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路易幾乎已經(jīng)可以說是半個加約拉島的主人，他就不會愚蠢地忽略裡世界的力量，無論是黑巫師們的憎恨與忌憚，還是敵人的陰謀和刺殺，他施加在別人身上的東西，當然也會被敵人反過來施加在他自己身上，古老而遙遠的東方有句話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他似乎就是這句話的反證。

今晚就是他特意留給茨密希親王阿蒙的，雖然梵卓親王提奧德里克似乎更值得信任，他身邊還有這位親王的“貓仔，”但這位親王保留了太多的人性，這個特點是路易的助力，也會是桎梏，至少，若是他請?zhí)釆W德里克親王來做這件事情，梵卓的家長不會那麼輕易地允諾下來，倒是從來不去掩飾自己yuwang的阿蒙，雖然一直遺憾於無法得到國王，但當路易提出，可以設(shè)法爲茨密希家族追索回原先的領(lǐng)地時，阿蒙臉上的神情絕對是驚喜。

這裡就要提到血族各個家族的族地了，血族中有些幾乎從不離開自己的領(lǐng)地——那些在人們的口中尤其陰森可怖的城堡就是這麼來了，一般來說，就是某個領(lǐng)主或是爵爺被轉(zhuǎn)化爲血族的後裔後，他身體裡殘留的情感會讓他繼續(xù)留在原先的住所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被人發(fā)現(xiàn)，檢舉，或是出於其他原因自行離開。還有的就是，在一種表裡世界的默契下，這個人被認爲“已死”，他的城堡會被廢棄，不再會有人去拜望他，他會在所有人的記憶裡褪色，等到認識他的人都在六尺之下了，他自然也成爲了一個母親在黑夜裡講給孩子聽的恐怖故事。

但大多數(shù)血族在選擇後裔的時候，還是會有意識地避讓開大貴族，尤其是那些王室血脈，這也是一種不曾寫在石板上的規(guī)則，所以血族中有很多都是一個家族裡的次子、幺子，還有的就是教士……沒錯，就是教士——路易也是在與兩位親王往來之後才知道，血族確實和人們傳說的那樣，對後裔有著異?？量痰囊?，那些農(nóng)奴、僕從或是手工藝人的孩子是從來無法進入他們視野的，不是因爲人類的階級觀念，而是血族就像是所有的父母那樣，渴望有一個漂亮可愛聰明的孩子。

人類可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孩子，王后也會生出殘疾和虛弱的子嗣，但血族可以挑選啊，但若是出身寒微，想要皮膚白皙、身體頎長，手指筆直可不太容易，誰都知道，越是窮困的家庭，孩子做事的時間就越早，而且因爲缺少營養(yǎng)，他們幾乎都身材矮小，脊背佝僂，能夠在這個有了土豆底層階級方能一日三餐，飽腹入睡的時代，只有貴族和商人的孩子能夠有著即便不那麼秀麗，也足夠整潔健康的外表——另外，血族們竟然會選擇教士做自己的子嗣，也讓路易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無所顧忌的魔黨做的更多一些——因爲有繼承法，教士基本上都是各個家族的幺子在，只有一些因爲格外聰慧以及幸運被教士老爺選中的孩子，但無論是那種，他們都必然是聰明漂亮的，還有不太能夠訴諸明面的，大概就是這兩個血族家族的成員所有的促狹之心吧。

所以，很多年輕的血族，在接受了“父親”的指導(dǎo)，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本能，也能夠施展自己的天賦能力後，他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遊蕩在外面，既是爲了避免被落足之處的人們察覺出異樣，也是爲了那顆喜新厭舊的心，但在一段時間之後，又或是因爲親王的召喚，他們會回到“族地”，也就是各個親王的領(lǐng)地，就像是效忠於國王的諸侯那樣，奉上自己聚斂的財富。

這種財富不單單指金子與寶石，還有各種失落在歷史長河中的卷軸，書籍，魔法器具等等。這些都被收藏在親王的領(lǐng)地裡，當然，血族的領(lǐng)地也如裡世界一般，無法被外人窺見，但問題是——就像是提奧德里克是梵卓親王，他的領(lǐng)地在巴黎，那麼自然而然地，所有的梵卓成員都將法蘭西視作氏族的管轄範圍，也就是說，若是英格蘭的辛摩爾一族的血族要經(jīng)過法國國土的時候，即便不曾靠近巴黎，也要拜訪經(jīng)過地區(qū)的梵卓成員，不然梵卓的血族就有權(quán)利處死那個狂妄的傢伙。

