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開了能有四十多分鐘,停在了一棟偏遠的別墅門口。
周遭只有這一間別墅,孤零零的建在山林之間。
若是深夜來此,估計會讓人誤以爲這是鬼屋了。
於力熄了火,對我說道:“到了,你可以下去了,胡先生就在屋內等著你呢。”
我點點頭,然後推門下車。
走了兩步,於力卻沒有下來,而是發動車子離開了。
我微微一愣,他不來嗎?
葫蘆祖宗小聲說:“怎麼感覺把你丟在了荒野棄屍一般,不會是那個胡先生圖謀你的寶貝,要謀財害命吧?”
“你少詛咒我。”我不滿的說了一句,同時再這樣的環境中,還是有些不太確定這個胡先生打的什麼算盤。
“你大膽的走吧,祖宗會是你堅強的後盾!”小葫蘆嘀咕一句,我點點頭,這纔像話嘛。
一步步的走上別墅的臺階,來到門前。
我剛擡手敲了一下門,突然發現門房自動打開,根本沒有上鎖。
“有人嗎?胡先生!”我喊了一聲,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大廳內空蕩蕩的,連個用人都沒有。
我沒有換鞋子,直接走了進去。
四處看了一圈,這是一棟歐美風格式的建築,屋子內都是漆紅色的實木傢俱,非常復古端莊。
客廳沒有人,一樓的廚房和衛生間都沒有人。
就在我心底打鼓,不明白這個胡先生讓人把我帶到這裡是什麼意思。準備再去二樓看個清楚的時候,我眼前突然飄過一道白色的虛影,一閃而過。
“誰!”我大叫一聲。
“鬼!”葫蘆祖宗立刻迴應我。
“你看到了?”我看向葫蘆祖宗。
“沒看清,但肯定是了。”
“這個宅子果然不一般,是鬼宅?胡先生把我帶到鬼宅來幹什麼?難道真的是要謀財害命?”
我將後背上揹著的人蔘盒取了下來,看了一眼。
會爲了這個東西要殺我?不至於吧?
不管是什麼原因,來到了這裡,那就上去看一看吧。
我把人蔘從新背上,然後帶著葫蘆祖宗一步步的登上旋轉式的樓梯。
這棟老別墅應該是七八十年代的產物,後來經過翻修。
這個樓梯還有一些腐朽的痕跡,但後來用鋼板固定了,所以踩下去雖然有嘎吱嘎吱的聲音,卻不會顫抖的晃動,應該不會散架。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二樓。
來到一間微微敞開一道縫隙的臥室房門口,透過門縫,我看到房間內的牀上,躺著一個女孩——正是胡珊珊。
“她果真在這?”我四處看了看,然後推門走了進來。
房間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胡珊珊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彷彿死了一般。
我探手在她鼻子下面試了一下氣息,非常的微弱,幾乎感覺不到。
胡珊珊的臉頰已經瘦的凹陷下去,臉色非常的難看。
牀頭放了一碗還有餘溫的中藥湯,顯然這裡不久前還有人在。
“胡珊珊?”我輕輕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毫無反應,正在我要轉身走出房門的時候,葫蘆祖宗突然扯著我的手,在我心底叫道:“快看,牀底下有個鬼!”
我一驚,立刻回身,趴在地上往牀底下一看。
漆黑的牀下,一張慘白的臉突兀的出現在我的視線中。細眉大眼,兩腮凹陷,一臉迷茫的看著我。
“胡珊珊?”我驚呆了,然後又看牀上躺著的氣息微弱的人,不也是胡珊珊嗎?
那鬼聽見我的話一驚,立刻叫道:“你,你看的見我?”
我點點頭,又看了看牀上躺著的:“你怎麼回事?你不是還沒死嗎?這怎麼變成鬼了?”
“我也不知道……”
做鬼的胡珊珊嘴角一抽,委屈萬分的從牀底下鑽了出來。
卻剛一露頭,透過窗戶射進來的刺目日光頓時將她烤的刺啦冒煙,尖叫一聲,又縮回了牀底下。
我立刻走過去將窗簾拉上,皺眉說道:“你出來吧。”
胡珊珊瑟瑟縮縮的鑽了出來,她身上的穿著和躺在牀上的人是一模一樣的。
胡珊珊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我:“你到底是誰?是人是鬼?你怎麼能看到我呢?”
