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記起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
十年前,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我在我村裡的小學上學。那時候,我們村的那座小學還沒有被拆除。小學的教室是幾件瓦房。這種房屋現在不多見了,那時候很常見。那時候建築材料不夠豐富,那種瓦房的房樑會用三角形的架子支撐起來。那種三角形的架子支撐著房屋很多的力量,讓房屋變得穩定。這種三腳架是木製的,裡面用一些木頭將大三角形分成許多小三角形,增加其承重能力。這樣一來,這個三腳架便的比較穩定,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假如有人閒的胃疼,就可以到上面坐一會。當然,一般正常的事物是不會坐在那上面的。
我們村子流傳很多奇異的事件,什麼乾涸的水溝中聽見有嘩嘩的水聲啊,什麼水面飄著秤砣了,什麼大中午穿著花大褂而沒有頭的怪東西了,很多人還見過龍抓妖精的神奇現象……當然還有就是傳說中的喜歡坐在房樑之上的吊死鬼。
那次中午我吃了飯就去學校了,學校裡還沒有人,校園裡空蕩蕩的。教室的門沒有鎖,於是我就走進了教室。想想那時候我應該差不多是讀三年級吧。那時候因爲小,雖然很多人傳言那所學校有些奇異的東西,但是我卻沒怎麼在意。我走進教室之後,發現教室內居然坐著一個人。那是我們村的一個很不一般的人物家裡的小孩。這家人的祖輩們從事以前農村很常見的職業——巫婆神漢。他家的小孩和別人家的不很一樣,顯得很不合羣,因此在班裡也就沒什麼朋友。我看他獨自坐在角落裡,低著頭,披散著頭髮。若不是我本來認識他,再加上他穿的衣服已經連續穿不少天了,因此知道是他,我一定嚇得拔腿就跑。他頭髮很長,但他確實是個男孩,據說他家人不給他剪頭髮,還說要扎和清朝人一樣的辮子。
平時他就不和我們一起玩,而且小孩子嘛,你不和我玩,我肯定不會理你的。我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疊皮卡。這種東西是我小時候常玩的東西。疊好了之後會和別人一起玩,有時候輸多了,甚至會撕掉自己的書去疊了來玩。正在我疊的興起的時候,猛然發現有一個黑影在我的旁邊,我擡頭一看,發現剛纔還在角落中的那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旁邊,現在回想,我依舊記得,他的表情很扭曲,但是眼神卻直盯盯的鎖定在我身上。我頓時嚇得媽呀一聲。接著就是哇哇大哭。大家知道,小孩子哇哇大哭的時候喜歡昂起頭,我也不例外。我昂起來頭,卻看到了讓我終身難忘的東西:一個渾身雪白的老太婆正坐在房樑上面,很平靜的往下看。她的頭髮很長很長,如果延長個半米,也許就能到我的頭頂上了。我頓時失去了知覺,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一定是昏倒在了地上。
後來我大病了一場,幾乎快一個月纔好。但是我卻再也不敢去那所學校上學了,也再也不敢去教室太早了。我爸媽只好捨近求遠把我送到街上的學校去讀書。至於我昏倒的原因,我曾經和爸媽說過,但是他們不信,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了。後來聽我爸媽說是那位巫婆神漢的後代去幫我喊的大人,所以在心裡我還是很感激他的,雖然他早幾年就已經不在人世了,雖然他是別人眼中的傻子,但是我依舊非常感激他。
這個經歷讓我做了很久的噩夢,而且噩夢裡總有那位長髮及腳還有餘的老太婆。有時候是我被一些怪物追殺,而老太婆安靜的看著;有時候是老太婆自己追殺我……這種夢折磨了我很長時間,後來大了就慢慢不做這種夢了,小時候的這些經歷也漸漸淡忘了。
但是現在路不平的事情又讓我想起了這些事情。以前沒有高樓,而且有房樑,故此許多人的自殺選擇都是上吊,所以時間才流傳那麼多吊死鬼的傳說。
