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白髮老者見輕狂跟在後面,便一點也不焦急,只是瑟瑟的抖著,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顫巍巍的向監察御史的衙門走去。
酒樓外圍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各自指著那兩個老者指指點點,竊竊的笑著:“這幫差役太荒唐了,竟然認定這兩個連走路都困難的老人是飛賊?他們真是一羣只會跟著高從欺負百姓的混蛋!”
雖然替那兩個老人不平,但是沒辦法,高從是官,自己的民。自古有云:民不與官鬥。他們再憤憤也只是偷偷發泄兩句罷了!
輕狂一路看著百姓的指指點點,和他們那種嘲弄咒罵的表情,頓時明白了。看來這個高從,不只是個荒淫的老色鬼,還是個昏官所以才如此不得人心,弄得百姓這樣厭惡他。
便更加存了心,要藉此機會好好修理這個老東西一番。
她想起剛纔去高從臥室拿東西的經過,鼻子都氣歪了。
竟然下了早朝不趕緊處理公務,竟然跑去和那個剛剛從兒子手中,搶過來的十三姨太拿著那捲春宮圖,在牀上照著春宮圖翻雲覆雨極盡荒淫。
他們兩個一白一黑,一胖一瘦,看上去便像在滾圓的白蟲子上面趴著一隻黑螞蟻。
情形又是滑稽又是噁心,讓輕狂覺得驚歎不已。
這個瘦的如同老馬猴一樣的東西,還真是人老心不老,花花腸子多得數不清。
若不是親眼看到,輕狂還真難把這個老色鬼和同早朝上,板著一張老臉裝作一本正經的高從朕系在一起。
看來那句話百聞不如一見的話,還真是不可不信。
兩個白髮老者被擁入了大堂中,也許被嚇呆了,也許是老糊塗了,竟然不知道跪拜,還擡起頭去滿臉迷惑地看堂上的高從。
他們雖然臉上的折紋累累,卻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神,多少讓人有些奇怪。
這個監察御史的大堂不甚寬大,正南面有一張桌案,裡面那張黑乎乎的太師椅上坐著那個頭髮稀疏,腦袋如皺皺巴巴的核桃,牙齒沒剩下幾顆的高從。
他整個臉拉長著,不住的打著呵欠,半死不活的坐在那裡,貌似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累。
頜下倒是有鬍鬚,只是稀疏的叫人一眼便數得清有多少根。
在大堂上的他,此刻竟然穿著便服,帶著便帽。
桌案上也空空如也,官印,堂籤全都沒有。
讓人看著便覺得彆扭,像極了在做戲,沒有一點衙門升堂的莊重威嚴氣氛。
尤其那個高從的一張藍,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眼窩深陷,鼻子半塌,眼眉都垂成了八字,嘴脣又是枯焦又是蒼白。整個人如同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人一般。
唯一給人一點活氣的便是那雙烏溜溜直轉的三角眼內的黃眼球,有點像一隻快要嚥氣前的老狐貍。
兩邊都是如狼似虎的衙役,各個橫眉立目,腆胸迭肚,整個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
在那個高從左邊的下手還有兩張小桌案,桌子裡面坐著兩個滿臉紅光,胖的很圓的書吏。
兩人大概都是四五十歲年紀,一人手中捧著一個冊子,估計是準備記錄案情審理經過。
見兩個捕頭押著兩個佝僂的白髮老者進來,那個高從不禁皺起了八字眉,氣惱卻有氣無力的喊道:“劉三,楊蕭,你們兩個把兩個老頭子弄來做什麼?他們別說飛上房頂,就是走平地都要跌跤的!”
劉三和楊蕭陪著笑,上前一步向他見完禮之後,劉三從自己懷裡掏出那個紅色的繡著金色牡丹的肚兜低聲道:“老爺,您先看看十三夫人丟的是不是這一件?”
見到那個繡著金色牡丹的紅肚兜,高從立即瞪大了眼睛,一把將紅肚兜搶過來,抓在手中。
彷彿那失去的生命力一下子都回來了,又好像將死的人突然間迴光返照一般,扯著細細的脖子大聲叫道:“楊三,這就是十三夫人的東西,其他的東西在哪裡?”
