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過去了十幾分鍾,大家期盼已久的大巴車停到了便利店的門頭,銀灰色的單層大巴車顯得有些破舊,像是剛被別的東西刮過一樣,車身前後的漆都掉了不少。
此刻,車上只有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由於前面的人擁擠得厲害,我被落到了後面,沒能看清楚司機的長相,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司機應該是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
按照黃大哥所說的,大巴車六點發(fā)車,便利店是第一站,往下還要有兩站,才能到達市區(qū)。
雖說是兩站,但每站之間起碼差出去了好幾公里。畢竟大巴車又不是公交車,跑的路線多是連接市區(qū)與其他地區(qū)之間的偏遠地方,站點設置的不需要那麼多。
由於大巴車所能搭載的乘客數(shù)量不能超過在48人,我們的人數(shù)將近八十多個人,大家都知道這是今天最後的一班車,誰也不希望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段待下去,以至於大家夥兒一窩蜂地爭先恐後衝上前去搶位置。
剎那間,圍繞大巴車位置展開了激烈熱鬧的搶奪戰(zhàn),不少人都翻臉不認人大打出手,甚至還有人花錢買座,我站在後方看著,只覺得心頭煩躁,便回過頭去看周庭淮的反應。
他倒是很閒然自得,比起我更像是個專門來看熱鬧的人,時不時的就會爲眼前發(fā)生鬧劇發(fā)笑,還會拍手叫好,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那一類人。
反正我今晚我爲了保命,只負責按照他的指示行動,捅出簍子來我也用不著大家一起承擔,若有人看不慣上來把他暴揍一頓更好,以解我心頭之恨。
索性,我自己沒去勸戒他收斂些,而是掃了眼那邊人羣中的夏海坤和秦桑雪。
使我感到意外的是,夏海坤和秦桑雪並沒有去跟其他人推擠,站在原地像是兩根木樁子似的,動也不動,看著一個人接著一個人去往車門的方向衝過去。
難不成他們同周庭淮一樣,看出了其中有什麼問題?這才原地待命?
以他們是霧川櫻花錢僱來的身份來看,必經(jīng)不簡單,我心想了想,認爲的確有這種可能存在。
而周庭淮的話真的應驗了,今晚註定又是個難眠的一夜,諸多複雜的事情,留到了夜幕來臨之後。
幾番激烈的爭搶下,大巴車上的人數(shù)達到限定,最後的一班車終於上路離開了便利店。
剩餘的四十多個人望向車上看似好運幸福的四十多人,個個失望得很,無奈必須面對留下過夜的窘境。
唯一看似失魂落魄卻又面帶笑容的周庭淮,這時哀嘆了句:“看不到好戲咯!”
同時,他走到我身邊,拍了下我左邊的肩膀,吩咐說:“走!跟我去看看有沒有能燒的垃圾、破布、木板什麼的,撿些回來,今晚咱們露天野營?!?
“?。俊蔽疫€沒反應過來,周庭淮就已經(jīng)朝著便利店後面繞道而去,等回過神來,只好趕快緊跟上去不掉隊伍。
夏海坤和秦桑雪見狀
也趕來與我們匯合,說是要跟我們一起,我看周庭淮默不作聲,自己便不作表態(tài),私下裡仍然保持著對他們兩個人的警惕,以防不測。
而當我們到了便利店門口時,我發(fā)現(xiàn)黃大哥正在關緊便利店窗戶上的捲簾窗,恰好他也注意到了我,就聽他扯著嗓子衝我們這邊說:“晚上不要倒出來亂跑,這後面是個野山坡,晚上盡是蛇蟲鼠蟻,小心別被蛇咬了!”
可能是周庭淮的話影響到了我對黃大哥的看法,他善意的提醒,在我看來卻成了一種警告。
更令我琢磨不清的是,這路邊的便利店不該是24小時開門營業(yè)的嘛?就算一個人熬不來,可才七點不到就歇業(yè),未免太早了,難不成他還想現(xiàn)在就睡覺?
我這會兒心裡直犯嘀咕,眼瞅著黃大哥把所有的捲簾門窗拉下來,他獨自回到了店裡把卷簾門鎖好,我便沒多想地繼續(xù)跟著周庭淮他們,去了便利店後方的山坡上。
剛剛黃大哥也說了,他們家便利店後面就是個野山坡,我們之前從火車上下來也有看到。
越是偏遠的地段越是少有人家,野山坡上猶如大片無人管理野地,連棵樹都瞧不見,雜草叢生肆意生長,有的都快一人高,綠油油的,一望盡頭,清晰可見不遠處的鐵路上凸起的鐵軌和些周邊設施。
我們按周庭淮的吩咐,分散開尋找能用來燒火的柴火兒,四個人向著四個不同的方向開始行動。
要說這片野山坡根本就沒有人來過,附近又沒棵樹,何談尋到柴火兒來燒?