“他當然是人啦,你別管別人怎麼看得到你,你先說說你自己怎麼回事的。”葫蘆祖宗不耐煩地說道。
胡珊珊看著會說話的葫蘆並沒有多吃驚。
不過想來也不怪,她自己都變成鬼了,想來這段時間的經歷也是不同的。
就在她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胡珊珊頓時變了臉色:“不好了!我爸爸,他要害我爸爸!”
說完不顧一切的衝出房間,卻剛走出門口,走廊的陽光頓時毫無遮擋的照耀在她的身上。
胡珊珊身形一陣扭曲,掙扎慘叫起來,青煙滾滾,若她在待上片刻,就會煙消雲散了。
我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給扯回屋內。
胡珊珊跌倒在地,整個鬼影都虛淡的快要看不清了。
“你回牀底下貓著去,我去看看。”我丟下一句話,然後快速尋著慘叫的聲音穿過走廊,來到二樓的一間廚房。
一個半邊臉血肉模糊,身體破爛不堪的男鬼此時就飄蕩在廚房的上空。
雙手環抱在胸前,餘下另半張完好的臉充滿了陰狠歹毒,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胡先生,似乎在主宰著他的生死一般。
而此時的胡先生,躺在地上不斷的掙扎,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正在經歷絕望與痛苦。
胡先生的頭頂半米處,一把菜刀彷彿隨時都會掉落下來劈中他的腦袋一般。
“住手!”我衝過去大喝一聲!
男鬼猛然轉頭看我,突然兇狠無比的怒吼一聲就朝我撲過了過來。
葫蘆祖宗“piu”的一口葫蘆籽兒凸出,頓時貫穿了那男鬼的身體,瞬間的電流讓他的身體一陣扭曲,發出一聲撕裂般的慘叫,然後瞬間消散在我們眼前,逃的無影無蹤。
我沒有去追那個男鬼,我將在砧板上隨時都會掉下來的菜刀向裡面挪了挪,然後彎腰將地上還在翻滾慘叫的胡先生給扶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不用害怕,那只是幻覺,是幻覺。”
我安撫著在胡先生的眉心揉了揉,他頓時清醒過來,看到是我,臉上緊張的神情終於放鬆了:“林果?”
“是我,胡先生。”我點頭:“您不用怕,不論你看到什麼,那都是幻覺。”
聽我這麼一說,胡先生急忙左右看了看,心有餘悸的揪住心口,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胡先生,我扶您起來。地上涼。”我伸手攙扶他。
胡先生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然後依著我的力量緩緩的站起了身。
他看了一眼砧板上的蔥花配料,以及斜放在一旁的菜刀。他的手有些抖,但還是拿起了菜刀,一邊繼續切著菜,一邊對我說道:“林果,抱歉你在一旁等我一下,我給姍姍熬一點粥,然後在和你說。”
我看著那把菜刀,心想著要是再晚來一步,估計就不是切菜了,而是切掉他的腦袋……
但這話我當然不會說,我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剛剛驚嚇過度的胡先生在爲女兒做一頓愛心的午餐。
鍋裡的粥已經煮沸了,黏稠了,將配料放在裡面調一下色澤與味道,然後盛出一碗,斷了出來。
“我們回去吧。”胡先生淡定的說。
我點點頭,然後跟在他的身後回到了胡珊珊的那間臥房。
這間別墅有許多的房間,我在走廊裡掃了一圈,沒有在看到那個男鬼的身影,不知道躲去了哪裡?
