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再見了初一

熬過了期末考試，初中的第一個暑假就開始了。

時光荏苒，長達一年的初一已接近尾聲。初一開學那一天的遲到恍如昨日之景，今日，就要正式和初一說再見了。

我收拾好被子和衣服，坐在空曠的牀板上，等著老爸來接我。

家裡的氣氛，自打四月初以來，因爲我哥凌明高考的緣故，就十分緊張。

他讀的不是重點高中，一般高中，往年考起率都很低，近年來，學校的成績一年不如一年，遭遇滑鐵盧。

不止是爸媽，連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不過，也只是捏一把汗而已，高考有多麼難，學習累不累，也只有當事人凌明最清楚。

這學期週末回家，看到的他都是悶悶不樂的，長我六歲的他，臉上有我這個年紀看不到的滄桑。

這一件，他在高考的折磨下憔悴了許多。

我在初中夜以繼日的學習教育中，也有些長進，性格更加開朗了一些。

六月初凌明高考完畢，就待在家裡。

我們一家人，也不敢問他考了多少分，也跟著緊張地等分出來。

有人經常把高考比做是鯉魚跳龍門，而對農村裡的孩子來說，鹹魚跳龍門應該更加貼切一些。

期末考試後三天，成績通知單就出來了。這次，是老爸提前打電話問了班主任，還沒有去學校拿成績單的我就已經知道了成績依舊是第四名。

謝謝陳濤同學的學霸習慣，才使我哪怕前半學期都在調皮搗蛋，也能保持第四名的成績，而他依舊是第五名。

成績這種東西，有實力，也有運氣，無論如何，我都服氣，我的學習態度比不上他那鋼鐵俠般的意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認真學習。

一週七天裡，我真的像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剩下的兩天都在吃喝玩樂，隔幾天就精神萎靡一次，我還誠實地和我爸媽彙報過這種情況，我媽把它歸結爲身體不好，營養不良。

生拉硬拽地非要拉著我，去醫院裡看病，醫生做了詳盡的檢查，確診並無大礙，最多是有些貧血，但貧血又是脾胃虛引起的，重點還是養胃。

最後，在我媽的強烈要求下，醫生一口氣給我開了好幾盒補藥。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種瓶裝的藥，喝起來和醬油十分像，不過還是很甜的，有黑焦糖的味道。

堅持服用了一陣子，整個人氣色都好很多了，面色紅潤，但停藥幾天，又恢復了原樣。

用我爸的話說，“你這棵秧苗太瘦了，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要多吃點肉。”

老爸終於來了，宿舍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幾個女生，也面帶微笑向我老爸打著招呼。

“走吧，閨女，咱們回家吧。”老爸開心地對我說道，伸出一隻手，示意我把被子給他。

“！好的。”我把被子遞給他，再拿著衣服，揹著包，一起走出了宿舍。

走到樓梯口，看著他拎著巨大的被子，我笑著說道：“爸爸，我來幫你一起吧。”

我爸拒絕道：“不了，你爸我能搞定的。你走樓梯小心看路就行。”

看著他輕快下樓的身影，我頓住了腳步，深感欣慰：“我爸還年輕著呢，真好，真希望他能一直這麼年輕下去，永遠不要老，就好啦。”

“閨女啊，快點嘞，早點回家，你媽煲好了湯，就等你回去喝呢。”他在樓下喊道。

“，好嘞，來了。”我回過神來，連忙答應道。

腳步輕快的下了樓，老爸正在往摩托車後座上綁被子，這次竟然沒有帶車簍過來。

我有些疑惑的問道：“老爸，你咋不帶籃子啊？”

老爸撓撓頭，說道：“那個啊，壞了。嘿嘿……用三年就壞了，還沒有來得及買。”

我點點頭，說道：“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怎麼突然就壞了呢？”

我把裝衣服的袋子遞給他，他笑著說道：“東西用舊了，可不就壞了嗎？

像人一樣，老了就不中用了啊。

你爸我也是，快四十了。也老了。”

他黝黑的頭髮，健碩的身材，除了臉上有些細紋，我並不覺得他蒼老。

“胡說，你看上去和三十出頭的人差不多，怎麼就老了呢？年輕著呢！”我辯駁道。

老爸擡了擡胳膊，說道：“我這肩周炎又犯了，胳膊這裡也有些勞損，工地上的活，估計再過幾年就不能幹啦。

人不服老不行，最近正在和你媽商量，打算做點小生意呢。”

他的語氣裡透著無奈，我聽完很心疼。

“等我哥長大了，有工作了，你們就可以不這麼辛苦了。”我安慰道。

“好了，綁好了，快上車。你哥高考分還沒有出，說不定還要復讀呢。

回家後，你記得哈，少說這件事，他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估計是考得不好。”他催促道。

“哦哦哦，好的，那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我坐好啦，咱們出發吧。”我輕聲說道。

呼呼的風聲和著聒噪的摩托車發動機，再加上初夏的暑氣，整個人都有些悶熱和不安。

剛剛過去的六月，對於初三和高三的學生來說，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倖存者總是少數。

尤其是高考，成王敗寇，和古代的科舉很像，“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

“希望凌明的成績能夠好一點吧，這樣爸媽會開心許多，我也是。”我在心裡祈禱道，念想飄散在這山灣裡。

回到家，想著老爸的警告，我第一次對我哥凌明這麼小心翼翼，這麼客氣，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戳了他的心。

晚飯過後，坐在寫字檯上，凌明翻著那本《高考填報指南》，小聲對我說道：“我考不上了，怎麼辦？凌，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其實也不知道。

沒有經歷過高考，無法體會他的處境。

我也輕聲說道：“分不是還沒有出嗎？

怎麼就考不上了？哥，彆氣餒……”

凌明轉過身來，說道：“答案我對過了，三百分都懸，三本都沒有希望了。

回頭爸媽情緒要是太激動，你得幫我勸著點。”

“喔喔，好。不過你接下來是怎麼打算呢？”

“還能怎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唄，出去打工吧。”他攤攤手，說道。

我嘀咕著：“可以復讀的，努力考個大學吧。”

他搖搖頭，整個人坐在那邊，毫無生氣，像一棵枯了好多年的大樹，繼續說道：“不行的，我不是念書的料。

倒是你，要好好加油喔，哥看好你。”

我覺得不到最後一刻，結果不出來，我是不會死心的。

但此刻安慰太多，只會起反作用。

我點點頭，說道：“好，我會的。”說完，便繼續寫著暑假作業。

“沒有希望的等待是什麼感覺？

明明已經塵埃落定，還要在心裡存著有可能的幻想，應該是一種很痛苦的感覺吧。”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再見了，我的初一。

希望，初二能更加努力一些，這樣，初三那年中考的結果也更美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