即使我並不清楚其他人那邊的進展如何,可根據(jù)我毫無收穫的處境分析,自己起碼能猜到個十有八九,周庭淮他們那邊想必也一樣。
順便一提,在我們四個人之後,剩下的四十多個人當中,有部分人認清了現(xiàn)實,接連來到了山坡上一起找柴火兒。
正所謂“衆(zhòng)人拾材火焰高”,相互合作下,收穫自然是會有的。
不過,我們四人中,除了秦桑雪撿拾到些枯草枝和爛葉子外,我、周庭淮和夏海坤都是一無所獲。也多虧其他參與進來的人,大家把撿來的東西聚集到一起,生堆火完全不是問題。
算是隊伍再次得到了壯大,大家回去後,便在靠近便利店與公路就近的地方,生了一堆火,各自找地方坐下拉在火堆旁烤火。
那些沒有出過半分力的人中,有的很識時務,過來說些好話討個地方坐,我們看在大家都是互患難的份上,聽到好話就答應了。
至於其餘那些好臉面不肯過來的,我們當然也沒主動過去邀請,再怎麼說這又不是什麼篝火晚會,你不說話,就沒人願意搭理你。
轉(zhuǎn)眼天氣變涼,還沒到深夜,誰也沒什麼睡意,單是烤火取暖實在是過於枯燥無聊,少不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聊天個別的玩玩手機,帶有撲克的打打撲克……等等,來打發(fā)這段時間。
我當然是隨了大衆(zhòng),跟幾個自己看上去面善
的人聊天解悶,無論對誰而言大家都是陌生人,可通過這次的事故經(jīng)歷,共同的話題有很多。
先開始,大家還是發(fā)著牢騷,基本離不開說自己有多倒黴,先是碰上了橋段塌方,後來到這鬼地方好不容易有輛車,卻沒搶到位置,落得現(xiàn)在在外面受凍露營。
還有幾個特殊偏激點兒的,怪罪起了便利店裡的黃大哥,說黃大哥沒有人情味,把門一關也不知道出來送個溫暖,哪怕是開門讓他們進去能買些東西吃,也總比捱餓看著旁邊有家商店不能進強。
之後,聊得內(nèi)容更多了,不再拘泥於發(fā)牢騷,更多的是談些眼前的事物,以及接下來的打算。
我中間會插上那麼一兩句話,都是些不惹人在意的。在這裡就不多說了,改過來說我旁邊的周庭淮。
貫徹了一言不發(fā)的周庭淮,自從野山坡上回來,就把鬼罐子當成了枕頭,放下來枕在上面,閉上眼睛像是在睡覺,則是閉目養(yǎng)神,陶醉在他自己的世界當中,翹起二郎腿,時而顛上兩下。
我很難猜出他的心思,究竟他到底想做什麼?趁著眼下的機會,我過去問了他是如何打算的,他依舊不肯告訴我,還叫我把握時機趕快睡覺,不然今晚就沒機會睡了。
可我心事重重的,哪裡能睡得著,找地方躺下來,自己看著上空的星星,惦念起了遠在他方的老嶺村,鬱蘭和母親是否安好?義莊的生意怎麼樣?趙磊和李翠翠婚後的生活好不好……
不知不覺中,我閉上眼睛睡了過去,也不知到是什麼時候,自己因爲午晚兩頓都沒吃飯,肚子咕咕直叫餓醒了。
醒來一看,旁邊的火堆還在燃燒著,周圍的人都還沉浸夢中,卻不見周庭淮、夏海坤和秦桑雪他們?nèi)齻€人,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的行李。
我的飢餓感瞬間轉(zhuǎn)變成了驚錯感,心正想著他們都去了哪裡,擡頭掃了眼便利店的方向,發(fā)現(xiàn)便利店的捲簾門被人打開,裡面?zhèn)鞒隽藷艄?,自己便起身拍拍土,很放心地把自己的東西留在原地,朝著便利店那邊走去。
目前,公路上連個跑夜路的車都見不到,我拿出手機看時間才過凌晨十二點,等走到便利店門口,站在門口望了眼裡面。
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我不僅沒見到黃大哥,也沒見到周庭淮他們,而且自己進入到店裡後,發(fā)現(xiàn)先前的那條青銅雙牙鐵鏈鉤也不見了。
就在我滿頭霧水,心裡爲這事兒直犯嘀咕的時候,身後的門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獨特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像鐵鏈蹭著水泥地面所發(fā)出的響動,聽得我耳根子有些發(fā)癢。
待我轉(zhuǎn)過身去看,看到驚奇的一幕,可以說處於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自己倒吸了口涼氣,將眼睛瞪得了最大,簡直不敢相信那會真的。
聲音的出處是一個人,準確說是一隻鬼,我記得他之前明明已經(jīng)上了大巴車離開了,可眼下卻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駭人的綠光,變成了普通的亡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