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yún)舒捲,歇斯底里的廝殺聲震響原野。
廣甫城外西面,是超過十萬人廝殺的戰(zhàn)場,漫山遍野的士兵,呈一營,或幾隊士兵在田間、林野、河邊來回衝殺。
奔行的馬隊呼嘯而過,射出一支支羽箭,沿途廝殺的士兵中箭倒地,而給予迴應的是,益州軍士兵組成的槍陣迎上來,一桿桿長矛將戰(zhàn)馬刺倒,隨後幾柄長矛齊齊落下,將摔落地上的齊國騎兵刺死。
片刻,同樣呼嘯而來的齊幼虎,率領五百騎兵截殺上來,攔腰撞向這支千人的齊國騎兵。
又是一陣瘋狂撲殺。
後方原野上的鼓車停下來,振奮士氣的鼓聲接連不斷敲響。
楊玉環(huán)扭動腰肢,揮舞雙臂,循著記憶中聽過的秦王破陣曲,不停敲擊鼓面,前方受到鼓舞的生奴人展露前所未有的兇性,不懼傷亡的拼命擠壓齊國四萬兵馬陣列空間,斧子、長矛、獵刀瘋狂朝對面劈砍,自身被齊國士兵劈砍、捅刺出傷口都沒察覺一般,歇斯底里的拼命架勢,一度將對方嚇到了。
生奴將領阿奴虎拄著一口大槍守在四輪車旁,不停發(fā)出野蠻的吼叫。
對於生奴人而言,這些聲音都是能聽懂的語言,隨著將領的吼叫不斷開始變換戰(zhàn)術,抱起地上敵我上方的屍體,當做盾牌,或者合力拋進對方鋒線上,藉著對方被壓到的空當,一窩蜂的廝殺進去。
房雪君俏臉潮紅,她擲出手中刀鋒,刺死一名齊國士兵後,直接踩過馬鞍跳了下來,反手拔出腰間另一把刀,這些都是上好材質(zhì)打造,削鐵如泥,跟著生奴士兵往前瘋狂劈砍,每一刀下去,對面步卒手中鐵皮包木的盾牌,兩刀就被劈的稀爛,打開的缺口,頓時讓生奴兵找到進攻的方向。
張飛像逗小孩似得跟著說道:“我二哥水淹七軍,威震華夏。”
聽到這裡,呂布臉色微微一變,偏頭朝張遼靠了靠:“真的?”
“誰說我喝酒了,有我二哥在,我哪裡敢喝酒!你這三……”
將近一個時辰,戰(zhàn)場上此消彼長之下,齊、樑兩國士兵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出現(xiàn)逃兵,然後被督戰(zhàn)隊砍翻在地,然而,逃離戰(zhàn)陣的士兵逐漸增多,督戰(zhàn)隊砍不過來,就用身體去擋,
去抓住對方。
尤其戰(zhàn)陣邊緣的兩國士兵,最先出現(xiàn)潰逃,隨著逃的人越來越多,擠在中間的士卒心裡開始發(fā)慌,然後,推搡、擁擠,漸漸朝著沒有交戰(zhàn)的地方涌了過去,守在邊沿的督戰(zhàn)隊,此刻被這些紅了眼睛的士兵嚇到了,不敢阻攔,甚至也有督戰(zhàn)隊士兵跟著他們一起奔逃。
人還沒進來,張飛那大嗓門帳內(nèi)都能聽得清楚,蘇辰從椅上起身,對面的帳簾便掀開,關羽、張飛、趙雲(yún)等將先一步進來,身後便是諸葛亮,笑呵呵的朝帳中諸將一一拱手。
衆(zhòng)人憋著笑,等到腳步聲走遠了,才笑出聲來。
“丞相怎的來了?”
李玄霸坐在一張凳子上,接過張遼遞來的半隻熟雞,直接上嘴啃上一口,連帶骨頭都一起嚼的稀爛,吞下肚。
聽到李玄霸好似不在意的說著,呂布、高順、張遼、董卓、李傕等將沉默下來,呂布將手中掰下的半隻雞遞到李玄霸面前。
隨著廣甫城一萬多名益州軍從東面切入戰(zhàn)場,齊樑兩國九萬兵馬在這片原野上被三個方向同時進攻,除了身邊的將校發(fā)出命令,後面的主將已經(jīng)無消息傳來。
那邊,關羽對李望秋讚賞的點點頭,當即留下兩營益州兵,收攏戰(zhàn)俘,然後將受傷或戰(zhàn)死的同袍,搬到城中安置。
“我二哥也厲害!”
那邊,騎紅馬,金甲綠袍的身影正縱馬奔下陡坡。
夜色降下來,蘇辰與衆(zhòng)將在帳內(nèi)商議,說著魏軍按兵不動的目的,此時派去廣甫的斥候還未回來。
“孔明就是這樣,別問他,越問他,越是裝的高深莫測!”張飛大大咧咧的回走,翻身上馬,“那就別磨蹭了,趕緊支援前路!”
