然擡頭,輕輕踮腳,將自己的脣印在他的脣上,在碰觸到他溫潤的雙脣裡,慌亂的閉上自己的雙眼。
我想,這能夠代替所有的回答。
愛你,我從未怕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