而茨密希家族雖然在十三氏族以及魔黨中，有著無可爭辯的重要位置與強大的力量，但令人尷尬的是，波蘭國王約翰二世·卡齊米日實在是個無能的傻瓜，他不但被迫承認了烏克蘭的獨立，還被瑞典奪去了利沃尼亞——這下子可就尷尬了，因爲烏克蘭現(xiàn)在屬於俄羅斯，俄羅斯的氏族是岡格羅，而瑞典、丹麥、挪威因爲曾經(jīng)三國一體，所以它們屬於布魯赫氏族——很不幸的，茨密希家族的領(lǐng)地正在烏克蘭與利沃尼亞之間……於是隨著瑞典人與俄羅斯人一起移動到新領(lǐng)地的血族和茨密希的成員就不得不面對一種極其古怪的情況——茨密希的家族依然令人生畏，但他們的領(lǐng)地……除了親王的堡壘之外，它們都已經(jīng)屬於另外一個國家了。

茨密希家族的情況事實上和佛蘭德爾的黑巫師們差不多，只是佛蘭德爾的黑巫師的力量還不足以讓路易讓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但茨密希，就可以讓路易爲他們盡心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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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沃尼亞？”在間隔著一個北海的皇后島，瑞典國王卡爾十一世驚訝地問道，“當然?！彼觞N會不知道利沃尼亞，利沃尼亞地區(qū)是卡爾十世在55年最大的戰(zhàn)利品，因爲有了利沃尼亞，所以瑞典才能得到一個完整的波羅的海，瑞典現(xiàn)在的國土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褲腿長短不一的褲子，卡爾十一世還考慮過，等他與伊麗莎白公主結(jié)婚之後，依靠著法蘭西的力量，將這條“褲子”弄得好看一點呢——他是說，長短一致。

““您知道，正如之前的盟約中所定下的，我們的公主將會帶著一片佛蘭德爾的領(lǐng)地嫁入瑞典，”達達尼昂想起國王突兀的囑咐，雖然不明白路易的用意，但出於對國王的忠誠與信任，他還是繼續(xù)說道：“陛下希望，您能夠?qū)⒗帜醽喌囊惶庮I(lǐng)地賞賜給內(nèi)維爾聖馬丁修道院院長?！?

“那是誰？”

“曾經(jīng)的波蘭國王與立陶宛大公?！边_達尼昂伯爵說：“作爲交換，國王會繼續(xù)支持您?！?

卡爾十一世先是蹙眉，他從母親和大臣那裡接受的教育不多，他不能分辨出這個要求中的深意——“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卡爾十一世說：“利沃尼亞對瑞典很重要?！?

“不會比挪威或是丹麥更重要。”達達尼昂說：“據(jù)我所知，您的母親和大臣正在籌劃著在法國與荷蘭交戰(zhàn)的時候，與丹麥開戰(zhàn)?！?

“這件事情我略有所聞?！笨柺皇勒f。

“作爲盟友，國王願意在征服荷蘭之後，繼續(xù)北上，協(xié)助您們得到丹麥。”

卡爾十一世滿懷疑竇地看了達達尼昂伯爵很久：“我不能確定，這不是一件可以輕易決定的小事?！?

“毫無疑問，”達達尼昂伯爵笑著說，彷彿對這件事情是否能夠達成並不在意：“但我想，您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那麼您不應(yīng)該在這裡，”卡爾十一世突然說：“您應(yīng)該去和我的母親說?！?

“我們的國王是十四歲成年的，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投身於一場真正的戰(zhàn)爭，並且獲得了勝利，我想您也應(yīng)該能夠做到，陛下。”達達尼昂伯爵若有所指地說道。

“我很愛我的母親。”卡爾十一世說，但他沒注意到自己說起法語來，已經(jīng)不那麼結(jié)結(jié)巴巴了。

“這難道與您是否尊敬和愛戴自己的母親有什麼關(guān)係嗎？”達達尼昂的笑容逐漸變得深刻，若是蒙龐西埃女公爵在場，一定會覺得這個笑容很熟悉，因爲當初達達尼昂伯爵就是帶著這樣的笑容，摧毀了她對父親的最後一點期望：“我們的國王難道不愛他的母親嗎？”

