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說我做什麼？”林晚螢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道：“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只是提醒你……”
“安啦安啦，就像那句‘你所以爲命運的饋贈，其實在暗中早已標註好了價格’差不多吧，我明白這些。”陳陽收斂笑容，道：“這世界上我們能決定的東西很少很少，所以在有限的選擇中，我都會再三斟酌，再竭盡全力。”
“嗯。”林晚螢點點頭，臉上看不出是在想什麼：“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你的體質十分虛弱，經脈老化縮小，還伴隨很嚴重的腎虛。但現在的你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我之前可沒有腎虛！”
林晚螢雙手捧著奶茶杯，杯中顏色鮮豔的水果茶繽紛流動，她檀口輕啓：“陳陽，這段時間來非常感謝你的收留，這份恩情本王記在心裡，以後一定會回報你的。”
“？？”
陳陽皺眉，心底陰鬱的情緒一閃而過：“你說這些話做什麼？”
“沒有啊。”林晚螢低頭，陳陽的目光讓她莫名地有些心虛：“我只是不想虧欠你而已。”
“虧欠？有必要算的這麼清楚麼？”陳陽只覺得有些壓抑：“如果站在最高點上，整座天元大陸連同你都是我創造出來的，那這樣算我虧欠你的還是你虧欠我的？又要怎麼還？千里江陵一日還嗎？”
“如果把你的身份分割開，你來到此地，我帶你認識這個世界，你救了我一次。那我們之間也可以說是兩不相欠，畢竟生命在我這裡可是無價的。”
林晚螢睜大眼睛，如秋水一般的明眸盯著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想把我們分割開。”
陳陽不理她，自顧自說：“就像古代那樣，一個男的救了女的一命。如果男的足夠好看，女人就會說，小女子無以回報，只能以身相許；如果男的長得又黑又醜，那麼女人就會說大恩大德此生難報，只能來世再還。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吧。”
林晚螢咬著銀牙，憤怒地說：“本王沒有如此庸俗！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陳陽冷冷道：“把身份撇開，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林晚螢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直接離開。
“……”
陳陽注視她離開的背影，心頭壓抑的陰影越來越深。
他平常時候是個性格很好的人，但剛纔不知道怎麼回事，因爲林晚螢的一句話就控制不住情緒，心裡無休止地煩躁起來。
口乾舌燥，上一秒還在開玩笑的兩人下一刻就鬧起矛盾，陳陽只覺得胸悶得可怕，點起一根又一根的煙，尼古丁過肺循環，總算讓陳陽慢慢冷靜下來。
情緒恢復平靜的他也慢慢明白了這一次兩人之間的矛盾，起源不過是林晚螢的那一句話，將自己心裡的不安無限放大。
作爲一位孤兒的自己，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太宰治的話語果然沒有錯：日日夜夜遵循某種慣例，既沒有巨大的驚喜將之，也不會有猛烈的悲痛來襲。
而自從與林晚螢的第一次見面起，自己下意識就把他當做是屬於自己的某種部分，從未想過她會離開自己……
也就是這個原因，當意識到林晚螢可能真的會離開時，自己纔會因爲那句話如此生氣，罕見地控制不住情緒。
“即便她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但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是天元大陸的頂級強者，是可以一口氣吹死自己的存在，更不可能是屬於自己的附屬品。如果從生物鏈來說，她更是可以俯視自己的存在！”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跟自己一樣平等，自己必須尊重她，尊重她的所有選擇……”
“但是她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以後真的想偷偷溜走，不管自己了嗎！”
一想到這裡，陳陽情緒再度上涌，隨後是大夢初醒之後的愕然。
爲什麼我會這麼害怕林晚螢離開我？
一想到這個問題，陳陽頓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走在街上，林晚螢面若寒霜，她恨恨咬著銀牙，心裡問候了某人一遍又一遍，但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她只是不習慣陳陽這樣單方面的給予，自己也不適應這樣的角色，想做些別的事情來回報陳陽而已。
用新世界的話來說，誰知道那傢伙發什麼神經！這是故意在氣她嗎？還是真心話？她不明白。
霓虹燈格外刺眼，車水馬龍一排排掠過，整齊地在紅綠燈路口等待，林晚螢站在路邊，看著明亮卻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渾濁沉悶的空氣填滿整座城市，她心底焦躁又迷茫的情緒不斷放大，最終轉化成一種叫做“生氣”之類的情緒。
她真的是好生氣啊，生氣到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只能在街上瞎晃悠！
她糟糕地發現一旦離開陳陽，世界將再次變得萬分陌生。
但陳陽說的話真的很過分！很讓她失望！
攥緊拳頭，林晚螢像是旁觀者一樣看著不斷掠過成雙成對的行人，心裡酸酸澀澀的，一種“自己不屬於這裡”的情緒第一次浮現。
而這種酸澀的情緒，這是她千年來第一次感到這種感覺，陌生又毫無徵兆地來襲，讓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呼……”
輕呼出一口氣，林晚螢恢復理智，她決定自己走回家，把手機跟衣服放好之後就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世界。
“嗡，嗡，嗡！”
就在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突兀震動起來，林晚螢下意識拿起手機，發現亮著的屏幕突然出現一隻大大的貍花貓，下面是一串長長的備註——“親愛的腦公陳陽”。
腦公？林晚螢怔了下，隨後馬上反應過來，臉色一黑——她毫不猶豫地掛掉電話。
不看備註還好，一看就更生氣了，這傢伙臉皮真厚，而且他是什麼時候做的事情，自己怎麼不知道！
但很快，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頻率之快，大有一番“你不接電話我就一直打”的意思。
等了好一會，林晚螢才無奈地接起陳陽電話，待會自己也要回家，兩人終究還是要見上一面的。
“喂，你在哪裡？”
林晚螢不說話：“……”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啊！”電話那邊的聲音透露著焦急與緊張：“你對交通規則不太熟悉，而且又沒有身份證，要是亂走不小心被治安局的人抓到，到時候就會很麻煩的！”
林晚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