他現在心裡快急死了,別的東西還好說,他的御史大印和上朝用的玉笏竟然也丟了,叫他明天還怎麼上朝?
如果被那個狂後查清這件事情的經過,會連他的皮都給扒了的。
今天早朝下朝後,他實在無心辦公,便跑到十三姨太的房中,和她一起參研那捲春宮圖,兩人按照圖上畫的在牀上好一陣翻騰。
後來兩個實在累了,便倒在牀上小憩。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喂,你家被盜了!”
兩人才驚醒過來,想穿衣服,才發現十三夫人的肚兜沒了,而高從掛在牀邊的官帽也不見了,官服被扔在地上,不曉得被什麼撕扯得破爛不堪,沒法子再穿。
如此蹊蹺而恐怖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竟然有人在這時候闖入自己的房間,將東西拿走,自己和十三姨太都沒有一點發覺。若是那人是個刺客,自己的老命肯定沒了。
憂急之下,他只能穿著褻衣跑出去大呼抓賊,卻見那賊彷彿專門在等他發現一般,不急不忙的縱身飛躍上房,向府衙外縱越而去。
在她飛過的地上有一溜胭脂粉末,在她躍過的地方灑落著留下一條紅色的印記。
尤其當他查閱了自己丟失的那些重要物品後,差點直接嚇死。
於是他再也沒有一點剛纔那種盪漾的春心,而是喝令劉三、楊蕭帶著上百衙役去找那個飛賊,把自己的東西追回來。
他自己則丟下嚇呆了的十三姨太,穿上便服坐在大堂中,焦急地等消息。
聽到高從問,劉三和楊蕭不禁裂了裂嘴。
“回大人,那些東西都沒有在這兩個老頭身上,不知道他們交給誰了!屬下就在他們那裡發現這件肚兜而已!”劉三隻能實話實說。
“笨蛋,找不到東西明天大人我活不了,今天就把你們的皮先給扒了!”高從一邊怒聲呵斥,一邊氣得吭吭的咳,憋得一張黃色的老臉都紅了起來。
“大人別急!”一邊的兩個書吏扔下紙筆過去給他捶背,順氣。
“不急,再不急,本官的腦袋就沒了!”他急的眼珠子都紅了起來。好不容易讓劉三和楊蕭把偷東西的人找到了,還沒有追回贓物,怎麼叫他不急的心頭著火?
於是衝著兩個貌似在瑟瑟發抖的老頭喊道:“兩個老東西,你們把偷去的東西藏到哪裡去了?”
可是兩個老者拼命側著耳朵,貌似根本就沒有聽到。
高從急的從自己的桌案後走出來,對著兩個老者的耳朵喊道:“你們兩個把本官的東西藏到哪裡去了!快點說!不然把你們兩個老東西推出去滾釘板!”
結果這種威脅對兩個老者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兩人各自側著耳朵,顫巍巍地問道:“什麼?”
“不要跟本官裝聾作啞,來人把他們推出去,把所有的酷刑都讓他們享受一遍,無論如何,也要追回本官的東西!”高從急的氣喘吁吁的喊道。
兩個捕頭心裡想到:這兩個老頭,看上去,只需要一拳就可以打死了,動酷刑,那絕對是沒有問出結果,人都死了!那時肯定還要他們繼續去找同案犯,恐怕那就是大海撈針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劉三對楊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勸說一下高從,先不要對兩個老者動刑!
“大人別急,您房中的東西被這兩個老頭偷去後,有幾個年輕人自稱看到他們和別人的交易,現在正在大堂外等著作證呢!”楊蕭低聲向高從說道。
高從立即提起精神,興奮地向外面喊道:“傳,快點讓那幾個證人進來!快點啊!”
外面的衙役一起喊道:“大人有令,傳證人上堂!”
輕狂抱著諦聽,笑嘻嘻的帶著軒轅嵐和輕妄、輕揚來到了堂上,看著高從,笑咪咪的拿著諦聽的一隻爪子跟他打招呼:“你好啊,高大人!”
