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擁抱持續(xù)了很久，蘇亦凡不願意程水馨放開，程水馨似乎也沉浸在這種安靜中覺得享受。空氣中沒有太多旖旎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種依存的感覺縈繞著淡淡流淌。
程水馨微微發(fā)顫的雙手讓蘇亦凡覺得一陣心疼，他知道那個堅強果敢的程水馨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纔會暴露內(nèi)心的軟弱。這種暴露讓他也略覺開心，他相信程水馨大概只願意對著自己這樣。
被程水馨擁著，蘇亦凡忽然自嘲地笑起來。
程水馨沒鬆開手，她只是讓自己的擁抱變得沒剛纔那麼緊，低聲問道：“怎麼了？”
蘇亦凡不敢回頭，他能感覺到程水馨柔軟的胸口頂在自己背上，那些熱量都轉(zhuǎn)化成了讓人躁動的情緒。爲(wèi)了安撫這股情緒，他也需要不停地說話。
“我想起第一次跟韓蕓談張瑤的音樂，曾經(jīng)說起過一個問題——我們都認爲(wèi)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對別人比較重要。剛纔我也在這麼想。”
“想什麼？”程水馨就算知道答案，也忍不住要問一下，確認一下。
“對你來說，我是不是比較重要……”
聽到這樣的問題，程水馨呵呵地笑了，因爲(wèi)是趴在蘇亦凡的背上，她因笑而顫抖的身體一次次衝擊著蘇亦凡的內(nèi)心。
“你覺得呢？”
蘇亦凡沉默了一下，說：“我想聽你親口說。”
程水馨笑了幾聲，收回雙手繼續(xù)在蘇亦凡的後背上慢慢發(fā)力按動，她的身體終於緩緩離開蘇亦凡後背，這讓少年的心中略感失落。
“所以最後我還是需要做思想工作的政委嗎？”
蘇亦凡說：“由你說出來，總感覺不太一樣。”
“也許沒什麼不同呢。”程水馨幽幽說道，“其實我們以前說過一次，你記得吧？我和那些虛榮的女孩沒什麼區(qū)別。一樣的渴望不平凡，一樣的認爲(wèi)這個世界應(yīng)該給予自己更多，也一樣的不知所措。”
蘇亦凡聽得出程水馨的感慨，他知道她的心中裝滿了整個世界，她會因此而陷入時不時的迷惘。
那些疑問，也包括自己心中的疑問。
“你不一樣。”蘇亦凡喃喃說道，“你真的不一樣。”
程水馨笑了，這一次她的笑聲裡多了一些歡快，是輕鬆的歡快。
“所以你也不一樣。”程水馨說，“至少對我來說，你是不一樣的。”
能夠這麼痛快地承認自己的想法，的確也是程水馨固有的風(fēng)格。儘管答案和自己心中猜測的結(jié)果無限地接近，蘇亦凡還是感到一陣由衷的戰(zhàn)慄般快樂從心頭涌出，在胸腔裡迴盪婉轉(zhuǎn)。
頓了頓，像是爲(wèi)了補充一樣，程水馨又說道：“所以我纔會努力讓主人開心啊……”
楚楚可憐的口吻裡有著一點玩笑的意味，在這之外又有蘇亦凡不太敢猜測的弦外之音。光是聽到字面上的意思，蘇亦凡已經(jīng)覺得自己足夠開心了。
“我……”
“我們說點別的吧。”程水馨笑著又幫蘇亦凡按了一遍脊椎周圍的肌肉，起身結(jié)束了按摩，“主人覺得我今天可愛嗎？”
“一萬分的可愛。”蘇亦凡披著毛巾坐起來，又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程水馨。
“嗯……千萬不要跟其他人說……”程水馨說起這個還有些羞澀，“我可不想大家認爲(wèi)我真的是在勾引主人。”
蘇亦凡都不知道程水馨是怎麼做到能夠那麼自然地一遍又一遍說出“主人”這裡兩個字的，他對程水馨的要求只有點頭同意的節(jié)奏，一點都不像個主人的樣。
