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月不黑風不高，天上的星星閃得亂顫。一輛輛汽車從眼前流過，蘇亦凡坐在自己的那輛小高爾夫裡盯著外面，眼神落在萬匯廣場門口逐一散去的人羣中。
現在已經距離萬匯廣場關門過去了差不多半小時，隨著人流漸少，大廈周圍的燈光也開始逐一寂滅。
車上坐著五個人，蘇小輕坐在蘇亦凡的副駕駛上，跟他一起看著廣場方向，嘴裡還嚼著口香糖。
三個女生擠在後面，程水馨和楊冰冰一左一右地包圍著小師妹，眼神中多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搞清楚安保系統怎麼運作了嗎？”程水馨在興奮中還能保持一絲清明，低聲問道，“本來花一點時間其實可以摸清的，是我們太心急……”
在這種時候依然能保持自我批評的程水馨簡直讓人不能直視。蘇亦凡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換上深色運動服的程水馨，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我大概知道了。”
“怎麼知道的？”程水馨以爲這種事應該是蘇小輕出面搞定，沒想到居然是蘇亦凡。
蘇亦凡笑道：“太多人在萬匯廣場當過保安了……找幾個人問就知道了。”
程水馨知道蘇亦凡的社會關係有多錯綜複雜，想到那些諸如洪楠或是馮峰的人脈，想要找幾個在萬匯廣場當過保安的還真不難。
“規律沒有變化嗎？”
“沒有。”蘇亦凡指了一下廣場頂樓說，“有個監控室，攝像頭沒想象中那麼多。主要是商鋪那幾層有監控。咱們要去小吃城，那邊幾乎沒有什麼監控。”
“要戴面具嗎？”
“戴吧。”蘇亦凡本來想說蘇小輕其實有修改監控的能力，但他沒開口，蘇小輕也沒主動提出要去解決。
程水馨從自己的小揹包裡掏出幾個V字仇殺隊風格的面具，笑著說道：“我想戴這個很久了，終於有機會。”
楊冰冰也接過一個，上上下下看著覺得很新奇，她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能參與這種行動。
“各位還有什麼遺言嗎？”蘇亦凡笑著問大家，“高危行動，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蘇小輕打了蘇亦凡一下：“沒個正形……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蘇亦凡問道：“如果真的被抓到怎麼辦？”
蘇小輕笑：“我有辦法。”
既然蘇小輕這麼說了，大家都不再有什麼疑問，開著車到了萬匯廣場後門的位置，躲開路燈的燈光，幾個人魚貫下車。
衣服和夜色沒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卻依然讓五個人顯得很不起眼。蘇亦凡走在最前面，跟著的是蘇小輕，後面三個姑娘互相抓著手或衣服，一臉小雞跟著老母雞的怯怯表情。
消防通道的門是反鎖的，蘇亦凡低頭看一眼那個鎖，重複確認了一下：“電影院散場了吧？”
“散了。”程水馨對這個倒是熟悉，“最後的電影十點就結束了。”
“那上吧。”蘇亦凡側身把位置讓給蘇小輕，“這不是電子鎖，好辦？”
蘇小輕嫣然一笑：“不是電子鎖你來就可以了。”
這一次蘇亦凡倒是沒推辭，從身上摸出兩根鐵絲一樣的東西，探入鑰匙孔。
幾個女孩都是第一次見到現場演練這種傳說中的技巧，看著蘇亦凡把金屬絲上下拉動，沒幾下就咔噠一聲，那門鎖應聲而開。
程水馨在後面評價道：“真是專業的。”
楊冰冰也不怎麼驚訝，之前蘇亦凡已經說過妮爾培訓自己的事了。
“以後忘記帶鑰匙就不用找專業開鎖了。”
張瑤是三個女孩裡最激動的，擺了擺手，好像在給蘇亦凡加油一樣。
蘇亦凡苦笑了一下，開門撬鎖這種事……就不用加油了吧？
門被拉開，消防通道里有點淡淡潮溼的味道傳出來，蘇亦凡帶著一羣姑娘們直接殺進去。
“萬匯廣場現在的標配保安很少，尤其是夜班。”蘇亦凡擡頭看了一眼攝像頭，低聲對身後都戴上面具的女孩們解釋說，“巡場的大概不到五個人，我們只要避開這五個人到地下一層去就行了。”
“咱們能被發現嗎？”楊冰冰還是有點擔心，她很難想象自己居然會陪著大家做出這種事。換做以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是個敢於嘗試違法活動的人。
“車牌子都換過了，應該不會。”程水馨低聲安慰楊冰冰說，“別怕，不是多大的事。”
楊冰冰對程水馨的膽大包天早有了解，此時也只能無語地認了：“嗯……我就是有點不習慣。”
蘇亦凡頭也不回地說：“這種事沒誰能習慣，正常。”