軒轅嵐幾個人知道她玩心又起了,不僅抱著胳膊得意洋洋的跟在後面,等著看好戲。
“大膽,見了大人怎麼不跪下!”劉三和楊蕭厲聲呵斥道。
旁邊的兩隊衙役也一起在地上戳動半黑半紅的棍子,大聲道:“威武!”
結果輕狂卻看了那些橫眉立目的衙役一眼,向高從說道:“告訴你,高大人,本少爺心臟不好。若是被他們嚇到了,可就把什麼都忘了!”
眼下都指望輕狂口中說出的話去找東西,所以高從立即乖乖的喝令那些衙役,“靜下來,不許吵。”
現在只要輕狂能把他急著找到的東西的線索提出來,他都想給輕狂跪下,自然不會在意她施不施禮。
輕狂看著那個噁心的高從,臉上卻都是甜甜的笑意。
“小兄弟,你說你看到了這兩個老東西和別人交易!他們把東西給誰了?”現在有求於輕狂,他只能把自己的官威收起來,低聲下氣的問道。
“沒錯,偶全都看到了!一眼都沒有落下。”輕狂笑盈盈的別有用心的說道。
其實她口中說看到的,卻和高從所問的不一樣。
她看到的並不是兩個老頭和別人交易,而是看到了高從和十三姨太的一場火熱的激情嘿咻大戲。
高從哪裡知道,頓時一陣欣喜,心急難耐地問道:”他們把東西交給誰了?”
“交給偶了!”輕狂突然說道,同時將那捲春宮圖掏出來,舉在他面前嘻嘻笑道。
衆衙役這個惡寒,頓時全都低下了頭。
他們知道自己的大人是個老色棍,卻不知道他荒淫到如此無恥的地步。
“那,還有什麼?”高從一邊旁若無人的將春宮圖接過來藏在自己衣袖中,一邊眼中冒光的問道。
“還有這個!告訴你個老不死的,你的東西都是老子拿走的!不過你的十三姨太趁你睡著說了一句話,十分經典。老子說給你聽下:她說你兒子高飛的牀上功夫比你強一百倍!”
輕狂飛快地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揮起巴掌,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那張老臉上,一口氣噼噼啪啪扇了三十幾下。
這個和兒子共用一個女人的老東西,實在無恥的該揍!
打得高從,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兒,然後噗通一聲摔在地上,雙手護著自己腫的如同豬頭一般的臉大聲嚎叫起來。
衆衙役措不及防,想到幫忙時,輕狂已經打完了,在用軒轅嵐遞過來的手帕擦手。
莫輕妄和莫輕言看著地下被揍的老狗一般的高從,卻心裡糾結道:打這麼厲害,七妹的手該多痛啊!
周圍的衙役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如此快的出手,感覺就在眨眼之間,她的三十多個耳光,便打完了。
有人震撼無比地把棍子都給撒了手,砸到了自己的腳,或是旁人的腿。
衆衙役頓時再也故作嚴肅不得,一個個俯身掩口拼命制住笑,他們早聽說過高從的十三姨太是他三公子高飛的娘子,因爲長得誘人,便被高從在牀上換了身份,三兒媳“弄”成了十三姨太。
見到如此痛快淋漓的打耳光情形。
一邊的兩個白髮老者這時候,突然間伸直了腰,各個放聲大笑起來。那洪亮而底氣充沛的笑聲,哪裡有一點垂垂老矣的樣子。
軒轅嵐頓時額上冷汗直飈,因爲他聽出了那兩個人的聲音。
他們竟然一個是皇上軒轅夜,另一個是右丞相瑞夜楠。
怪不得輕狂在酒樓算計他們,原來她是怪他們跟蹤,這個莫七小姐,天下就沒有她不敢算計的人。
“臭小子,你好大膽子,竟敢毆打本官!來人,把她拿下,關入死牢中!”高從一邊慘嚎,一邊怒聲呵斥道。
說實話,他僅剩下的兩顆門牙,也被輕狂打掉了。所以說起話來很是漏風,讓劉三和楊蕭很是費了一些力氣才聽出他在說什麼。
兩人急忙要撲過去抓輕狂,輕狂卻嘻嘻一笑,毫不在意的笑道:“抓什麼,老子又沒想跑,直接跟你們進牢房不就得了!走吧,前邊帶路!老子去視察一下你們的大牢!”