“哦!”
“久?伱活多久?”董卓笑了起來。
“我看到他殺到齊樑大旗下的!看到的!怎的沒人了!”
“大王!關將軍他們來了,還有諸葛丞相。”
“給你,往後娶婆娘請和某家喝酒。”
這一打岔說笑,之前沉悶的氛圍變得輕鬆許多,就在準備繼續(xù)商討時,外面響起吳子勳的聲音。
“那是你二哥騙你的,等你嘗過女人,就知道滋味是如何好了。”董卓哈哈大笑,“不過,郭嘉聽到你這話,怕是大受感動,交定你這兄弟了!”
“北道已通,又聽聞齊樑兩國九萬壓過來,亮便猜到他們會先攻城,故此帶阿奴虎的五千族人過來支援雲(yún)長、翼德、子龍。”
這時,帳篷外忽然探進李世民半個身子,神色嚴肅的朝興高采烈的李玄霸招了招手,“二哥找你有事,你出來一下!”
“趙將軍,張將軍,那邊!”一個奔行不遠的白馬義從,陡然興奮的指著一個緩坡山林處。
蘇辰目光掃過關張趙雲(yún)等將臉上笑容,臉上也跟著泛起喜色,“齊樑九萬兵馬被諸位將軍破了?”
“殺的屍橫遍野!”張飛張開大掌,往前一抹,“我二哥更是厲害,衝陣殺進對方中軍,就跟當初刺顏良一樣,斬了那兩國主將腦袋!”
“將這廝追上殺了,耽擱了一些時間。”他舉起手中人頭,正是細封雲(yún)述,沒了氈盔,露出髡髮,既禿頂,餘發(fā)扎辮,關羽正是提著他幾根辮子舉給張、趙兩人看。
“玄霸!”
餘下一萬三千多人,與幽燕軍一萬五千人支援四百多裡外的南面戰(zhàn)場,諸葛亮坐上四輪車,阿奴虎在後面推著飛奔起來,能戰(zhàn)的三千多族人也跟在奔跑。
“你們別戲耍玄霸……還有,把雞肉當禮金?孤差點也被你們騙了。”
隨後便聽關羽一句“翼德!”張飛後面的話語直接跳到後面:“……平白誣陷好人。”
果然,城門外便看到四輪車上諸葛亮穩(wěn)坐那裡,正扇著羽扇,一旁還有那個蠻將阿奴虎,以及正幫楊玉環(huán)揉捏雙臂的房雪君。
周圍將領想要阻攔,可潰勢已起,眼看後方兩軍主將更是沒有丁點命令過來,心裡也開始慌了,然後帶著親衛(wèi)策馬朝戰(zhàn)場西面展開逃亡,或許一直逃,逃回樑國或齊國。
蘇辰剛纔差點都被他們給感動了,聽到後面頓時反應過來,笑罵著說道:“真是一羣老奸巨猾!”
趙雲(yún)跟隨劉備兄弟三人從微末起家,早已視他爲兄弟了,跟關羽張飛兄弟相稱,並不顯得突兀。
“她們怎麼也來了?”
“房姑娘,你不如就待在廣甫!”關羽皺起眉頭,勒馬停下。
張飛急得虎目溼紅,催動戰(zhàn)馬繼續(xù)奔行,邊跑邊大聲呼喊,趙雲(yún)以及身邊的一百餘騎也在搜索嘶喊。
不知是不是聽不得誰比較二哥,李玄霸一邊吃著野雞,一邊站起身:“我二哥一樣能衝陣殺敵,大大小小百餘戰(zhàn)!”
捧著一堆雞肉的李玄霸懵了,“娶婆娘做甚?我二哥說了色是刮骨鋼刀,不過郭祭酒說他骨頭硬,到時候婆娘都送給他,我不要。”
董卓等人也都將手裡分到的一點肉都遞給這個後世朝代的小將,“還有我們的,一併給你吃,長身體多吃點!爭取比典韋那廝更壯實!”
西南面,橫跨十里左右的趙雲(yún)、張翼所率的幽燕軍已經(jīng)在數(shù)裡的戰(zhàn)場做出了切割的戰(zhàn)術,之前抵禦他們的兩萬西樑陣列,已經(jīng)被切割圍剿,被圍在中間的虎騎營終於尋到了薄弱的地方,朝這邊突圍衝殺。
“我二哥……我二哥……”李玄霸其實對李世民瞭解也不多,畢竟十六年來大多都在偏院度過,看到的也只是院子那麼大的天,努力想了半天:“有很多婆娘!”
有擋路的逃兵被他撒氣般策馬撞飛,活生生踩死,或者一矛刺死,趙雲(yún)帶著百餘騎衝散幾撥潰兵,來到黑漢身邊,“三哥,還沒找到二哥?”