卡爾十一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時間也不允許他們繼續(xù)說下去，那些被國王和使臣拋下的隨從已經(jīng)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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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願意嗎？”王弟菲利普爲國王舉著蠟燭，一邊照亮了牆壁上掛著的地圖，一邊問道。

“會的。”路易說：“就算卡爾十一世，或是他的母親有意按兵不動，克里斯蒂安五世也不會願意放棄這個好機會的。”他指給自己的弟弟看：“這裡是斯堪尼亞半島的南方四省，56年的羅斯基勒條約，丹麥把它們割讓給了瑞典，從此失去了在半島上的最後一個立足地，沒有了這個立足地，他們對於波羅的海幾乎沒了任何控制權(quán)——雖然他們也扼著瑞典往北海的咽喉，但在羅斯基勒條約裡也約定了，他們不能容許瑞典的敵人進入波羅的海。”

“在那個條約裡，”路易繼續(xù)說道：“丹麥還必須解散所有與瑞典敵對的盟約，要支付瑞典的軍費，以及在卡爾十世以及經(jīng)以後的瑞典國王作戰(zhàn)的時候，交付一定數(shù)量的士兵和艦船?！?

菲利普看了看丹麥的位置，還有它的國土，以及南方的四個?。骸艾F(xiàn)在看起來，丹麥國王會做出與利奧波德一世聯(lián)盟的決定並不奇怪。”他將蠟燭移動到另外一個位置，照亮勃蘭登堡的領(lǐng)地：“霍亨索倫家族一向是哈布斯堡的臣子與僕從，若是從勃蘭登堡的位置發(fā)起攻擊，確實可以直接威脅到瑞典?！?

“丹麥-挪威和瑞典就是兩匹爭相想要吞噬對方的惡狼，即便沒有我們與神聖羅馬帝國的聯(lián)盟，他們一樣會爆發(fā)出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钡羰侨鸬鋵Φ溞麘?zhàn)，或是相反，那麼就意味著，利奧波德一世想象中的防線已經(jīng)斷了一截——路易的十二萬大軍，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一個小小的荷蘭準備的，荷蘭的艦隊在海上或許可以縱橫馳騁，可沒辦法登上陸地，若是威廉三世還在荷蘭，那麼這場戰(zhàn)爭可能還要棘手一些，但威廉三世已經(jīng)被查理二世留在了倫敦塔，那座曾經(jīng)被用來作爲堡壘，軍械庫以及監(jiān)獄的建築，裡面可是曾經(jīng)迎接過不少顯赫的客人，甚至連英國的數(shù)位君主也曾有幸成爲它的座上賓，而威廉三世被囚禁在那裡，可要比放在哪裡都要安心。

沒了威廉三世，只有首相和大議長，這位維特先生並不能說是個平庸或是愚笨之人，雖然對威廉三世的防備，導(dǎo)致荷蘭現(xiàn)在只有兩萬陸軍，但從外交層面上來說，他能夠立即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說服甚至包括瑞典在內(nèi)的國家一起來反對法國，而不是將所有的期望放在哈布斯堡身上，就能看出他還是有點決斷的，哦，對了，還有那些佛蘭德爾的黑巫師……釜底抽薪，也不得不說是個辦法。

可惜無論他多麼出色，他都只是路易的敵人。

“拉羅什富科公爵那裡的情況如何了？”路易問。

“如魚得水?！狈评照f，有趣的是，威廉三世與首相先生幾乎可以說是已經(jīng)走到了孤注一擲的地步了，荷蘭的商人們居然還在優(yōu)哉遊哉地與法國人做生意，是的，戰(zhàn)爭歸戰(zhàn)爭，生意歸生意，而他們之間最大的生意就是法國國王預(yù)定的艦船，對，他們給自己的敵人造船，因爲涉及了巨大的款項，與拉羅什富科公爵的慷慨——雙倍的定金，以及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潤，讓這些商人愉快地接受了一個法國人——在宴會和沙龍裡，拉羅什富科簡直就是本色出演地做出了一副浪蕩公子的姿態(tài)，按照國王的吩咐，他的言語間幾乎從不涉及政治，戰(zhàn)爭，總之就是所有令人不快的東西。

“您要他做什麼呢？”菲利普接著問道。

“去告訴他?！甭芬渍f：“讓荷蘭人知道，他們的首相先生不但殺害了他們最後的希望，威廉三世.奧蘭治，還將荷蘭賣給了勃蘭登堡，以及，他還貪污和揮霍了國庫所有的錢——並且正準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