“把她關進去!關進去!”高從聲嘶力竭的捂著自己的臉申吟著,氣得渾身哆嗦。
自己今天怎麼這麼倒黴,現在東西被偷,然後又無端的被偷他東西的人暴打了一頓。
一邊的軒轅嵐見輕狂跟著劉三、楊蕭向外走,他也急忙跟過去道:“兩位,我和她是一起的,連我一起關起來吧!”
見軒轅嵐這樣說,莫輕妄和莫輕揚也急忙上前請求。把他們和輕狂關在一起。
見三個人爭著要和輕狂一起蹲大牢,周圍的衙役頓時又目瞪口呆了。雖然怪事年年有,但是他們到底沒有見過今天這樣怪的怪事!
高從已經痛得半死了,於是向劉三兩人一揮手氣得渾身顫抖地咆哮道:“關起來,都關起來!”
喬裝改扮的軒轅夜和瑞夜楠見到輕狂的非要進大牢,知道她必然有什麼目的,便在後面叫道:“喂,高大人,我們兩個呢!”
高從痛得悽慘,立即向他們一揚手,喝令衙役:把他們轟出去!
於是兩人便給趕出了大堂。
兩人一邊回到酒樓等消息,一邊討論:輕狂到底是怎麼認出他們兩個來的?
輕狂則和歐陽嵐,莫輕妄、莫輕揚,順利的進入大牢中。她神態悠閒的在幾個氣勢洶洶的差役面前走著,一邊走一邊注意通道兩邊的牢房,看那個紫電到底被關在哪裡。
再走到第二十幾個牢房的時候,突然軒轅嵐的眼睛飛快的在一間牢房中一掃。
輕狂便知道,那裡面關著的必然便是紫電。
於是緊走幾步,指著裡面的紫電向劉三和楊蕭,冷冷地威脅道:“喂,別把老子和這個人關在一起。他丫的是江湖人,殺人不眨眼。早晚有江湖人來救他,老子可不想睡一覺便醒不過來!”
劉三和楊蕭正看她不順眼,不知道該怎麼整治她,如今聽她怕和紫電關在一起,自然會意的相視一笑,偏偏上前打開了那個牢門的鑰匙,把門拉開,冷冷道:“住那個牢房是你說了算嗎?進去!”
輕狂故作非常不願意的,走了進去,然後站在牢中對著兩人喊道:“喂,把老子和他關在一起,出了什麼事情,你們自己負責!”
兩個人對她兇殘的一笑,道:“若是這個人把你殺了,正好可以省得還要秋後處斬!”
說罷他們便鎖上牢門,揚長而去。
輕狂聽他們的腳步聲音消失後,便走到了被用鐵鏈鎖住的紫電身邊,仍然拿著諦聽的爪子向他招招手道:“你是玄武堂主紫電?”
紫電看了她一眼,覺得並不認識,便垂下頭沒有理睬。
“阿嵐,你來問吧!你家這個堂主很害羞!”輕狂找到這牢中唯一的一個牀鋪,雖然鋪的都是乾草,但是看上去很乾淨,便懶懶得坐在上面斜睨著紫電。
軒轅嵐走到紫電身邊的時候,他立即瞪大了眼睛,低聲叫道:“盟主,是你!”
軒轅嵐從衣袖中取出一把鋒利匕首,很輕鬆地將他身上的鎖鏈一一砍開,然後將他從鐵架子上扶了下來。
被在鐵架子上吊了半天,紫電的四肢都麻木了。
“紫電,剛纔問你話的就是莫七小姐!”軒轅嵐淡淡的笑道。
“什麼?她就是狂後莫輕狂?”紫電驚愕的問道。
“呵呵,如假包換!”雖然那狂後兩字有點刺耳,不過她卻並不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只要你說一句話,那昏官高從便會放了我!你怎麼和盟主一起也被關進來了!”紫電奇怪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