朝著蘇亦凡嫣然一笑，程水馨柔聲問道：“那……主人一會可以送我回家嗎？人家一個人回去會害怕哦……”
如此刻意賣萌的聲音，簡直讓蘇亦凡有要徹底石化般的感覺。
…………
…………
週一從張超那裡果然如期拿到了系統(tǒng)策劃文案和數(shù)值系統(tǒng)的文案，蘇亦凡閱後滿意，答應(yīng)給張超爭取一個好價格。
“這次的活兒是給別人乾的，先款一半，都給你。”蘇亦凡對張超說，“錢不會太少，你悠著點花。”
聽到有大筆錢拿，張超卻表現(xiàn)得一臉凝重。
“這錢我不能自己一個人拿，你得要一半。”
“憑什麼啊？”蘇亦凡問，“我長得帥？”
“是比我?guī)洝！睆埑稽c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你聽說我，咱們是哥們，什麼事兒都好說。可現(xiàn)在既然是正經(jīng)做事，我通過你的途徑拿了錢，光是我自己拿實在不是這麼回事。一次兩次行，多了咱們以後怎麼合作？我週末做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在想，要是沒有你，我踏出這一步還不知道要多久。不謝謝你已經(jīng)夠過分的了，還拿全額，不帶這麼玩兒的不是嗎？”
蘇亦凡無語：“我就是幫你牽線，獵頭公司也沒有這麼狠的，說幾句話就拿一半。”
“我知道這個活兒是給於錚乾的。”長期浸在宅男世界裡活得有滋有味的張超此時表現(xiàn)出了超出他年齡的成熟，看著蘇亦凡說到，“問題是，沒有你於錚哪裡會找我啊？這件事總的來說還是我跟你佔便宜罷了，你讓我拿全額，我睡不著覺。”
蘇亦凡像不認識一樣看了自己這個學(xué)校裡最好的朋友良久，終於點點頭。
“行，這樣吧，我抽百分之十，好嗎？”
“五五。”張超堅持道，“我不是不知道錢是好東西，可你總要給我個適應(yīng)過程，我拿太多絕對會膨脹，你到時候勸都勸不回來。”
蘇亦凡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對自己認識這麼深刻？”
“那是因爲(wèi)你對哥認識不夠深刻。”張超嘿嘿笑道，“聽我的吧，百分之五十，我不吃虧，也沒怎麼費事。”
“騙誰呢，黑眼圈都有了。”蘇亦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這麼大文字量，我做過我知道有多難。你寫八百字作文都跟吃中藥似的。”
“那是因爲(wèi)沒寫咱擅長的領(lǐng)域。”張超一臉自戀，“說到遊戲，你們都要給我敗呀！”
蘇亦凡見久勸不下，只能折中：“三七吧，這樣比較合理。現(xiàn)在獵頭公司也就是要就業(yè)後第一個月工資的一半。”
張超想了想，覺得這個數(shù)值的確也是比較合理，不再堅持。
兩個人談定了價格之後，蘇亦凡看著張超哼著小曲去上廁所，心中微微感慨。
看似永遠長不大的張超居然內(nèi)心也如此成熟了，可見童年真的在遠去，大家都願意用更成熟的方式面對這個世界。學(xué)校裡那些糾結(jié)的雞毛蒜皮終於要被各種利益的權(quán)衡所替代，成爲(wèi)誰都回避不了的話題。
上午課間操的時候蘇亦凡帶著楊冰冰去了學(xué)生會辦公室，於錚又在這裡跟文藝部長羅綺娜聊關(guān)於暑假前文藝演出的事。
看見蘇亦凡來到，羅綺娜很自覺地起身告辭，還多看了蘇亦凡一眼，眼神中有諸多好奇。
能讓楊冰冰這樣性格的女孩跟在身邊像個小秘書，這個男生恐怕真有過人之處。
於錚一早就看見楊冰冰手中的文件夾了，眼神發(fā)亮地問道：“這麼快？”
蘇亦凡還很少看見於錚能表現(xiàn)得如此猴急，可見這事對他來說的確很重要。
這麼重要的事還敢交給蘇亦凡來幫自己，於錚的魄力果然非翟羽飛所能比擬。