房間內窗簾一拉上,就顯得非常陰暗。
胡先生把粥放到一旁,就要去拉窗簾。我見狀急忙走過去阻攔:“胡先生,還是先不要拉開了。”
“爲什麼?”胡先生愣了一下,不解的看著我。
我目光掃了一下牀底下彈出來的小腦袋,一臉淚痕,可憐兮兮的看著胡先生。
我搖了搖頭:“如果太暗了可以打燈,還是不要拉窗簾了,這樣對姍姍會比較好。”
胡先生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看著我思考了片刻,然後不再執著於窗簾,走回牀邊扶著昏睡中的胡珊珊半坐起來,然後喂她喝粥。
只是餵了幾勺卻都沒有喂進去,全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姍姍,多少吃一點,不然就餓壞了……”胡先生聲音有些哽咽。
然而不論他怎麼說,胡珊珊也不可能張開嘴去喝粥了。因爲她的靈魂早已不在身體內了,而是飄蕩在胡先生的周邊。
“爸爸,我在這呢,我在呢……”胡珊珊哭成了個淚人,想要去抱著胡先生,卻只能撲了個空——因爲她沒有實體。
嘗試了幾次,胡先生都無法給女兒餵飯,最終只能放棄。
胡先生轉過身來看著我:“林果啊,實在抱歉,讓你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見我。你也看到我了,我的女兒這個情況,實在走不開。”
“胡先生,前些日子您女兒不是還好好的嗎?爲什麼突然間變成了這樣子?”我不解的問道。
然而胡先生卻搖了搖頭,不願多說。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揹著的人蔘,說道:“林果,東西你帶來了?”
我嗯了一聲,將人蔘從身後取了下來:“胡先生,您確定這個管用?”
“我也不知道,只要有一絲辦法,我都會嘗試。”
胡先生接過人蔘看了一眼,頓時有些吃驚的看著我:“這麼大一株,年份一定非常久遠了,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這個您就不用問了。”我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回答。
胡先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也不多說。
他站起身,自抽屜裡面取出一張銀行卡交到我的手中:“林果,我將我所有的繼續都給你了,可能和這株人蔘的價值比,它很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嫌棄,因爲這是我的所有了……”
我看著手裡的銀行卡,又看了一眼飄到我眼前哭泣的胡珊珊。
她哭喊著說:“那是我爺爺經商時留下來的所有積蓄,都給你了,求你救救我,你既然能看到我,那就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我爲難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情況,我該怎麼幫你?”
胡先生不知道她女兒的存在,見我對著空氣說話,頓時愣了一下,問我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胡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說。”我目光四處看了看,語氣裡透漏出一絲沉重:“這間老房子,我勸胡先生還是不要住了,對您女兒和您的健康都不太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算卦的先生明明說,叫我找一處風景秀美,僻靜的地方讓我女兒靜養,就可以驅除她身上的邪病,恢復健康……”
說著說著,胡先生眉頭皺了皺,擡頭看了我一眼:“難道說,你看出來了什麼?”
“那個算卦的先生說了什麼都不重要了,自從胡先生來了這裡之後,胡珊珊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以及胡先生你自己,所經歷的,應該比我看到的更多吧?”我意有所指地說道。
胡先生聞聽我的話,頓時眼前陷入沉思。
隨後他目光上下打量著我,臉上漸漸露出一絲欣喜:“我就覺得你不是一般的人,林果,你要是看出什麼來了,希望你還是不要隱瞞,我會報答你的……”
說這話的時候,胡先生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銀行卡,猶豫了一下,說道:“也許不是錢,你畢業以後的就業,我可以幫你,只要你能救我的女兒……”
“胡先生,你這就難爲我了。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什麼法師道士,我一個人高中生,怎麼救您的女兒啊?”
其實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人既然活著,靈魂卻出了殼,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還沒有經歷過。
胡先生聽了我的話,再次陷入苦惱之中:“哎,我這也不知造了什麼孽,竟然害慘了姍姍。”
胡珊珊看著父親老淚縱橫,急的抓著我的胳膊說道:“林果,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好嗎?我已經這樣了,活不了也無所謂了。
但是爸爸不能有事,他不會輕易饒了我爸爸的,求求你,把我爸爸帶走好嗎?不要讓他在留在這裡了。”
“他?他是誰?”我剛問出來,忽然啊的一聲,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挺慘的男的?”
胡珊珊點了點頭,哭泣著跟我說:“一切錯都在我,爸爸都是爲了我好。只是他不理解,他太極端了,要殺了爸爸泄恨才甘心……”
“是啊,他的怨氣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