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次劉婉言問我說：“你之前讀高中的時候有沒有談過戀愛？”

我頓時腦子裡很多隻叫“想法”的動物奔騰而過，我在選擇一種自認爲最好的說法，後來發現所有的說法都沒有實話來的實在。於是我說：“我曾經一段時間很喜歡豆芽菜。”

劉婉言盯著我很久，然後說：“你和豆芽菜談的戀愛？”

我說：“是的。”

劉婉言說：“豆芽菜的身材很好吧。”

我說：“那肯定的啊。”

劉婉言說：“其實我也喜歡吃豆芽菜。”

我說：“我現在不喜歡豆芽菜了。”

劉婉言說：“爲什麼啊？”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是人家豆芽菜甩了我的，再說人家豆芽菜姑娘現在在另一座城市讀大學，哪還輪得到我呢。

劉婉言應該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於是她問：“那時候的你最喜歡吃什麼做法的豆芽菜？”

我愣了會兒，我沒想到這姑娘的好奇心那麼重，居然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我回答說：“都挺好的啊！”

我想我是不是有必要和劉婉言同學解釋一下豆芽菜其實不是豆芽菜，而是豆芽菜姑娘。

劉婉言接著說：“我問的好像不是這個問題吧？”

我頓時大窘，沒想到這姑娘的記性很不錯。接著我剛纔的想法就變得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說：“我已經回答你了啊！”

劉婉言說：“什麼時候？”

我說：“剛纔啊，我說豆芽菜來著。”

劉婉言又一次愣神的看著我，然後說：“豆芽菜是人名？”

我看著好奇寶寶一樣的劉婉言，勉力點了點頭。

接著劉婉言好像在回憶剛纔我們的對話，然後便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接著說：“這名字真好。那你談過唄？”

我只得給出肯定的答案。

接著劉婉言就不說話了，好像在思考。我又一次看到了那抹絢麗的雲霞悄悄的出現。劉婉言思考的同時我也在思考。當我看到那抹絢麗的雲霞的時候，我心裡似乎有了某種感受。這種感受和以往我任何一次看到雲霞的感受都不一樣。

我再一次從後面看到了嬌俏無雙的楊思婕同學，她的背影很好看，還扎著我最喜歡的馬尾辮。前方沒有絢麗的雲霞，而旁邊不僅有馬尾辮，還有絢麗的雲霞。我心想，我並不喜歡吃肉包子，因爲我總是懷疑包子裡面的肉不很乾淨。雖然我平時不是那麼講究，但是這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來了。

劉婉言沉默許久之後，說：“那豆芽菜這麼樣啊？”

我說：“挺好的啊，端莊秀麗。”

劉婉言說：“好好說話，我聽得懂。那姑娘現在在哪啊？”

我說：“在讀大學，在另一個城市。我最好的朋友也在那裡讀大學。”

劉婉言很驚訝的問我：“你那朋友也喜歡吃豆芽菜？”

我很吃驚的看著劉婉言，說：“哪有那麼狗血，我那朋友有夢中情人。”

劉婉言說：“我以爲你是第三者呢。”

我思考了一會，然後明白了，我說：“喂，你這什麼邏輯？我咋成了第三者了？”

劉婉言頓時綻開了笑臉，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劉婉言的家也不在C城城裡，而是在離C城幾十裡的一個鄉鎮，和李行歷一樣，她也在學校周圍租的房子。

其實我和李行歷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也不止一次的遇到過劉婉言，只不過那都是在我和她坐同桌之前。和她成爲同桌之後，一方面，很多時候，我都回到我姑家吃飯；另一方面，在外面吃飯的時候我也和李行歷也轉移了陣地。故此遇到她的次數幾乎沒有。

剛好今天放學之後我不回我姑家，而李行歷因爲家裡有事情請假回家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我決定試著邀請一下劉婉言姑娘。於是我問她：“你平時喜歡去吃什麼啊？”

劉婉言說：“什麼都吃的，不挑食，一般想起什麼就吃什麼。”

我說：“那要是那天想起來某種昆蟲了呢？”

劉婉言說：“你纔是蟾蜍呢！”

我深深後悔自己說的話，這樣一來我成了蟾蜍，也就是“癩蛤蟆”，俗話說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意思不就近似於癡心妄想嗎。不過好在劉婉言沒往心裡去。

我說：“那你今天想吃什麼呢？”

劉婉言說：“餃子。”

我說：“我今天也想吃餃子，要不咱們一起去怎麼樣啊？”

劉婉言說：“你請客？”

我說：“行啊，一碗餃子請得起。”

