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的傳媒界十幾年來的發展規律，都是每年剩下11個月的時間裡，同行們從不同角度一點點慢慢地花式往前拱。

把原先處在和諧神獸籠罩範圍內的荒蕪之地一角一角摳出來，種上花花草草，變得賞心悅目，每一年可以寫、可以拍、可以遊戲的內容稍微比上年多那麼一點點尺度。

然後，在每年3月份京城開會的時候，再一下子收回去不少。連帶著本來跟政治沒什麼關聯的央視315晚會，也跟著成爲很多希合上意撈政治資本的人的晉身捷徑，噴噴那些不和諧的人，敲打一下。

每年進二退一，雙方博弈，慢慢變得一點點開放起來。

02年博弈的是民資合法化進入影視投資界，03年博弈的是網遊數據和裝備是否屬於法律定義上的“私有財產”，04年博弈的就是“是否要讓網遊和其他網絡社交軟件加上一個每日在線時間上限”的討論。

一時之間，除了早就主動退讓做好了準備的傳奇娛樂，因爲有“雙倍經驗卡”這種新式氪金手段buff加持，保住單位時間內營收收入不減。

其他市面上靠計時收點卡來錢的網遊，紛紛因爲最高端用戶的每日在線時間縮水而略有受創。

不過幸好眼下很多網遊都搞了包月制收費，買了月卡的人一個月打300個小時還是200個小時都是那麼點錢，受到的影響也就少了一點。但經此一遭，大夥兒算是看明白了，從此華夏大地上按小時數收錢的點卡遊戲越來越少，以至於明年之後只剩下一個新出的“魔獸世界”。

其他遊戲要麼全部轉向月卡，要麼在傳奇娛樂的啓發下開始搞“免費遊戲、道具氪金”的路子。

限遊令一下，全國的電腦總耗電量據說下降了10%以上，qq用戶的平均每日掛機時間也縮水了將近25%。qq方面臨時搭訕搜索網友交友的效率驟降三成，馬騰只能緊急催辦張志棟把qq和qq空間、qq郵箱進一步整合起來，完善“漂流瓶”這個功能。

後世玩過qq“漂流瓶”的人都知道，這個東西不是在qq主軟件上直接打開的，而是要點開網頁端的qq郵箱，然後從那裡進入。qq漂流瓶的目的，既是增加了隨機陌生交友的機會，也是緩解qq用戶同時在線率不高這一現狀下雙方加好友成功率下降的問題。

畢竟陌生人離線說一句話過來，上線之後不一定會回。但是郵箱裡收到漂流瓶，多半會點進去看一看——至少在“漂流瓶”這個功能剛出現不久、大家還覺得新鮮的時候是如此。

這些關竅細節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一言以蔽之，這個政府管制的小波折，著實讓騰雲難受了一會兒，何況剛趕上ipo的當口，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3月15前後，騰雲ipo。果不其然，券商集合競價的結果比馬騰和羅碩韓上個月預估的低了大約一成。換算下來ipo融到的錢也就平白少了好幾千萬美金。

本來他跟周紅衣說好了的：從去年四季度開始，讓周紅衣先砸資源、用當初3722上岸時撈的錢先把將來擬定名爲“qq醫生”的安全軟件做起來。等騰雲融夠了錢之後高價問周紅衣買進來。畢竟周紅衣有流氓軟件的底子，做這塊比騰雲專業。

眼下錢沒到位，又憑白多扯皮了許久，白白耽誤兩個月。

聽說馬騰在深市的騰雲總部辦公室裡，私下不知道罵了多少遍mmp、“頂你個肺”，揚言要跟顧誠懟到底。

還大罵顧誠卑鄙無恥，居然靠出賣整個行業給自己撈市值、壓同行的融資。並且把這個觀點到處宣揚，試圖讓全國所有其他的網遊公司都恨上顧誠，和騰雲穿一條褲子一起對抗。

但實際上，顧誠自己知道，他根本沒有想過當初那些舉動都能因勢利導給騰雲添堵。後面的一切完全是文化部門跟磁暴步兵自己揣摩搞出來的，他這個仇恨值背得那叫一個冤吶。

他就是個隨手亂丟東西的傢伙，然後不小心砸到小朋友和花花草草而已。

馬騰就是那個小朋友，其他人只配當花花草草。

……

“超級女聲”和“少女時代”這樣的選秀節目，剛開始的時候能夠吸引到的社會關注並不是非常大。

主要是預賽階段的妹子無論顏值還是唱功質量都不怎麼高，大多數觀衆也就隨便看個熱鬧。要搞個幾輪之後，淘汰掉九成幾，只剩下精品時，大夥兒上網投票送花的熱忱度纔會明顯上升。

所以整個2月份和3月份，人人網的技術和運維部門倒是可以鬆口氣，在低負載狀態下先把團隊磨合好、網站後臺優化、bug解決掉。不過即使是如此低負載的活動熱度，也依然讓yy和人人網每月新增了300多萬用戶數，堪稱行業奇蹟。這些新進來的用戶在用到貼吧和郵箱類產品的時候，自然也毫不意外地直接選擇了眼下用戶體驗最好的yy系。

