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兒就說，金姐把這麼秘密的事都告訴了我，我也就不瞞金姐了。我從十三四的時候就不是姑娘了，我之所以能申請來這裡下鄉(xiāng)，之所以能那麼不要命地幹活勞動，就是要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污濁，救贖自己的心靈——沒想到跟金姐有緣，把我從勞作的苦海中解救出來，還讓我給金姐當(dāng)女朋友，我真是感激不盡哪！

金玉枝聽了就伸手過來撫摸竹兒的臉，然後又撫摩竹兒……兩個人就都動了情，……那之後兩個人就更是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了，由於表面上是兩個女知青呆在一起，所以大家都不起疑心。

書記和他老婆也認可他們的關(guān)係，因此大家也就都相安無事……

多事之秋後的多事之春

然而1976年的十月是個多事之秋。一代偉人毛澤東去世後，黨中央很快就粉碎了“四人幫”，國家從此就進入了撥亂反正的時代。可是十年浩劫，積重難返，百廢待興中，凡事都還要假以時日。

隨著一個時代的過去，特別是“四人幫”倒臺後，昭盟的知青典型柴春澤等人竟都被隔離審查，甚至進了監(jiān)獄之後，知青思想就更加膠著和動盪了。

因爲(wèi)大家不知到時代究竟要朝著什麼方向去變，一時也看不出國家會發(fā)生什麼樣的變化，好像一切還都照舊，一切變化還都在演進當(dāng)中，還都是一種說法，一種願望。身在偏遠昭盟的知青就更是信息閉塞，根本就感覺不到外邊的世界究竟發(fā)生了什麼變化，即便聽到一些小道消息，也都是道聽途說，也都是將信將疑，全都莫衷一是。

高興一陣，暢想一陣，回頭還是要出工幹活，還是要忍飢挨餓，還是要在那黃沙漫天或河草遍地的廣闊天地當(dāng)自己的知青……好在竹兒當(dāng)上了點兒長的助理外加女朋友，就相應(yīng)地好過一些。但昭盟畢竟是昭盟，氣候惡劣，生活艱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就連無所不能的公社書記，也承認公社的落後和艱苦，也對許多事情無能爲(wèi)力。

然而，在那個轉(zhuǎn)型期裡，所有的人還得生存下去呀。別說是人要學(xué)會苦中作樂，就連畜生或動物也都在循著本能的規(guī)律，在1977年的冬春之交，

金玉枝跨下的公馬又如期……了。往年到了這個季節(jié)，方圓幾十裡的牧民，經(jīng)常就牽著自家……的母馬、母驢，來到青年點兒，找部隊退役的、戰(zhàn)馬出身的大公馬借種。

當(dāng)然也不能白借，約定俗成，借一回至少得給公馬一頓豐富的飼料以作補償。由於大家都知道它們是夫妻馬，所以一定要給個雙份兒，通常都是給五斤雞蛋、二斤蜂蜜、十斤豆餅，也有沒有豆餅的，就改成豆麪兒也行。

不過這些給公馬的補品，並沒有都給付出了辛苦的公馬作美餐，而是至少被知青給剋扣掉一半，或是乾脆就不給母馬吃了，完全將母馬那份兒全部截留，成了知青們的美餐……每逢這

個季節(jié)，全青年點兒的男女知青都盼著有人來青年點兒裡配驢、配馬，這樣不但有免費……的光景可看，更重要的是那些來借馬種的人會自覺地送來慰問品，會給大家的伙食來一個非同一般的改善。

所以一聽到遠處有母馬、母驢的叫聲，全青年點兒的男女知青就會傾巢而出，或是放下手中的活計，全都眼巴巴地盼著快點兒配上，完事中午也就可以吃到雞蛋，或是玉米餅子就可以蘸到甜死人的蜂蜜了……男知青這個季節(jié)裡也似乎受了薰陶，也都成了情種，無不乘機對心儀的女知青發(fā)起求愛的攻勢；

那些女知青似乎也在這個時節(jié)情竇大開，不是含情脈脈，就是秋波漣漣，所以戀愛的成功率極高；不說百分之百，也基本不會落空。

於是一有配馬、配驢的顧主到來，大家就都……起來，青年點兒裡就一片歡騰

可是1977年公馬……的時候有點怪，方圓幾十裡竟沒有人把自家的驢馬給牽來，讓公馬宣泄自己蓬勃……的同時，給他們的驢馬帶來優(yōu)良品種的馬駒或騾駒。青年點兒的男女知青就覺得沒勁，不但沒有了戀愛的動力，就連一頓像樣的美餐怕是都撈不到了。

正在大家都納悶兒究竟是怎麼事的時候，突然又傳來公社要將公馬騸掉的消息，大家就都沉不住氣了，就有人來問點兒長金玉枝。金玉枝卻說，是真的。大家就問爲(wèi)什麼。金玉枝就說，公社書記被人舉報，正隔離審查呢，來了個代書記。

