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樣,我真是又心疼,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冷著臉問:“還能走嗎?”
零零抽抽噎噎的點(diǎn)頭:“能走,就是疼!”
“服了你了!大晚上的你也跑,到這來被打的人模鬼樣的,你不想活啦?”
我氣的嘮嘮叨叨,卻還是一屁股調(diào)過去,給她個後背。
赤離扶著小零零趴在我背上,我腿上一用力,腰一臺,馱著她就站起來了。
杜雷和赤離一前一後給我開道,我們一起上了樓。
此時孫胖子身邊站著的,正是一臉灰色的豆花。
豆花一看到零零,當(dāng)時嗷的一聲撲過去了,大叫道:“零零,你這是咋了,誰打你了?”
零零一腦袋扎我後脖頸裡去了,也不回答。
我看著兩個人都平安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出了客船以後,我們接連回到了自己的快艇上。
孫胖子已經(jīng)能略微熟練的操控快艇了,放慢了速度。
葫蘆祖宗手忙腳亂的從一個小箱子內(nèi)翻出來個醫(yī)藥箱,然後遞給了赤離。
赤離沒想到船裡面還有醫(yī)藥箱,有些意外,她摸了摸葫蘆祖宗的小腦袋:“乖啊,祖宗。”
然後她手腳麻利的開始動手給零零處理傷口。
我看著侷促不安坐在一旁的豆花,心中有氣:“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大半夜的,又跑什麼?你們當(dāng)妖怪高中是監(jiān)獄呢?不願意呆你們可以辭職,這樣偷摸走算什麼事啊!”
我氣的說話語氣也重了,什麼也不顧了。
豆花看著我,低聲說道:“林果,我們不是跑了。昨天晚上零零和我說了好些話,我都想明白了,那就是個無底洞,之前搭進(jìn)去我也不想要了……”
“那你們今天這又是作的什麼妖?”我斜睨了豆花和零零一眼,耐心聽她的解釋。
江風(fēng)一陣一陣的,帶著潮溼的氣息。赤離半跪在零零旁邊,很快就給她的臉消了毒,處理了傷口,貼上紗布封好。
可能是已經(jīng)疼的麻木了,小零零除了一直抽噎著,也沒有喊疼。
豆花理了理零零耳邊的碎髮,看著我說:“零零特別愧疚,昨天她什麼都和我說了。她說她盜取了你四百萬,用這筆錢去贖張老闆他們那些人。
只不過那些人說話不算話,拿了錢就更獅子大張口,認(rèn)爲(wèi)零零還能拿更多。她不同意,就把她關(guān)在了小黑屋裡面,要不是你們?nèi)ゾ热耍€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我聽了第一想法就是笨!太笨!有問題不找我們商量解決,你一個人能辦成什麼事啊?
不過這話我沒說出來,聽著豆花繼續(xù)說。
“零零覺得欠你的更多,要是不還,一輩子心難安。現(xiàn)在她掛念的人都被你就救出來了,她沒了牽掛。
就想著單槍匹馬的去找他們理論。我不放心,就跟著一起來了,沒成想又是這個局面……”
赤離皺眉說道:“都吃過一次虧了,怎麼還沒記性呢?你一個人能打敗誰啊?看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了?”
小零零委屈的垂下頭,沙啞著聲音帶著抽噎的小調(diào)說:“可是那錢……那麼多的錢,我一輩子也還不起,也一輩子無法面對林果。”
“那錢不用你還!”我覺得零零是真的認(rèn)識到錯了,我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本來錢得的也容易,沒了也就沒了,我沒想過要像你追究,你心底也別有什麼負(fù)擔(dān)。”
零零聽我這麼一說,愣了愣:“可我心底不好受……”
零零拿走那些錢是爲(wèi)了贖人的,她在這個泥潭中早就清醒了過來,只是傳銷的這個組織胃口太大了,而且貪得無厭,無法無天。
我語氣也柔軟了下來,說道:“不好受就忍著,犯了錯就要吃苦果。我不要你的錢,就要你覺得虧欠,爲(wèi)妖怪高中做牛做馬吧!還有!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拿命去拼!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零零目炯炯的看著我,似乎是感激,又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胖子一邊開船一邊說道:“傳銷的那些人呢,就和蟑螂蝗蟲過境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零零,豆花,你們既然認(rèn)識到了,以後就不要在陷入其中了。”
豆花點(diǎn)點(diǎn)頭,首先表態(tài):“我們都知道了。”
杜雷也說:“既然你們身在妖怪高中,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和我們交流,以免再出什麼意外。”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或叮囑,或警告。
豆花和零零都是一副乖學(xué)生的樣子連連點(diǎn)頭。
我又?jǐn)E手拍了拍小零零的腦袋:“笨蛋,出了事,放著我們這些有異能的你不用,非得單刀赴會,今天你沒死也是奇蹟了。”
零零被我拍的一愣,傻傻的看著我。
葫蘆祖宗笑嘻嘻地說道:“想不到零零這麼厲害呢,打起人來絲毫不含糊。”
“我不打她們,她們就要打我。”小零零看著自己這一身的傷,有感而發(fā):“人再被逼到一定的境界,身體裡也會有特別的能力爆發(fā)。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步入你們的行列了。”
我們大家聞言笑了笑,都沒再說什麼。
江風(fēng)陣陣,吹颳著凌亂的頭髮。遠(yuǎn)處天江一線,客船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
我們不是警察,那些傳銷的人不是我們能管的。
他們上下級的發(fā)展,一線連一線,組織龐大,成員衆(zhòng)多,連警察都無法連根拔除,我們又怎麼能做到?