而同期qq的用戶增速只有260萬左右，反而比yy系低一兩成。這些差距不敢說都是選秀互動帶來的，至少也有其功勞。

支付寶的用戶增幅也亦步亦趨地緊跟，遠勝於歷史同期。因爲傳奇娛樂在搞的steam平臺已經草創了一個網站——

如今網速和數字驗證技術比較麻煩，賣在線下載的數字版遊戲的平臺建設起來有難度，至少一年半載才能好。但是直接賣遊戲光盤的電商網站就容易解決了，這玩意兒比淘寶網還容易建，而且不存在供應商考覈的麻煩。

steam第一步就是先建了一個光盤版遊戲電商網站，各種打折促銷求銷量，相當於虧錢爲支付寶拉用戶，然後支付寶的增長率幾乎與yy持平，每個進入yy生態圈新用戶基本上都最終被各種花式促銷逼得開通了支付寶，把個人信息和銀行卡都綁定了。從此就算想擺脫yy和支付寶，也是摳都摳不下來。

孫正意對此也暗中氣的罵娘，找cfo柳倩申訴過幾次，但無奈理由站不住腳，只能任由顧誠胡搞。

柳倩回答孫正意時的理由很充分：steam這個虧本打折賣正版遊戲的活動並不是傳奇娛樂在補貼支付寶，而是傳奇娛樂自身想促銷擴大用戶量。無論用什麼付款方式到steam上買正版遊戲，都是這個價格，又不是給支付寶特別優惠、憑啥要支付寶承擔一部分？steam理論上也支持電匯或者郵購這種支付方式的……

孫正意聽到這個回答時，差點兒沒氣的吐血：尼瑪你覺得現在世上還有人用電匯購物嗎！華夏國內還不是就支付寶一家網上支付平臺！

柳倩對此兩手一攤：那就不怪支付寶了，國家法律也沒限制互聯網公司建立別的網上支付平臺啊！也沒壟斷牌照啊！別人做不起來，沒實力跟支付寶搶網上支付這塊生意，難道還要怪支付寶？

“八嘎！老子遲早把傳奇娛樂的控制權奪過來，阿西八叫你再坑老子錢！”孫正意心中這就算是動了真火，連罵人的話都出現了母語和國籍國語的融合。

馬騰和孫正意都在心裡大罵顧誠坑爹，顧誠卻是難得地進入了一個相對空閒的狀態。

所有生意進展都很穩，所有的敵人雖然恨他，眼下卻都沒有可以咬他的契機。雷俊、朱儁、王青明、李囯慶、李瑩、劉慧、林志凌，每一塊業務上都有足夠給力的心腹在盯著。

選秀活動和人人網的進一步拉人高-潮估計會在暑假裡出現。

李瑩那邊督導的扎克伯格人臉識別技術要移植到人人網上用，也要到暑期左右。

網遊市場也是一潭死水，“魔獸世界”的製作方暴雪最近放出消息說遊戲要到11月底纔會發行，而且第一批肯定只有歐美澳的國家，進入亞洲起碼要2005年了。

顧誠從傳奇娛樂體系剝離出來的那個yy娛樂，所做的“誅仙”項目，能搶在“魔獸世界”之前一點就不錯了，十一黃金週都不一定趕得上。

而且研發過程中他也插不上手。

在這倆貨出現之前，市場上並沒有其他可以撼動傳奇和奇蹟地位的新作出現，形成了一個微妙的窗口期。

……

“啊啊啊，好無聊啊，想做的事情一大堆，現在各種內容電商平臺都搭建好了，但是音樂、小說、遊戲、影視的主動精確推送，都被人工智能這個門檻卡著動不了手。”

這是三月中旬的一天，顧誠在公司看了一整天的報表聽了一整天的彙報，憋得渾身有勁兒沒處使，比埋頭苦幹一整天還累。

回家的車上還是一臉病懨懨的樣子提不起精神。

潘潔穎這幾天也是被顧誠一閒下來就展望未來煩得耳朵起繭子了：“最近你老提人工智能，我看李瑩妹妹那邊現在整的東西也就用來認個人臉。將來真能像你說的那樣、識別用戶的興趣偏好麼？總覺得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步步來的嘛，將來肯定可以，信我沒錯的，我什麼時候預言不準了。這個東西出來，絕對是顛覆現有整個內容產業的——你忘了我跟你看張涵韻那期‘少女時代’選秀時聊的目標了麼。”顧誠對這一點是很自信的。

“我倒是覺得，你連我都說服不了，你說的那個東西真要是做出來了，也不過是技術上牛逼，客戶根本不買賬。最後沒有市場需求，完全就是個空中樓閣。”潘潔穎適度地給最近腦子有點天馬行空的表弟潑了一盆冷水，讓他別唯技術論。

顧誠自然有些掃興的，不過他知道表姐說的都是真的。

就跟吃慣了食堂大鍋飯的人，你一下子端給他小竈精饌，人家不一定懂得欣賞。看小白文小白影視玩小白遊戲用標準化產品用慣了的人，一下子給他們個性他們也不習慣。

用戶和市場習慣都是要慢慢培養的。

“姐，我一直有個想法，想投資拍一系列宣揚我對未來傳媒內容產業展望的宣傳片，就當是預測未來，反正現在閒著，不如先找人來拍一部怎麼樣？”

“你這傢伙，老是天馬行空想到啥就是啥。我完全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