劉婉言說：“我要吃三碗。”

我看了看他的身材，笑了笑，眼角劃過一抹絢麗的雲霞。

劉婉言也笑了，我估計她是因爲自豪才笑的。

門口的餃子店不大，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和老大娘開的店。這一頓餃子無疑吃的很有味道，甚至於平時不茍言笑的老大娘都對我報以微笑。我心裡美滋滋的。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老大娘是對劉婉言笑的，至於我，她似乎根本就沒看見。因爲後來我給錢的時候，老大娘開始只收了一碗的錢。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儘管被老大娘無視了。

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要求是那麼少，僅僅這樣就滿足了。

但是快樂往往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一如我的經歷。我和劉婉言吃完飯往學校去的時候，遇到了老時。老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快到教室的時候，遇到了楊思婕同學，楊思婕同學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居然沒有一點凌厲。

這兩個眼神讓我很不安，以至於坐到座位上許久我都沒有緩過神來。和劉婉言一起吃餃子時候的快感戛然而止。我想老時估計回頭又該找我談話了，更有甚至喊我爸爸媽媽到學校來。我又想，我該怎麼面對嬌俏無雙的楊思婕同學。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只是和劉婉言一起吃頓飯而已。劉婉言並沒有許給我什麼，我也沒天真的以爲事情真就這樣發展下去了。這年頭，男女生一起吃頓飯和呼吸一樣司空見慣，但是我卻要面對這些東西。這其實讓我很不安也有點鬱悶。我不知道劉婉言有沒有看到老時和楊思婕的眼神，反正回來之後，劉婉言見我那個表情，也就沒說話，她居然沒拿出地理書，而是拿出英語書在那記著單詞。我往四周看了看，教室裡人不多，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似乎偶爾又會分出少許眼神來看看我。又是眼神，各種各樣的眼神。我頓時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起來。劉婉言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於是她略微湊過來點，問我：“你怎麼了？請我吃頓飯這麼鬱悶？”

我將目光轉向劉婉言，看著她那澄澈透明沒有半點雜質的大眼睛，我頓時變得更緊張了。“沒，沒什麼……哦，不是的，這麼可能，你沒看見我吃飯時候很開心啊。”我說。

劉婉言說：“那你現在是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想起一些東西來。”

劉婉言看著我，沒言語。這一次我沒看到那抹絢麗的雲霞。

過了一會兒，劉婉言說：“你是不是在擔心老時那老東西？”

我頓時就笑了，我覺得她稱老時爲“老東西”特別有意思。我說：“怎麼可能，我擔心他幹什麼？我又沒犯錯誤。”

劉婉言笑著說：“那可不一定，剛纔某人似乎和一個女生一起出去吃飯呢來著。”

我說：“人說‘好事成雙’，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逃不了關係。”

很快，一抹豔麗的紅色爬上了劉婉言的臉頰，煞是好看。

劉婉言說：“怕什麼，老時又不會吃了你。”

我說：“我的肉酸，不好吃。”

劉婉言說：“你擔心的還是老時啊！”

我默然。這姑娘的確冰雪聰明。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一定也發現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老時。我所不知道的是她有沒有發現我們還遇到了楊思婕同學。不過這好像和她的關係不大。

晚上老時沒有出現在教室裡，數學老師來講了一晚上的數學題目。

晚自習放學之後，我走在回去的路上還在想這件事情。晚自習的時候我和劉婉言在紙上依然談了不少閒話，她似乎絲毫也不擔心老時。其實劉婉言在班裡面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姑娘，其實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冰雪聰明的劉婉言成績居然在女生中倒數第一，這肯定有問題。所以後來，我就想了，人家一女生都不擔心，我一大老爺們擔心什麼呢？

那條林帶路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的人去來回奔波著，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地。路中段的那家酒吧依然熱鬧非凡，隔壁的書店今天居然沒有開門，這種情況我走這條路那麼多次第一次見到。當然這其實很正常，也許那位老闆娘有事情也，也許人家今天心情不好，也許……反正不管怎麼樣，這是和我沒什麼關係。

路兩旁的路燈依舊賣力的爲人們帶來光明，但是路燈的燈光畢竟是微弱的，很多黑暗的地方它都照不到。一如我們的眼睛，我們能看到的東西也是極其有限的，而又很多黑暗的地方我們也是看不到的。當然，我們不該悲觀，我想起了劉婉言，覺得生活中還是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我開心的唱著跑了調的歌曲回到了我姑家，爺爺爲了準備了一些飯菜，放晚自習後我如果不吃點東西會很餓。吃完後洗刷睡覺，今天告一段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