即使做到了,也會浪費(fèi)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面。
丟的那四百萬,我就當(dāng)是一個教訓(xùn),大家集體的教訓(xùn)。
此時是早上八點(diǎn)多了,朝霞懸在江岸上,一點(diǎn)點(diǎn)的升騰。
微暖的日光夾雜著微涼的江風(fēng)撲面而來,心情也瞬間的跟著輕鬆,暗自舒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到此爲(wèi)止。
鯉魚和語嫣她們一行人都守在岸邊,看到我們接近,紛紛站了起來,朝我們擺手。
孫胖子也使勁的搖手迴應(yīng)他們,快艇的船身一晃一晃的,緩緩靠岸。
我一下船,鯉魚當(dāng)先過來摸了我的額頭一下,滿臉溫柔的問:“疼不疼?”
孫胖子猛的加油門,我一腦袋撞上玻璃沿上的時候也鯉魚看見了,她滿臉的心疼,看得我心暖暖的。
我搖了搖頭,摸了一下紅腫的額頭笑道:“沒事了。”
孫胖子怕鯉魚找他麻煩,一縮脖子躲得老遠(yuǎn)。
回到妖怪高中的時候,一緊辦公室,豬九戒和陳竹子都在,還有我們前任銀行行長,現(xiàn)任掃大街的張奇緣張老頭兒也在。
出院了以後,張老頭兒的精神頭兒也不佳,一臉的病容。
我們衆(zhòng)人絡(luò)繹進(jìn)屋,葫蘆祖宗和赤離當(dāng)先蹦過去看他們的兒子去了。
杜雷看了我們幾個一眼,率先開口問道:“張老伯,你怎麼在這呢?”
原先身子骨倍兒棒的張老頭這會兒有點(diǎn)瘦骨嶙峋的感覺。
他沉默著,顫顫巍巍的將一個信封遞給杜雷,嘆道:“小杜啊,你張老伯犯了錯,沒臉在待在這裡了,給你遞交辭呈來了。”
杜雷沒接辭呈,轉(zhuǎn)身坐回了辦工作裡:“張老伯,沒人要怪罪你,我們都捨不得你,你好好想想。”
我大步走上前,將張老伯扶好坐穩(wěn),我說道:“張老伯,這人孰能無措呢?我們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乾的好好地,辭什麼職啊?”
張老頭搖了搖頭,固執(zhí)的說:“我是一定要走的。這月未發(fā)的工資你們也別給我發(fā)了。真的沒臉了。”
我看著他顫顫巍巍的樣子嘆了口氣:“您一定要走啊?”
“走。”張老頭說:“你們在另僱別人吧。我會按照合約裡面的守口如瓶,不會對外透露出這裡的秘密,你們放心吧。”
“張老伯,我們可不是怕這個。您在這幹了也十幾年了,說走就走,我們是捨不得你啊。”鯉魚也走過來勸說:“不在想想了?”
然而張老頭卻仍舊搖頭,將辭呈放在了桌子上,顫顫巍巍的起身:“謝謝你們,一羣小年輕,有活力,有頭腦,不像我這個老頭子了,到老到老還貪得無厭,想什麼發(fā)財?shù)氖虑椋r了夫人又折兵……”
張老頭感嘆的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緩緩起身,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林果啊,你出來,我有話要說。”
我就明白了,面上不動聲色,扶著張老頭兒出了門。
其餘人想要送一送他,卻都被拒絕了。
出了門,一路走,快到大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零零和張老伯的女兒站在大門口,兩人哭成了淚人。
我收回了目光,知道這張老頭要說什麼,所以還沒等他開口,我就把話先放了出來。
“張老伯,我們是什麼人,您心裡有數(shù)吧?錢我們不缺,丟了也不心疼。如果能用這錢換回您和零零的理智和性命,拿再多我也願意。所以別的話您都不用多說。”
我這一席話說出去,張老頭當(dāng)即就愣了愣。
瘦的一條的老臉上,皺紋開始緩慢的抖動。
眼神閃爍,帶著淚光:“林果啊,我們爺倆對不起這裡。零零還小,有補(bǔ)救的機(jī)會,我這一把老骨頭,顏面掃地,只能灰溜溜的逃走,你別怪我……”
我笑了,我自認(rèn)爲(wèi)笑的特別和煦溫暖:“張老伯我們都是孤兒,都當(dāng)你們是親人一樣看待。別的話都不用說了,我們都明白。”
張老頭點(diǎn)點(diǎn)頭,然後果真就什麼都不說了,放開我的手,一步步的向他女兒和乾女兒走去。
這老頭兒以前當(dāng)過銀行行長,頭腦思維和一般的老頭兒都不一樣。
特別犟,要不然也不會在年輕的時候被人設(shè)計下套入大牢。
他自認(rèn)爲(wèi)自己沒有錯,是被人陷害,所以灰心的離開了那個繁華大都市,隱匿在妖怪高中。
沒想到來了個傳銷組織,鬧的他晚節(jié)不保,這面子裡子全都丟盡了,就非要走,沒臉見人了。
我挺理解這老頭兒的,其實人有的時候很複雜,有的時候也很簡單,一眼就能看透。
零零顯然也是剛知道張老頭兒要辭職,是她發(fā)展的下線,連累了張老頭兒,所以特別愧疚,哭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