“差不多了。”蘇亦凡讓楊冰冰把文件放在於錚的辦公桌上，任其翻閱，“系統(tǒng)架構(gòu)已經(jīng)基本完成，數(shù)值方面也做好了，就等你的意見。”
於錚翻看了一會，點頭稱讚道：“不錯，夠?qū)I(yè)。”
“又不是我的功勞。”蘇亦凡說，“我提出概念，別人幫忙完成的。”
“是張超吧？”於錚那天開車回濱海的時候也跟張超聊了不少，對這個蘇亦凡的好朋友已經(jīng)頗瞭解，“還是你厲害，誰都沒發(fā)現(xiàn)張超的本事，你一下就挖出來了。”
“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領(lǐng)域。”蘇亦凡說，“有沒有機會而已。”
“機會也分合適不合適，正確不正確。”於錚說，“你目光比較準(zhǔn)，比我更適合做投資。”
蘇亦凡才不同意這種馬屁，不過他也沒反駁。
“東西給你了，報價吧。”
“給我一天時間可以嗎？”於錚問道，“你放心，我不會拿了創(chuàng)意丟下你們自己幹。”
“我肯定放心。”蘇亦凡看著於錚的眼睛說，“這是張超的心血，你要是敢那麼玩，我弄死你。”
於錚好久沒聽到蘇亦凡這麼惡狠狠地跟人說話了，雖然覺得有點反感，依然被蘇亦凡的眼神激得渾身一抖。
這種平靜的威脅於錚太熟悉了，他自己也是這種人。正因爲(wèi)覺得跟蘇亦凡是同一種人，於錚才願意這麼主動找蘇亦凡合作，搞好兩人關(guān)係。
但現(xiàn)在來看很顯然蘇亦凡比自己還可怕，這小子比較瘋狗。
“別這樣，你知道我不會。”於錚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和心情都誠懇一些，其實他也是知道自己那些僞裝對蘇亦凡來說毫無用處，這小子明白自己是什麼人。
蘇亦凡點頭：“先說報價，做砸了我賠你。”
於錚又翻看文檔的前半部分和導(dǎo)言，沉吟片刻說：“如果我還要後續(xù)他幫我統(tǒng)領(lǐng)策劃團隊，你覺得什麼價格合適？”
與蘇亦凡做那種撈一票不要要持續(xù)投入的產(chǎn)品不同，於錚現(xiàn)在做的項目後續(xù)得有一個確保正常運營的團隊。把大管家的位置扔給張超，無疑是從某種程度上在向蘇亦凡示好。
蘇亦凡搖頭：“張超還要做別的事，而且高三了，你不覺得這事兒比較扯不靠譜嗎？”
於錚想想也是，自己只要這麼個概念和核心策劃案就足夠了，剩下的事找專業(yè)成熟團隊更方便。
“那就兩萬美金吧，你覺得怎麼樣？”
蘇亦凡聳肩，居然主動退一步：“太多了，十萬人民幣吧。”
“聽你的。”於錚沒有半點猶豫，“放學(xué)後咱們?nèi)ャy行，我給你半款，出合同。期末考試前出修改意見和第二版。”
“下午我逃課，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蘇亦凡起身，帶著一直在自己身邊一聲不吭的楊冰冰離開。
於錚看了一眼一直很安靜的楊冰冰，心說蘇亦凡都領(lǐng)著這麼個妞在學(xué)校裡亂晃了，還爲(wèi)十萬八萬的忙來忙去，這種心情自己真的不是很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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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jié)名致敬科幻名作《童年的終結(jié)》。
我其實是個科幻小說愛好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