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過程,我也不想贅述,簡而言之一句話:王龍服軟,被我狠狠鞭撻了一番內心。
一個已經被開除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的路人而已,我實在懶得跟他多計較。但是通過這件事情,我的所作所爲,我的這個人,已經被當場百十人都看在眼裡,我的名聲,也漸漸在學校小有流傳。比起王龍,這個纔是最重要的,因爲這些,早晚又會成爲我力量中的一部分。
走有自己特色的禍害主義道路,我又邁出了堅實的一大步!
也當然,最最重大,也是最最重要的收穫,還是黃連能回來了。
我不知道這裡面是否有其他人在裡面運作的關係,反正教導主任信守了他的承諾,黃連終於可以回來了。
當時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表述。深深吸一口氣,想起魯迅先生的那句話,只感覺自己的身體有說不出的大,這句話就能很好地形容我當時的感覺。但如果真的要說心裡的想法的話:終於……終於……
我終於不下去,好像卡殼在了那裡,只是終於這兩個字在我心裡不停地翻滾徘徊,心裡卻忍不住生出一陣豪邁——只要拼了命去辦的事情,總還有機會成功的,不是嗎?這時候回頭再看看,其實成功倒也不算難,不是嗎?
可接下來我卻面對著這樣一個問題,好不容易能讓黃連回來了,我卻沒有黃連的聯繫方式。教導主任那裡倒是有學生的家長號碼,可一個電話打過去,竟然是空號。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肯定不能被這麼點小事給難住,不過我該怎麼才能聯繫到黃連呢?
立即,我就想到了沈雪萍。
沈雪萍的媽媽是我爹曾經的女友……爲這事情,我糾結了大半天。可還是那句話,九百九十九步都走過來了,這最後一步說什麼都要走。
張晗的電話號碼已經被沈雪萍拉黑了,怎麼都打不過去,我也知道她其實拉黑的是我,可想想這電話還是得打。
那個時候辦卡不需要實名認證,隨便買張卡很簡單,我也正好有手機了,就給自己辦張卡,那天晚上在宿舍裡,我就給沈雪萍打了個電話。
“喂?哪位?”雖然是陌生號碼,可沈雪萍還是接了,那溫柔好聽的聲音似乎闊別已久。
我心情相當複雜,可想想,還是開口:“姐,是我,我是徐亞天。”
電話的那邊立即陷入了一片沉默,卻也沒有掛斷電話。
明明都是老一輩的事情了,卻偏偏要影響到我們。此時我跟沈雪萍的內心都是糾結的。錯的不在我們,我們卻要承受這一切,原本和睦的關係,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出現了裂紋。
不過沈雪萍還是沒有掛斷我電話,只是沉默著。我也沉默了一陣,還是選擇先開口:“姐,學校已經同意讓黃連回來了,不過現在我聯繫不上他,你有辦法聯繫到他嗎?”
關於那些事情,我閉口不提,只說關於黃連的事情。
電話的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久纔回答:“老城區那邊,南寧街和南通街交叉的那個路口附近,那裡有個小賣鋪,開小賣鋪的就是他奶奶。”
“嗯,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我正要掛斷電話,電話那頭,沈雪萍卻忽然叫住了我:“未來一段時間,你小心點一個叫沈丹心的人。”
沈雪萍說話的聲音略有些不對,那語調中帶的情感分明有些焦躁。我當即意識到這裡面應該有什麼問題:“沈丹心是誰?”
“我們沈家的人,一個真的敢殺人的大魔頭,你千萬小心點——”沈雪萍頓了頓:“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沈丹心?沈家的人?一個真的敢殺人的大魔頭?是因爲我爹跟沈雪萍她媽媽的事情,所以要來殺我的人嗎?應該還不到那種需要殺人的程度吧?敢殺人和會殺人應該不是同一種事情吧?
心裡稍微安慰著自己,可我的心還是在漸漸往下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雪萍既然專門提醒了我,我就真的應該注意一下,注意下那個叫沈丹心的人,得找張晗打聽打聽。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我去擔心這些事情的問題,這個週末就是家長會了,我媽和我爹都要來學校,一家團聚,這纔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還有,我得去找黃連,讓黃連繼續回學校讀書。
至於沈雪萍——我點開姐姐那個名字,將名字下的號碼刪掉,然後重新按下了保存按鈕。
當天,我就跟老師請了個假,坐了公交,迷了半天的路,又打了個出租車,總算到了那兩條路的交叉口,可我在那裡頂著大太陽找了將近半個小時也沒找到地方。
這時候,我倒是有些後悔刪了沈雪萍的號碼,也是那天我發現原來我是個路癡!我這麼聰明的人,竟然是路癡!
無奈之下,只好在那路口找了個曬太陽的老大爺:“老大爺,跟你打聽個事情,你認識黃連嗎?”
“啥?黃蓮?那邊藥房就有,前面路口右拐,往左手邊看。”
我心裡頗爲無奈,心想著黃連他爹究竟是怎麼想的,纔會給他起這麼個名字?
我也疑心自己找錯了地方,又問那老大爺:“老大爺,這路口有個小賣鋪的,開小賣鋪的是個老太太,她有個孫子,叫黃連。你知道不?”
“你說她呀!劉老太婆兒,我知道。原本她那小賣鋪就是開在我旁邊這裡,開了三十多年,我以前天天過來買酒喝。”老大爺立即想起了什麼:“她是有個孫子,叫什麼我忘了。”
看看我身邊,根本不見什麼商店的影子,可既然老大爺知道那就好,我趕忙問她:“那他現在人呢?”
我問的是他,是黃連,老大爺卻一聲嘆息:“她兩年前就走嘍!還說要看孫子考大學,看孫子結婚,喝喜酒,抱重孫子呢!哎!”
走了?死了?黃連的奶奶兩年多以前去世了?
可根本還不等我說話,老大爺又說:“劉老太婆兒命苦啊,年輕時候就沒了男人,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結了婚了,抱上孫子了,結果兒子兒媳婦又出車禍一起死了。有個孫子,還不省心,上學那會一天到晚的打架,老師總把她叫到學校去……哎,兩年多以前,她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孫子氣死的,不過她走了之後,她孫子哭得是真傷心,在這哭了一個多周才走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老大爺絮絮叨叨,慢慢跟我說著,好不容易有個嘮嗑的人,老人家說起來就沒個完。
而我,也深深呼吸了幾口,一直有些說不出話來。
黃連命裡苦,可我只記得他笑容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