消防通道里沒有什麼聲音，燈光也比較昏暗。蘇亦凡走在最前面，仔細聆聽安靜的氣流中是否有腳步聲。
渾身警覺地進入狀態後，蘇亦凡覺得的妮爾教給自己的那些東西一瞬間都甦醒了。
如何觀察周圍，如何感覺到危險，如何有效地移動，如何尋找視覺死角……現在的這個隊伍中，蘇亦凡無疑是這方面能力最強的一個，他必須擔起重任。
跟在蘇亦凡身邊的蘇小輕依然一臉輕鬆，那感覺跟真的逛商場是沒什麼區別。
“這個時間，保安應該在交班。”蘇亦凡低頭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還是張瑤送給自己的那塊，“我們先穿過一樓大廳，從扶梯的位置直接下到地下一層。”
大多數商鋪和櫃檯上的燈光都已經滅了，整個一樓大廳安靜得連腳步聲都顯得有些刺耳。蘇亦凡讓大家放慢腳步，自己先從消防通道快步走到扶梯的位置，左右環顧之後開始招手讓大部隊通過。
蘇小輕第一個敏捷地跟過來，順鎮扶梯的扶手先下去了。
然後是程水馨，楊冰冰，張瑤……每個人的動作都比想象中更迅速，蘇亦凡發現自己真的是有些小看女孩子們了。
順著扶梯下到地下一層後，楊冰冰有些心有餘悸地拍胸口：“嚇死了……其實你們跟商場要求一下，晚上也能隨便來看吧？”
“跟著太多人了，煩。”程水馨說出自己的理由，“再說你不是也覺得挺刺激好玩嗎？”
“刺激是刺激，好玩就算了……”楊冰冰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方式，不過現在她也沒什麼力氣反抗，“總感覺怕怕的。”
程水馨看了一眼楊冰冰，哪怕是戴著面具，現在的楊冰冰也可愛得讓人想去掐一把。
“別怕，你蘇亦凡哥哥會保護你的。”
楊冰冰有點受不了這種調笑，默默嗯了一聲，居然肯定了程水馨的說法，緊緊跟在蘇亦凡身後。
一行人的行動順利無比，到了地下一層。平時人聲鼎沸的快餐店現在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整齊的桌椅孤零零地堆積在一起，給人感覺極大反差。
空曠的地下一層一直不是保安巡視的重點，因爲美食匯這種地方一般沒什麼值錢東西給人偷。蘇亦凡帶著幾個女孩下到地下一層後，大家終於沒有像剛纔一樣束手束腳了。
“這裡攝像頭不多。”蘇亦凡現在對這東西極爲敏感，伸手指了指周圍，“那邊牆角有一個，這邊門口有一個，旁邊有一個……”
程水馨順著蘇亦凡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個確認後道：“好，那我們開始量場地了，你自由行動吧。”
蘇亦凡打了個OK的手勢，跟蘇小輕退到一邊。
張瑤還是緊緊跟在程水馨身後，不過仍是忍不住看了蘇亦凡幾眼，透過可笑的面具，大眼睛依然活靈活現地惹人憐愛。
在這空曠的地下一層，蘇小輕似乎有些感慨：“真好，這麼好玩的事下次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
蘇亦凡苦笑道：“真的好玩嗎？我總覺得擔心。”
“年輕的時候就應該這麼不想不顧地去做點什麼。”蘇小輕伸開雙臂說，“就像現在這樣，真的被抓了其實也沒什麼，你覺得呢？”
蘇亦凡點頭，上一次要死要活的經歷之後，他覺得自己放開了很多，但其實還沒蘇小輕看得開。
“咱們逛逛吧。”蘇小輕拉起蘇亦凡的手說，“我還沒在半夜逛過這裡呢。”
昏暗的燈光中，兩人真的就開始順著圓盤狀的美食廣場開始散步。
不遠處程水馨正帶著楊冰冰和張瑤做場地測繪，蘇亦凡則與蘇小輕牽著手，一步步漫步。
沒有各種喧囂的音樂，也沒有人聲鼎沸，這個世界因爲夜晚安靜了許多。
蘇亦凡覺得的自己的心情也寧靜了不少。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目光從各種口味的餐廳招牌上掠過。
這些美食蘇亦凡有的吃過，有的沒吃過。但凡有過與蘇小輕共同回憶的食物，他就會看一眼蘇小輕，然後與她相視一笑。
程水馨記錄數據的測繪大概要一段時間，中途她偶爾回頭，看見蘇亦凡和蘇小輕並肩走著，嘴角有點揚起。
走了不到半圈，蘇小輕笑著拉了蘇亦凡手一下。
“情緒不高啊？”
蘇亦凡正沉浸在回憶中，他試圖想起自己之前是不是也這樣，驀然驚覺自己的不愉快回憶居然那麼多，以前他從未注意。
“沒有，只是想到以前的事了。”蘇亦凡對蘇小輕笑了笑說，“別在意，不是跟現在的事有關。”
“現在的事你沒有要擔心的了？”蘇小輕又調戲。
“暫時沒有了。”蘇亦凡認真地說，“我現在想明白了，你不會讓我瞎擔心的，不是嗎？”
蘇小輕抿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