“中國的傳統文化中,這些是被稱爲迷信的東西,實際並不完全是。在新時代,由於人逐漸變多,所謂的‘陽氣’變的旺盛,所以這些東西就少了。但是少了不代表我存在,他們依舊散佈在這個世界中,終於一天會和人產生交集。”這段話是我去年高考之前一個算命先生拉住我給我說的。那次我路過他的旁邊,好奇之下在那站了一會,想聽聽他們這麼“忽悠”人,然後算命先生就把我叫住了,說要給我算一命。我當時說我沒錢,他說不收錢。他問我之前有沒有經歷過一些奇怪的事情,於是我就把那些東西說給了他聽。在說完上面一段話之後,他和我說:“小夥子,你今年別參加高考了,考了也白考,不可能考上的。”我當然很生氣,因爲那就是高考的前一天。雖然說我的成績不是很好,但是讓我臨陣放棄,那是不可能的。算命先生也看出了我的憤怒,於是他說:“凡事不可強求,我不強求你,反正你去考對你的命運也不會有大的影響。”後來他和我說了一句話,說什麼一年之內我的命運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我自然嗤之以鼻,因爲一年之內我肯定會參加高考,肯定會有“巨大的變化”。但是算命先生則搖了搖頭,說:“我說的不是這個。好了,你去吧,記住,凡事多留意,還有,遇到機會一定不要錯過。最後,有些地方只能屬於你,別人是無法接近的。”
算命先生很嚴肅的樣子,但是我卻沒這麼聽懂他的話,然後也就拋之腦後了。畢竟這時候算命的騙子那麼多,我一個讀書人,哪能信這個。
此刻我坐在教室內,我腦海中把這些東西過了一遍,再聯繫當下發生的事情,心頭越發不安起來。似乎真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習慣性的看了看旁邊的劉婉言。這次真的還是劉婉言,不是幻覺之下的路不平,這讓我鬆了一口氣。但是當我擡頭看向路不平的座位的時候,我卻又一次發現有人坐在那裡,分明就是路不平的樣子。這一次我冷靜的多了。我在紙上寫下來“你看路不平的座位”,推到了劉婉言那邊,劉婉言看了紙條之後擡頭看了看前面,然後在紙上寫下“沒什麼啊”,然後又傳回了我。我再一看,果然什麼都沒有。我還是懷疑自己的眼睛不好了,是不是我近視的度數又加深了呢?
也許存在,也許不存在。但是我真的讓這種類似幻覺的東西糾纏的受不了了。我想起了那位算命先生,我決定回一次S城,找一趟那位算命先生。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必須要證明一些事情。
下課後我找到李行歷,問他:“你有沒有看到路不平座位上的東西?”
“什麼東西啊?”李行歷詫異的問我,“他桌子上什麼都沒有啊,不是都被他扔下去了嗎?”
我壓低聲音說:“我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人。”
李行歷更不解了,說:“人?誰啊?哪有人?”
看來他也沒看到過。後來我又寫了張紙條問了問楊思婕,結果被罵了一頓,楊思婕說我有意嚇她,似乎還生氣了。
看來S城我是必須要回去一趟了,我已經半年沒去過S城了,雖然我在那裡讀了三年的高中,但是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那座城市,我總覺得在那座城市有種很壓抑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壓迫著我,有時候幾乎讓我的思想喘不過來氣。而自從到了C城之後,這種感覺就變淡了,慢慢的我幾乎忘記了在S城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這一次看來我是沒有機會去到那座橋下面了,我決定找到算命先生,然後問清楚這些事情之後就回來。因爲我若請假,想要家裡和學校都說的通,那最多隻能請一天。路上再耽擱些時間,所以估計沒有時間去那裡享受一下了。不過在S城,也只有那個地方讓我沒有那種壓抑的感覺,這的確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