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霓虹燈和光污染也降臨。

疑惑並未持續多久，直到晚上七點多，顧陸和李古圓又把女俠送回醫院。後者突然提出，找個大排檔吃點。

吃點就吃點……身爲霧都人的顧陸，真心覺得四九城夜宵沒什麼好吃的。除了擼串就是擼串。

但霧都不一樣，你半夜一兩點出門，依舊能吃到火鍋、烤魚、老鴨湯、海鮮、羊肉串、江湖菜等等。真心的，撫慰你腸胃。

多說一句暴論，有這種條件，在霧都減不了肥，那不是很正常嗎？！

吃了大致有四十多分鐘，李古圓終於開口，“對了，有件事想問問。”

很好，這種語氣，顧陸知道，這代表前面四十分鐘所聊的東西都沒對。

他問：“軲轆，現在寫作行業怎麼樣了？”

“雜誌行業比較萎靡，不過剩下的，都有比較穩定的銷量。”顧陸吃著玉米粒，一粒一粒的，說得也比較細，“總的來說，前景還行，而且現在互聯網投稿渠道也變多了。”

吃了一串豬心，好像增加的決心，李古圓說，“我如果現在撿起寫小說，還能跟得走嗎？”

嗯？好的。顧陸更在意另一件事了，“你這幾年還在堅持閱讀，雖然不怎麼寫作了，但恢復恢復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我更好奇另一件事，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我記得我前面勸了你很久吧。”

難不成女俠三言兩語就完成了？

這裡面有事情！顧陸上下打量李古圓。

或許是察覺到好友審視的眼神，李古圓說出了原因，“有兩個原因。”

“這兩個原因，也沒誰更重要，誰次要，應該是相同等級的。第一個是，我發現人就很奇怪，熟悉的人，無論怎麼勸，好像都沒有用。可陌生人，或沒那麼熟悉的人，他們的規勸非常有用。”

“我就是，今天二妹問我，‘湯圓哥你以前寫小說寫得挺好，爲什麼突然沒寫了’。”李古圓說，“我都不知道怎麼迴應。”

點了點頭，顧陸瞭解這種感受，或許有著“親近的人，比如說父母、好兄弟，反正也知道我是什麼吊樣了”的心思。勉勵一點作用也沒，卻會想在沒那麼熟悉的人面前，爭一口氣。

“就二妹告訴我，她心目中，我寫作很厲害，我總結方法和技巧很厲害。我也算是二妹的半個哥哥。”李古圓咬著牛肉，聲音也比較重，吃牛肉長肌肉，他突然站起身，“我也挺想保持在妹妹面前很厲害這形象的。”

顧佳渝在顧家排行老二，所以被叫做二妹。

“那第二個原因是什麼？”顧陸問，“你坐下，突然站起來，顯得你高嗎？”

毫無疑問，以前八中的F4小組曾傑、呂平、馬宣佑、李古圓，湯圓是長得最高的。這樣說吧，即便放到北方也是高個子。

“咳咳，我也是感覺站起來更加鄭重一點。”李古圓乾咳兩聲，他坐下。不過氣氛斷了，李古圓低頭啃了兩口澱粉腸，重新醞釀氣氛。

“二妹真的挺厲害的，我之前刷到過視頻。不少病人清醒之後，需要很多時間來接受現實。”李古圓說，“我沒辦法將心比心，但放我身上，我肯定沒辦法這麼快接受。”

女俠心理承受能力確實非常強大，這和小時家庭遭遇變故，還有後續的一系列經歷有關。

“當妹妹的都這麼厲害，我就感覺我實在是太廢材了。”李古圓說，“基於這兩個原因，我想重新撿起寫作。”

“好的，我預祝你成功！”

嘭！酒杯與酒杯碰撞的聲音。

華夏這邊是兩個扎杯，而英國那邊就是高腳杯。

“凱恩先生，你纔是最懂克蘇魯的人。您振臂一呼，我們就擁護你爲新的克蘇魯之王。”科爾賓狂熱地說。

俱樂部中共有七八名寫克蘇魯題材的作家，雖然多數並不是專門寫這一個題材的（多數還是寫懸疑恐怖題材）。但至少是在報刊上連載過三四篇克蘇魯短篇，因此門檻還挺高的。

有出頭鳥，其餘作家也趕緊加入，你拿黃袍，我拿皇冠，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可惜，拍馬屁拍到了狗腿哦不馬腿上。

“閉嘴！”凱恩拍案而起，目光好像夜晚的貓頭鷹，直勾勾的盯著人，讓人非常不舒服。

俱樂部的主要費用是凱恩付的，也是在座中最出名的，聲望肯定是槓槓的，現場的人都安靜了。

“你們看過顧陸先生的作品嗎？”凱恩先是詢問。

“當然”“開啓克蘇魯的幾部啓蒙作品肯定是看過的”“氣氛烘托方面非常的精彩”“深潛者、大袞、古老者還有舊日支配者，這些設定都來源於它們，沒看過根本寫不來。”“肯定的，凱恩先生框好的克蘇魯神話體系也非常重要。”等等迴應。 “那肯定沒看懂。”凱恩目光中閃爍著失望，“克蘇魯之王只有一個，那必定是顧陸先生。他的作品細看之下，彷彿能夠召喚古神。”