“那邊不用操心,關雲(yún)長還是有些本事……畢竟比某家多活了那麼多年。”呂布掰開一隻蒸熟的野雞,這是回來時,順手在林子裡射了幾隻,回軍帳後,與衆(zhòng)人分食。
李玄霸顯然看到二哥臉色難看,頓時耷拉著腦袋,挪著小步極不情願的出了大帳。
“丞相多禮了,你與關將軍他們怎的過來這邊?廣甫城外那九萬……”
“雪君……留下來!”師姐李望秋在側(cè)旁拉了拉她衣角,低聲道:“不要過去給大王添亂。”
“翼德、子龍?”
諸葛亮從車上起來,搖著羽扇看了看遠處的戰(zhàn)場,扇子在關羽肩頭輕輕按了兩下,“此處留下一軍打掃,守衛(wèi)城池,餘下將領率軍隨亮快馬一起增援夏王!”
不過見諸葛亮如此說話,關羽鬆開將士,湊近到身邊低聲問道:“丞相是有破敵之策?”
戰(zhàn)場餘下的便交給張翼、周倉,三人返回時,卻是看到齊幼虎、鍾季也在,他們原本跟隨諸葛亮在後方,押運糧秣,見到二人,臉上頓時一喜,急忙騎馬奔往廣甫城。
周圍,趙雲(yún)、關羽也翻身上馬,房雪君吹了聲口哨,一匹白馬跑了過來,她翻身而上,伸手拉住楊玉環(huán)也是要一道跟過去。
“不!”房雪君搖了搖頭,“要戰(zhàn),我就跟你們一起戰(zhàn),縮在後面當一個花瓶做甚!”
周圍一幫沙場宿將也跟著笑了笑。
房雪君抿著嘴脣,想到之前蘇辰對她的說話,只好應下來,“那我跟師姐一起幫周將軍守廣甫城”
“這……我二哥比不了!”張飛笑起來。
對於那邊的情況還不知情。
前線發(fā)生的事,自然有斥候彙報,那魏國主將極爲謹慎,原本夏侯淵謀劃的戰(zhàn)術,被對方看破,好在都是沙場宿將,察覺不對,當即就退走,不然就被對方反圍在軍寨之中,成了甕中之鱉。
李玄霸見他們都笑了,也跟著露出憨態(tài)的笑容,全然沒了廝殺時的兇狠,接著道:“我二哥……說了,除了我和娘之外,他都可六親不認!”
典韋皺了皺眉:“扯上我做甚?!”
帳內(nèi)衆(zhòng)人頓時愣了愣,呂布一拍膝蓋,“某家話說早了,難道張飛喝酒誤事,廣甫被人偷了?”
見到二女,關羽等將臉色一沉,但還是翻身下馬,不過先朝車上的諸葛亮拱起手。
……
整整九萬人的軍陣,此時已經(jīng)支離破碎,還有不少兩國士兵在將領或校尉組織下頑抗,但整個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形成了潰兵四散的場面。
“亮見過大王!”
那樑國大旗下,全是一刀斃命的殘缺屍體,有人的、馬的,延綿數(shù)十丈,有這般刀勁的,只有關羽能做的。
“亮這裡確實有一計!”
對方這般謹慎,縮在營寨裡,讓人無法下手。
諸葛亮搖著羽扇,笑而不語。
“嘗?怎麼嘗,可以吃嗎?”李玄霸咬著一片雞肉,微微張開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幫驕兵悍將。
“你們真好,都活了那麼久。”
蘇辰做爲王爵,身份顯貴,自然……使勁的憋著,他將目光投向諸葛亮,將話頭轉(zhuǎn)開:“丞相,廣甫之圍已解,那丞相過來定然是有計策教我?”
南方,李家坪。
幷州、西涼四萬兵馬駐紮這處丘陵外的平原上, 對面三十里外,是魏國十六萬大軍,今日蘇辰讓呂布襲擾對方西面的吳越兩國兵馬,不過對方按兵不動,除了派出少量斥候外,便再無動靜。
“十六,病死在家裡。”
關羽一手青龍刀,一手提著一顆人頭,緩下速度,目光看向四周奔逃的潰兵,追殺的益州、幽燕兵馬,臉上多了笑容。
“滾啊,老子憑什麼爲魏國拼命!”逃兵反手一刀將那督戰(zhàn)士兵劈翻,也不管死沒死,拔腿就跑。
張飛縱馬飛奔,目光掃過四周,聲音如雷:“二哥!二哥!”
“二哥!!”
諸葛亮走到桌前,擡起羽扇遮擋臉頰,壓低了嗓音:“大王,該知曉長平之戰(zhàn),廉頗與趙括換將之事?”
“換將?”
蘇辰微微蹙眉,昏黃的油燈照著他的臉龐明明滅滅,“……離間他們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