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飲罷,事已明,該……入洞房了。
房門吱啞的推開,宮二擡頭去看他,卻又有些閃躲,她性子一向清冷,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場合……
林安撓了撓頭,然後將門合上了。
坐在牀沿,握著她稍微有些顫抖的手,他愧疚的說道:“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多年。”
宮二本來是有些緊張的,聽他這麼說便都消散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伏在林安的肩膀上,透過窗臺可以看到天空靜謐安寧的明月,輕聲呢喃道:“有時候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但卻又不覺得你很遠,因爲一直都可以看到你。”
“你就在那裡,站在武道的頂點。”
“不停的追趕,追趕,堅信著追上你就能夠再次相遇,一不留神,時間就到了今天,你回來了。”
林安攬住她的肩膀,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不問……我去了哪裡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能回來,我願意等,這就夠了,你去做了什麼,去了哪裡,並不重要。”
“只是……我都快老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愈發細微,臉上掛滿了飛霞,如同嬌俏的少女一樣,哪裡見一點變老?
時光總是會獨寵一些人的。
更何況她這些年武功愈發精進,內功修爲深厚無比,外相看著也就比當年稍微成熟了一些,皮膚水色反而更好了。
林安聽著她的撒嬌,端過她的下巴,說道:“哪裡老了?我來看看。”
看著那泛著水澤的眼睛,看著她顫抖的睫毛,抵著鼻息,印上柔脣,他第一次吃到口紅的味道……
春宵幾許,燭影搖紅。
人生大喜,今夜登科。
……
閨房之趣不足爲外人道,再說那晚林安將天下武學刻於宮牆後,許多人乾脆就在宮家住下了。
帶著乾糧和睡袋,研究壁畫一連數週都沒有一絲厭倦。
岬越寺秋雨也是那些人之一,只不過他看了兩天後覺得很是不方便,就找到了林安,提出在宮家借住。
宮家是有廂房供核心弟子住宿的,外人一般不會收留。
可林安和岬越寺秋雨喝了一壺茶後,便就答應了,這是一名純粹的武者,而且林安很好奇現在世界各地的武學都發展到了什麼水平。
越來越多的武者匯聚到香江,來到宮家,這裡儼然已經成爲各種意義上的武學聖地。
宮家的客舍當中也漸漸住進了一些旅居的客人。
壁畫對於普通民衆而言,更多隻是一個話題,他們大多是三分鐘熱度,最初熱情很濃,但是三兩月後,便沒有多少人能夠堅持了。
畢竟,壁畫雖在,卻也沒有人去講解。
普通人看完後回家比劃幾招,也頂多是個強身健體的作用,若非真心向武,癡迷不綴,是不可能學到真本事的。
如此,卻也給許多真心向武之人提供了一個機會。
六個月來,許多觀壁之人但有進境便會試圖登階挑戰,想要真正拜入宮家,成爲林安的弟子。
守階的弟子一時間忙不過來,便開始輪班了。
輪番與天下武者對練,對於弟子們的提升十分巨大,世界上再也沒有哪個地方有如此豐富的資源了。
然而,火雲邪神作爲最後的守階人,至今還沒人能夠登階入門。
並且那些客居在宮家的大師們會經常客串一下守階人,他們樂此不彼的調教著意圖闖關的武者。
阿星曾經試過一次,都直罵坑人。
然後……
又屁顛屁顛的闖關了,那些客居宮家的大師們並非是出於惡趣味,而是在用一種另類的方式教學。
總之,時光荏苒,宮家也愈發熱鬧了。
因爲沒有弟子,林安有時得空便會教一下鍾振華,這孩子資質還算可以,林安教的東西他也能夠舉一反三,悟道精髓。
林安也樂得帶下小朋友……
嗯,主要是,宮二懷孕了,他快做爸爸了,稍微有點情緒溢出。
這天,兩人難得的曬下冬日裡的太陽,四個月已經開始顯懷,宮二的肚子已經有些鼓起了。
林安趴在她肚子上聽著聲音,笑容總是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宮二的手指在他的髮絲間摩挲著,輕聲道:“名字你想好了嗎?我最近挺愛吃酸的,感覺應該是個男孩。”
林安笑道:“爲什麼不能是女孩?我更喜歡女兒一些。”
溫暖的陽光下,宮二露出幸福的笑容,輕聲說道:“男孩好,像你,能出息。”
林安道:“女孩像你,更好呢。”
“名字的話,還沒有想好,想了很多,總是覺得不太好,估計,得等看到他,我才能決定起什麼名。”
見林安難得的糾結了起來,宮二淺淺的笑著,她說道:“我倒是想好了。”
“是什麼?”
“念安,宮念安。”
摸著肚子,宮二滿是柔情的說出了她準備的名字,林安讓女兒跟她姓,她便以念安爲名。
說完,她看向林安,以爲他也會開心。
卻不想他忽然愣在了那裡,宮二忽然間知道了什麼,伸手緊緊握住他。
他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也,有可能又要離開了。
那股迴歸的力量,林安已經感受到了,只是,此時此刻,那股力量於他而言太過渺小了……
念安,宮念安。
鍾振華,鍾……執象。
這一刻,林安忽然明白了,全明白了,他明白先師在遺言中爲什麼只有那麼一句話,爲什麼只是說:“來練武吧,林安。”
因爲,先師認識他……
或者說,先師,鍾執象,其實是他的外孫……
從來就沒有什麼繼承人一說,從始至終,有的只是他一人,地球的武道,就是他創立的,鍾執象是繼承了他的武道……
他從來不需要去學誰,也不需要去追尋誰。
他就是那孤獨道路上唯一的開創者,那封郵件帶他進入的也並非虛幻的世界,而是世界線上的某個分支……
恰好,這個分支連接著未來……
明悟這一切的那一刻,林安忽然擡頭怒視著天空,他,感受到了世界的排斥,感受到了冥冥當中的修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