沒錯的，凱恩在幾年前，甚至是和顧學陳教授差不多同時起步，對顧陸的所有作品進行了深入的研究。英國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顧陸，正是因爲知道得多，他才絲毫不認爲自己可以成爲克蘇魯之王。眼前這些愚蠢的作家們，簡直就像克蘇魯故事中，什麼都不知道的愚蠢農夫。根本不知道顧陸是有多天才。

突然間，凱恩和克蘇魯作品中的一系列主角，好像有了一種非常奇妙的呼應。

緊接著凱恩開始念著短篇裡，召喚克蘇魯的咒語“IA! IA! Cthulhu Fhtagn!（咿呀!咿呀!克蘇魯，發糖）”

因爲聲音非常低沉，聽上去像是好像聲音是從喉結中發出來的。除此之外，凱恩一臉面無表情，本來俱樂部是燈火通明的，此刻聚會的作家們也有點內心發怵。

燈光的照射下，更能夠看清楚，凱恩目光中的瘋狂。

不是哥們，你玩真的？

我們只是寫小說，不是搞XIE教。

沉默是金，沉默是吞金般讓人難受的壓抑。

科爾賓第一個出言打破沉默。“凱恩先生對死靈之書、瘋狂的山脈、印斯茅斯瘋人院這些作品，非常喜愛啊。”

“是非常喜愛。”凱恩開口，恢復了正常，“我們繼續討論今天的主題吧。”

見狀，衆人鬆了一口氣。今夜的主題“讓克蘇魯更加偉大”。更直白的說，凱恩想將克蘇魯的影響力推廣到美利堅去。

“各位先生，說出你們的想法。互聯網上美利堅的觀衆，對克蘇魯題材也很感興趣。”凱恩說。

沒人說話。因爲美利堅可能有讀者，但想在美利堅出書很難，目前也只有凱恩有名氣能夠在美利堅出版一本書。

“我有一個比較毒的計策，不知道凱恩先生想不想聽一聽。”科爾賓眼珠子一轉，一肚子壞水涌上心頭。

“你這壞水對顧陸先生有傷害嗎？”凱恩第一時間問。他這也是關心對方。他太知道如果攻擊顧陸，會帶來什麼結果了。

“不不不，肯定沒有傷害。”科爾賓馬上說。先生，我智商非常正常。他默默想。

印斯茅斯臉這詞組，甚至都進入了牛津英文辭典。

既然這樣，凱恩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態……

科爾賓說著自己的計劃，當衆人聽完，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另一邊的華夏，也有人露出了相似的微笑。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不講武德了？”阮副校長說是這樣說，但臉上的笑容比誰都燦爛。

“老阮，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們只是合理利用規則。”龔校長與阮對視，兩人的笑容逐漸變成了老六的笑容，這就是神秘的微笑。

“也是，我想想，咕嚕同學明年七月初大學畢業，然後今年參加一屆，明年再參加一屆。”阮副校長說，“很合理吧？”

嘶——有點狠毒啊，龔校長只想著連莊一屆，你直接想著連莊。是不是對其他學校不太公平……幹得漂亮！

“還是要看顧陸同學自己的安排，跟著陸教授，還要創作，也挺忙碌的。”龔校長說。

“是沒錯，不過因材施教才能更好的開發出學生的才華。”阮副校長說。

實際來說，除開來學校和陸教授研究，其餘課程，顧陸都是想去就想去，方便之門開得已經夠大了。

校領導們討論的是浙大外語學院舉辦的“國際文化節之國際風情文化展”。從一七年開始舉辦，今年是第三屆。

本屆邀請十八個國家（法意土葡日等），三十多所學校的文化交流。

文化展上，各國各校學子八仙過海，歌曲、舞蹈、戲劇、文學作品創作，五彩繽紛！比方說上一屆毛熊國聖彼得堡國立大學的舞蹈《貝加爾湖畔的卡林卡》、法蘭西索邦大學歌曲《Je ne veux rien que toi》、巴西坎皮納斯大學歌舞《熱情巴西》、華夏浙大書法舞，都贏得了滿堂彩。

都知道，這類文化展不會有準確的排名。本身是爲了打造國際文化教育交流平臺，自由展現文化的多樣性，有排名就不符合主旨。

可軟排名是有的，好比兩國文化交流時領隊私人贈禮就是好。而浙外的文化展，好不好看，從表演後多少學校爆發出海豚般的掌聲中就可見一二。

龔校長和阮副校長兩人說做就做，給顧陸說這件事。

華夏學生力壓十八國，那肯定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