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一經問出，尚、盧二人的目光一下子也順著投向倪玨。
盧文劼顯得非常絲滑而淡定，而尚朝天則在初時的小小驚訝後，也很快平復下了自己小小的情緒波動，靜靜地等待著華夏名人天元的答案。
既然剛剛主動讓雷歧單刀直入，倪玨自然對少年的問題也是有所預期：
“是的。”
名人天元的回答非常短促，但也非常有力。
此言一出，盧文劼和尚朝天交換了個眼神，不等雷歧再問便主動接過話頭道：
“倪玨，你是什麼時候有這想法的？”
倪玨一聳肩，苦笑起來：
“在柳少爺有一穿到底苗頭的時候，我就想好要這麼做了。
“都被人一穿六了，我肯定是坐不住的。
“當初‘東江大捷’的時候我就印象很深，更何況我師父還沒事兒就和我念道……這是他至今怨念最強的一件事了?！?
盧文劼又道：“那你幹爲什麼不和我們說?。俊?
倪玨輕嘆口氣：“我怕又和去年一樣，盧副主席你會拒絕??！
“畢竟……雖然過去一年沒有世冠，但還是有免選的呀。”
說到這，倪玨看向一旁的還不滿十九歲的少年。
誠如倪玨所說：雖然自去年七月起的一年內華夏無人獲得世冠，但雷歧憑藉著在上屆農心杯中的七連勝能夠免選進入本屆農心杯名單。
如此一來，根據華夏棋協的農心杯選拔條例，本次的農心杯選拔華夏依舊沒有外卡（本屆無人免選時協會纔會有一張外卡），沒法直接通過外卡將倪玨拉入名單中。
一面看著雷歧，倪玨一面繼續說道：
“……所以，我也懶得費口舌了，打算先斬後奏。哪怕會消耗比較多的飛刀，我也想出戰本次農心杯。
“等生米煮成熟飯了，您二位也沒什麼阻攔理由了?！?
說到這，倪玨稍稍頓了一下：
“……可我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在天元戰上幫我節約武器……
“……天元戰上，你是故意下得那麼保守的吧？雷歧?！?
話說到這，尚、盧二人也將目光投向了雷歧。
盧文劼的目光仍舊平靜，並沒有什麼感情起伏，而尚朝天目光中的感情則數度變換，深沉的眸子裡一時間閃過很多很多。
雷歧點了點頭道：“嗯，讓您見笑了?！?
盧文劼順著話問道：“……那小雷，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倪玨有這意思的？”
雷歧接著答道：“三爽杯決賽後，柳世賢有來找我閒聊幾句，他隨口和我說的。
“再結合了下農心杯後，倪九段的種種反常表現……我感覺所言非虛。”
這時，剛一直默不作聲的尚朝天終於開口，聲音厚重，似乎不帶任何情感：
“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經一年多沒拿過冠軍了？
“天元戰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那本來還是你參加今年王中王賽的最後辦法?！?
“對不起老師，請您理解一下。”
少年抿了抿脣，微微低頭致歉：
“上屆農心杯，我作爲隊長，帶隊輸了擂臺賽不說，還送了柳世賢一大堆紀錄。
“說實話，雖然當時因爲有了最壞預期，受到的打擊沒有那麼重。可現在每每回想起此事就很不是滋味，甚至……比上回棋聖戰落敗還要感到失落。
“畢竟，農心杯是切切實實的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而我作爲名義上的隊長，當時在排兵佈陣上確實也帶了很大情緒——我的確不該上那麼早的，讓風格特點比較鮮明的孫熠九段作爲先鋒還是更爲合適一些。
“雖然這估計也改變不了最後結果，但作爲隊長沒能做出最優選擇，在最後輸掉擂臺賽的情況下，總歸是一份失職。
“所以，對我來說，只要有辦法，是絕對不想再讓柳世賢再繼續連勝下去！
“如果讓柳世賢在農心杯上刷出二十以上的跨屆連勝紀錄，那真是臉都不要了！
“而既然倪九段願意在農心杯的賽場上亮出其寶貴的飛刀的話，那我自然沒有道理在別處給他帶來困擾……”
“這樣啊……”
尚朝天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氣，又盯著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學生沉吟一陣，終於……
露出了微笑。
“……真不愧是我學生！”
尚朝天拍了拍少年的肩，表情顯得很是欣慰。
“您過獎了……”
雷歧看似謙虛卻發自內心地說道：
“有些同齡人爲咱們華夏圍棋做的貢獻，可以說比我多多了！我總不能一點事兒也不懂……”
“啊……”
面對這麼一句，尚朝天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可一旁的盧文劼察言觀色如何厲害！見氣氛似乎有尷尬的趨勢，便出言道：
“雷歧，情況你老師和我算明白了。
“於是……這回你是就要和我倆說明這麼個情況是嗎？”
“啊，這當然不僅如此。”
雷歧稍稍組織了下語言，隨即說道：
“這個事情……我沒和我爸說過。
“到時候我爸要發火了，還請您幫忙勸勸?！?
“勸勸？”
聽到這個說法，尚朝天皺了皺眉頭。
而雷歧則將自己自三爽杯後便暗暗做的一個打算，正式亮明：
“嗯。這回的農心杯選拔……我打算放棄免選資格，但仍然以國內等級分第二的身份參加預選！
“老師，盧叔叔，您二位看……可以嗎？”
…
…
“二侄女，你看這麼個安排行嗎？”
同一時間，長昌縣開元明都大酒店的一角。
剛剛說完自己明日對陣安排的杜衛宸，不由得看向了自己隊中唯一一名女子主力隊員。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全然沒有理解怎樣叫“行”怎樣叫“不行”，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我都可以！
“明天出戰的東江隊隊員，都很厲害呢！我不挑的！”
不挑的……
聽得這三個字，谷楚熊、韋振中、萬召三位鄱湖隊員也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杜長老本人同樣一時擠不出話來，心道自己這新認的二侄女雖然衝勁兒挺強，但看上去也就能當個純打手，指著以後排兵佈陣似乎是想太多了。
不過這話自然也就心裡想想，不能放明面上說，於是杜衛宸便清了下嗓子，順著說道：
“那行，明天的臺次安排就這麼定了！
“大家各自努力，爭取拿下開門紅！”