他聽說咱們青年點兒的風(fēng)氣不好，大家都胡搞亂搞，一問原因，就有人說是由於大家年年看公馬配種看的。他就來氣了，就先開會告訴全公社的社員，誰也不許再到咱們青年點兒來配種了，而且爲(wèi)了杜絕在有類似的事件發(fā)生，就決定要將公馬給騸了……大家聽了都覺得無限失落，但也無可奈何，沒有辦法。

西拉木倫河邊的熱情

可是公社說來騸馬的人卻遲遲不來，害得……的公馬就無法排解?？吹侥枪R狂躁難耐，急得竹兒團團轉(zhuǎn)，就問金玉枝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金玉枝就對竹兒說，咱倆就說去公社開會，把兩匹馬騎出去，讓它們配配對，也許就能平靜下來吧。

於是金玉枝和竹兒就謊稱要到公社去開會，將那對夫妻馬騎到了荒郊野外，然後就翻下馬來，讓兩匹馬親近親近。那匹母馬雖然早就無法懷駒了，可是每年春天還是要……。

往年公馬爲(wèi)了給社員們的母馬、母驢配種，也就輪不上跟自己的原配好上一好，母馬總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馬在別人家的驢馬的身上瀟灑快活，而自己卻被人爲(wèi)地冷落在了一邊……可是那天卻不同了，它們一對一了，它們沒有圍觀沒有干擾，都是在……的狀態(tài)下自由地……起來。

看著那對夫妻馬亢奮地……著，金玉枝就對竹兒說，知道嗎，馬纔是世界上真正的“情種”，

是動物界最浪漫的一族。聽說過“害羣之馬”馬吧，指的就是處於三四歲……期的公馬?！臅r候，它們能拖拉整個馬車連人帶貨，四蹄生風(fēng)、不顧一切地到老遠的遠方去“相親”。

一見到……的母馬，便連“馬”帶車，排山倒海般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全然不顧身後負載的數(shù)噸重量和給路人帶來的危險——爲(wèi)了安全起見，防止釀出慘劇，公馬一般都要被閹掉。而閹馬的過程對公馬來說是最慘痛的經(jīng)歷了——春天裡，三四個力大無比的男人，將公馬捆綁按倒，然後不用任何麻藥就進行手術(shù)，頂多向傷處撒一點消炎粉或是鹽面兒而已。

公馬當(dāng)然痛心疾首，苦痛難當(dāng)，疼得嘶嘶哀鳴，伏地顫抖……但人類爲(wèi)了讓公馬繼續(xù)生存，繼續(xù)爲(wèi)他們勞作賣命，就強制公馬站起來，否則它會感染、粘連和痛苦而死；因而必須迫使公馬立刻行走，而且不停地走；走一天，走兩天，走一個星期，兩個星期……整整一個月；不分晨昏，不避風(fēng)雨，日夜跋涉。

在春夏之交的馬路上，你看到的，馬尾上扎著白布，由人牽走慢走的高頭大馬，就一定是經(jīng)過手術(shù)的“太監(jiān)馬”了。而且馬的身上還要壓上百十斤重的東西，爲(wèi)的是讓它適應(yīng)和恢復(fù)負重行走的能力……這期間路遇母馬，公馬在感情上似乎還有衝動，但身體卻沒有了反應(yīng)，漸漸地，那點感情上的衝動也消失了……

這以後，公馬就清心寡慾，一心一意，只剩下本本分分地拼命給人類幹活了……原本屬於它們的快樂，就這樣被人類給野蠻地剝奪了。即便是種馬場的公馬也未必能得到應(yīng)有的快樂——我聽一個在種馬場的同學(xué)說過，由於人的橫加干涉，馬大概一生都得不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體驗。

人們非常霸道和功利地擺佈它們的“傳宗接代”；常用的辦法是將一匹年輕漂亮的……母馬圈攏到一個木架之內(nèi)；當(dāng)母馬聞得附近公馬氣味，立即就將自己的心意用聲音、氣味和肢體語言，毫無保留地傳達出去，讓公馬心領(lǐng)神會，熱血澎湃……然而，多情的母馬實際上只是被人類卑鄙地利用，是擺在公馬胯前的一個陷阱、一種引誘，是人類在馬類中使用的“美人計”……

可是公馬根本就不知道人類的圈套，亢奮和衝動中，公馬就猛地撲將上去，將自己的全部熱情和一腔精華都噴撒到了人類陰險設(shè)下的人造器皿盡頭的保溫瓶裡……原始本能的生命繁衍儀式，就這樣在人類的擺佈下成了一次公開的劫持，成了一次無恥的掠奪……

公馬似乎滿足了，被領(lǐng)回廄裡，享用一桶混合著雞蛋、蜂蜜和豆餅攪拌乾草的美餐。而那匹被侮辱被損害、毫無快意的年輕母馬，則被無限失落地送回到母馬羣中，等待它的，將是冰涼生硬的人工授精，以及漫長的坐胎孕育……它們一年一度極其短暫的……期，就這樣沒有任何實質(zhì)內(nèi)容地結(jié)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